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我最後悔的事情
祁淮深呼吸一窒,眼神逐漸平靜下來。
手上的力道鬆開,還時念微片刻的自由。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卻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心裏像是缺了一塊,填補不上。
隻是下一刻,時念微的話語讓他渾身僵住。
“我當然後悔,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如果一開始我就不曾遇見過你,我就不用忍受這些折磨!”
她痛得倒抽一口涼氣,卻還咬牙切齒說完了話。
冷氣湧入肺部,呼吸都困難起來。
五雷轟頂。
這是此時形容祁淮深狀態最好的詞語。
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
時念微說什麽?
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遇見了他?
他知道時念微一直以來心裏都有氣,但從沒想過會落得這麽個光景。
竟是,竟是連一開始的美好時光都被全盤否認了。
祁淮深一時作不得聲,理智全無,把時念微從地上拉扯起來,抓著她的肩膀不住搖晃。
“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次。”
他的惱怒落在時念微眼中,勾起她的一抹冷笑。
“我說,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了你!”她一字一頓,猶如行走在尖刀上,成功讓祁淮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那雙冷得幾乎沒有半點溫度的雙眸此刻像是結冰的湖麵,冒著絲絲寒氣。
蠕動著唇,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本該以為自己得知這個消息,心中仍會是波瀾不驚。
他不斷否認自己還喜歡著時念微,但真等到她說後悔的那一刻,卻無法接受。
“好,既然如此,我永遠也不會放你離開。我要你留在我身邊,遭受一輩子的折磨。”
說罷,他手嫌惡地一揮,把時念微往身側甩開。
“嘭——”
一聲刺入骨髓的響聲,伴隨著鮮紅的血液順著墓碑留下,染紅了祁淮瑾的黑白遺照。
時念微剛剛情緒大起大落,一時眼前發黑沒有站穩,又失去了支撐的重心,一頭磕在了堅硬的墓碑上。
額前對上尖銳的邊緣,刹那間皮開肉綻,血糊得她的右眼睜不開,睫毛上濕漉漉一片。
祁淮深的瞳孔驟然收縮,萬物失色,滿眼都是那片血紅。
他立刻脫下自己的大衣裹住時念微,邁步上前,雙手一攬抱起她。
冰涼的指尖撫上傷口,不敢用力按壓。
這輕柔的舉動落在時念微眼中就像是可憐的施舍,就好比打完狗後給一個肉骨頭。
她早就看清了現實,不會因為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就眼巴巴地湊上前犯賤。
“放開我!”她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企圖掙脫他的束縛,“我自己會走。”
血流進眼睛,刺痛讓時念微皺起眉頭,卻一聲疼都沒喊。
祁淮深置若罔聞,徑直走向墓地門口。
他麵上冷靜,可當看見那血淋淋的傷口時,說不擔心害怕都是假的。
見祁淮深無動於衷,時念微一翻身,差點從他的懷中摔下來,好在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攬過她的手臂。
“你是不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祁淮深氣極,看著懷中不安分的時念微,隻感覺胸口悶著堵著塊石頭。
時念微嗆了一口氣,咳著咳著喉頭有了一絲腥甜。
還沒來得及繼續掙紮,就被祁淮深扔進車後座,關上了門。
“去醫院。”他語氣不善。
“是。”
羅文側頭看了一眼時念微糊了一層血的半邊臉,心中駭然,隻是剛進去十五分鍾都不到怎麽就鬧成這樣了!
不敢耽擱片刻,一腳油門直衝醫院。
全程,時念微都一言不發,閉著眼睛。
亂糟糟的頭發和淩亂不堪的衣衫都在訴說著祁淮深剛剛對她做了什麽暴行。
若不是還有虛弱的呼吸,甚至會讓人誤會她已經沒了氣息。
一到醫院,祁淮深不有分說,抱著時念微就去了急救室。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祁淮深在門口守候,即使收斂了渾身的冷意,那緊繃的唇角也未曾放鬆。
“祁先生,要不您先去休息一會,這裏我來守著。”
羅文上前勸說。
先生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埋頭工作到深夜,接著又去喝了酒,今早空腹去墓地,如今雙眼早就遍布紅血絲,難掩疲倦之態。
祁淮深搖搖頭,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低聲道:“不用。”
說來也怪,今早寒風冽冽,陰陰沉沉的天眼看著就要飄雪,可一直沒下。
他們一離開墓地,鵝毛般的雪就灑落下來。
也不知站了多久,門終於被打開。
時念微雙目緊閉,頭上包著紗布被推著出來。
醫生脫下口罩,神色有些古怪:“誰是家屬?”
祁淮深迎上他的目光:“我是。”
回答的時候,有那麽一絲的停頓。
“病人堅持不打麻藥,縫針到一半疼暈了過去。”
醫生搖搖頭,歎了口氣:“你是她老公吧,這個病人啊,要是有什麽心理障礙,要早早檢查為妙。”
不打麻藥?
祁淮深聽著,先是一瞬間的愣神,而後是升騰而起的怒火。
她這麽做,無非就是想要博得自己的同情罷了,談得上什麽心理障礙?
時念微,你果然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為了讓人憐惜,居然甘願做這麽大的犧牲。
見他不擔憂反而還氣勢洶洶,醫生臉色更是難看,冷冷地瞟了祁淮深一眼。
現在的小年輕,到底都是怎麽想的?
祁淮深莫名問了一句:“會不會留疤?”
醫生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這老婆都疼暈過去了,還關心會不會留疤?
這到底是什麽扭曲的夫妻關係?
他本想出言諷刺,但見祁淮深器宇不凡,並非常人,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硬邦邦回答:“如果按時塗鴉,護理得當,是不會的。”
說罷,他冷哼一聲就憤然離去。
走廊冷得讓人窒息,呼出的白色霧氣清晰可見。
羅文輕聲道:“先生,我去拿你的外套。”
“不,我嫌她用過的衣服髒。”
羅文眼神一驚,不敢多言。
祁淮深快步走到病房,推開門,就見到時念微頭上纏著紗布,昏睡在寬大的病床上,蒼白地幾乎要和純白床單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