第317章 崩壞的餘杭
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這句詩詞形容如今的餘杭真的是太合適不過了，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人在這次的瘟疫之中死亡，整個餘杭城內的秩序已經全部的癱瘓，昔日喧囂的碼頭如今已經變得空空如也，昔日往來不停的船隻如今隻剩下了空蕩蕩的船留在岸邊，船上無人存在。
餘杭的朝廷可以說已經從商倒下的癱瘓了，雖然朝廷命官染病的不是很多，但是下麵的衙役之類的基層辦事者染病居多，上峰有命令而下麵不能執行，這就是餘杭城內最真實的寫照，至於說治安？衙門口的鎏金獅子都已經被偷了，可想而知如今餘杭城內的治安是一個什麽樣子。
餘杭知府焦急萬分，他不知道朝廷的救援什麽時候能到，顯然自己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自己的權利就隻有這些，餘杭的局勢顯然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知府能夠挽救的，他需要更多的東西，但是遺憾的是現在並沒有更多的東西能讓這位可憐的知府大人所調遣。
“老爺，不行咱們也撤離吧，我剛剛聽說餘杭的通判已經協同知州離開了餘杭，老爺趁著現在還有人手，如果現在不離開餘杭的話再晚一些時候就算是想要離開餘杭也是難以離開了。”
望著書房之內發愣的東家，師爺建議道，如今餘杭城已經變成了這個鬼樣子，東家如果不離開的話再過段時間就算是東家想要離開或許都是沒這個可能性了，雖說東家的官聲不錯，這在和平的時候或許還有一些作用，但是現在已經和亂世差不多，甚至比亂世還差，這樣的情況之下能代表什麽呢？那些暴民可不會覺得你是一個好人便對於你手下留情。
“要走你走吧，本官是不會走的，本官守土有責，這是朝廷交給本官的職責，哪怕是本官犧牲在這裏也是在所不惜的。”
聽到了師爺的話之後邢知府哀歎了一聲，從自己入仕到現在已經二十年的時間，這二十年的時間自己經曆的，看到的東西真的太多了，自己曾經也是發誓做一個好官，做一個清官，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誓言都被自己忘記在了腦後，如今突如其來的瘟疫或許喚起了自己的良知。
況且邢知府知道自己是餘杭的主官，或許其他的官員都還可以逃跑離開餘杭這個鬼地方，但是別人都能做的事情而自己卻不能做，因為文朝是主官責任製度，如果現在自己在危難的關頭離開餘杭的話，那麽未來這次的瘟疫結束之後不單單是自己受罰，甚至還要牽連家人。
“東家真的考慮好了嗎？東家小人勸您一句，不要這樣認真，如今這個世道難道還是看不出來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世道嗎？東家跑了花點錢可能事後就能擺平這件事情，但是留在這裏很有可能會沒命的。”
聽到了東家的話之後師爺哀歎了一聲，顯然師爺想不通的事情就是為什麽在這個關頭上麵東家的良心竟然突然間的回來了，要知道這個時候良心回來的後果很有可能就是喪命，自己跟隨東家也已經這麽長的時間了，不管從公理還是從私心上麵師爺都是不願意看著東家命喪餘杭。
“你走吧，這是一千兩的銀子和出城的文書，這件事情已經和你沒關係了，對了這還有解雇你的文書，日期寫的是瘟疫爆發之前，你拿著這個離開朝廷未來真的追究的時候也就是沒有你的責任了。”
聽到了師爺的話之後邢知府並沒有說什麽其他的東西，相反的拿出了幾份的東西交在了師爺的手上麵，或許邢知府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來，這些東西顯然都是之前寫好的，或許一直在等著自己的師爺來取這些東西。
看到了邢知府交給自己的東西，沒來由的師爺的眼睛之中竟然一熱，差一點眼淚就要留了出來，隻不過最後的關頭人家師爺還是強忍住了自己的眼淚，這個時候不是自己表露自己情緒的時候，顯然在師爺的眼中逃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或多或少的師爺發覺自己之前真的小看了自己的東家，雖說自己的東家有的時候貪財，有的時候膽小，但是這一次卻發覺自己的東家竟然也是在危急的關頭抗事的人，或許換作其他的事情師爺很有可能腦袋一熱就跟著自己的東家一起留下了，但是瘟疫不必其他的事情，師爺知道在瘟疫的麵前縱然是自己智慧超群也是沒有半分的用處，因為這是一次看不見的敵人。
拿上了錢和出城文書解聘文書之後，師爺離開了知府衙門，雖說一千兩並不是很多，甚至不如自己一月挪用的銀子，但是依靠著這些銀子回到老家還是沒什麽問題，自己這麽多年以來辛辛苦苦攢下的銀子都藏在了老家之內，回去做一個富家翁顯然也是一個很好地選擇。
做了二十年的師爺了，這位師爺是真的累了，官場上麵的鬥爭他也是看透了，邢知府是一個好人，但是好人並不是一定是一個好官，師爺也不準備給別的官員服務了，能夠安安穩穩的度過自己的下半生或許就是也是最大的願望了吧？隻不過師爺不知道的是從他一出知府衙門就被後麵的一夥人暗暗的跟上了。
這個師爺身後麵跟隨的這夥人可以說是餘杭城內的街溜子，平日的時候一般都是那種小混混級別的人，基本上扔到人群之內也是掀不出來什麽大風浪，隻不過這幾個人雖說不是什麽大人物，但是人家的運氣卻還是相當的不錯，雖然都感染了瘟疫，但是顯然人家幾個人都存活了下來。
說是人家運氣爆棚真的是一點錯誤都沒有，感染過這次瘟疫的人基本上都有了一定的抵抗力，顯然人家短時間之內並不害怕被再一次的傳染瘟疫，自然在如今最亂的杭州街頭這群人儼然成為了一霸的存在。
往常或許還有官兵的鎮壓，人性之中的惡還是彰顯不出來，但是如今餘杭的朝廷已經完全的癱瘓，別說是朝廷的衙役了，縱然是餘杭的廂軍又如何？軍營之內都已經被癱瘓了，朝廷和軍營之內的人自救尚且顧不過來，哪裏有心情來懲罰自己呢？
要說起來邢知府身邊的這位師爺在餘杭城內也算是遠近聞名的名人了，因為知府很多的事情都是人家師爺做的，自然認識師爺的人不在少數，況且從這次師爺背負的包袱的大小能看出來人家一定攜帶者不少的東西，所以說他們一致認為打劫這個師爺定然是有利可圖，包袱之內裝的很有可能就是師爺或者是人家知府跑路用的錢財。
一路跟隨著師爺來到了錢塘河邊的一個小院之內，顯然這裏是人家師爺的宅邸，後麵的幾個人相互的對視了一眼，隻能說師爺選擇的小院地理位置真的太好了，幾乎周圍都是沒有住戶，這可是方便了這幾個人的下手，如果是喧鬧的地方自己下手的話雖說瘟疫嚴重，但卻還是會引發動靜，但是這裏哪怕是自己弄出來的聲響再大都不會惹到別人的注意。
其實師爺之所以來這裏就是準備帶上自己剛剛納的小妾離開，說起來這位小妾如今剛剛十六歲正是最好的一個年紀，況且那啥功夫了得，師爺是自然不願意吧這個小妾一個人留在餘杭這種動亂的地方。
或許很早的時候師爺就是通知了小妾今天自己要逃跑的行動，隻見到沒多大一夥的功夫師爺帶著小妾就準備逃離這個鬼地方，隻不過當二人走出房間的時候卻發覺眼前出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幾位仁兄，我和你們素來沒有什麽仇怨，不過我這個人也是仗義疏財之人，若是幾位仁兄缺錢了的話大可給我說一聲，雖說多的本人拿不出來，但是少的卻還是能夠拿出來，這是一百兩銀子，各位看看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
看到了麵前的幾個人再看看他們臉露凶相的樣子，很顯然人家師爺不是傻子，這些人是什麽目的自然是猜出來了一個八九不離十的樣子，師爺不是那種守財奴，這個時候還是能分清楚應當如何的選擇，本想著拿出來一點銀子打發他們了事。
出手便是百兩，顯然這些銀子數量還是大大的超出了這群人的預料，雖說百兩銀子對於官員或者對於師爺來說並不算是一筆巨款，但是對於一般的百姓和這種基層的人來說節省一些過半輩子應當也是沒問題的事情了。
若是放在平時的話或許這些人看到師爺如此的‘識趣’或許也就是拿錢離開了，但是這個時候人性的貪婪就已經暴露無遺了，既然師爺隨手就能拿出來一百兩銀子，那麽就代表師爺還有更多的銀子，為什麽自己要舍棄更多的銀子而拿人家區區一百兩的銀子呢？自己又不是傻子。
見到了對方不肯接手自己遞出去的銀子，師爺的內心之中就是一愣，顯然師爺並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的貪心，環顧四周，顯然師爺發覺麵前幾個人堵住的路可以說是出去的唯一的道路，如果今日自己想要出去的話另外逃跑的地方都不見得有。
這時候身邊的小妾已經嚇的麵如死灰了，緊緊的摟住了一邊的師爺，不過雨帶梨花的樣子更加的讓人看的憐愛，本身就是漂亮無比的小妾這一哭縱然是麵前的男人是瞎子都是抵擋不住小妾的誘惑力。
嘴裏說這不幹不淨的話，為首的人就準備上來動手動腳，師爺雖然是一介文人，但是哪裏能忍受得住這樣的氣呢？出手便準備阻攔，隻不過師爺哪裏是這群人的對手？三下五除二便被人家製服在了地上，身邊的包裹早已經被人家給掀開了，裏邊果然還有大量的銀子和珠寶。
珠寶和女人顯然就是刺激男人獸性最好的毒藥，現在這兩樣東西都放在了麵前，社會秩序崩壞，更加讓人無法無天，慘劇的發生往往就是自己一念之間的事情，或許自己今天沒有離開知府衙門這種情況也不會出現吧。
等邢知府發現師爺和小妾身體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事情了，聽聞這個消息之後邢知府的內心之中一時之間不知道湧上什麽樣的心情，但是畢竟是跟隨了自己二十年的師爺，本以為自己給了師爺一條生路，卻不知道這樣的一次舉動竟然是害了人家師爺走上了黃泉路。
帶著能動的衙役邢知府親自的來到了小巷之內，令人給師爺和那個女人穿上了壽衣，把兩人的遺體雙雙的埋到了城外，因為現在城外用地緊張，哪怕是知府也僅僅是尋找到了一小片的地方。
若是換成平日的話這樣的事情必然轟動整個餘杭，知府身邊的人被殺了這絕對是天大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師爺的事情卻並沒有掀起什麽樣的波瀾，或許人們現在自顧不暇吧，每天城內死亡的人都是不計其數的樣子，自家的家人還來不及悲傷，哪裏有心情管一個外人的死活呢？
這幾天的時間江寧城內也並不是那麽的太平，亂世的景象顯然馮寧也是從江寧城內在一次的見到了，雖說江寧城內的衙門部分還在運轉，但是對於暴亂的事情卻還是有些不聞不問的樣子，甚至馮寧暗中看到衙門中的人也是混跡於暴亂的對於之內，甚至引導者人們對於富商和地主搶劫。
能看出來江寧城內這兩次的暴亂明顯的都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暴亂，況且這裏邊還多多少少由朝廷的影子，馮寧腦海之中有了一個很恐怖的設想，隻不過馮寧卻並不希望自己的這個設想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麽隻能說自己之前吧人性還是想的太善良了。
巡撫衙門之內，陸康望著自己麵前的銀子，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看來這兩次的計劃還是很成功的，借著暴亂的名頭對於城內的富商進行搶劫，之前雖然能借助官位對於這些富商威逼利誘，但是畢竟還是要有底線，但是現在好了，直接搶就行了，底線不底線的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