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還是不是人
不出半小時,就已到達目的地。
車子剛一停穩,祁淮深大掌襲來,把時念微硬生生拽下了車。
她踉蹌著晃了幾步,而後才站穩腳跟,仍由男人牽引著自己。
一塊又一塊冰冷的墓碑佇立在冷風中,像是無言的凝視,讓時念微頓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她從來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自然不熟悉,之前和死最近的距離,就是在四年前對著祁淮瑾的黑色棺材磕頭拜堂,成了那個荒唐至極的親。
墓碑樣式大多相似,隻是其上的字和照片因人而異,一時間時念微根本分不清哪一塊是祁淮瑾的墓碑。
隻覺得一眼望去,滿目皆是蒼涼。
為什麽他沒有埋在更好的地方,而是埋在這種公共墓地呢?
時念微麻木的心中生出淡淡的不解,不合時宜,可又得靠著這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思來想去,她終於釋然。
祁淮瑾這麽一個善良低調的人,自然不願大張旗鼓興動土木。
胡思亂想間,祁淮深已經把她帶到了一塊灰色墓碑前。
時念微抬眸望去,那張日日夜夜出現在夢境中的溫柔麵容,不正是祁淮瑾嗎?
“跪下,然後細數你的過錯。”
祁淮深薄唇輕啟,臉色是顯而易見的難看。
也是,正常人麵對著自己死去的大哥,定然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時念微轉了轉隱隱作痛的手腕,冷聲道:“我可以跪下,這是我欠祁大哥的,隻是你所說的過錯,我不願,也不會承認。”
說罷,她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侵入骨髓的寒氣讓時念微打了個冷顫。
祁淮深擰起眉,看著她挺拔的背脊,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但很快,就被憤怒衝散。
“時念微,你說出這些話,難道不會感到羞恥嗎?若不是四年前你犯下錯,睡在別的男人床上,大哥會出車禍嗎?”
即使平日裏相安無事,到了大哥墳前,她仍舊嘴硬不肯鬆口。
這讓他怎麽對得起去世的大哥!
灼灼怒火在黑眸之間流竄,他抵住時念微的肩膀,強迫她湊近冰冷的碑石:“道歉,就現在。”
時念微任由他桎梏,低垂半闔的雙眼側著看向滿臉怒意的祁淮深,居然笑了。
那笑容帶著無比的蒼涼和嘲弄,看得人心頭難受。
祁淮深盯著她上揚的嘴角和毫無溫度的雙眼,皺起眉頭:“有什麽好笑的?”
“嗬…我笑你一世聰明,到頭來卻糊塗賬算不清。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要和別的男人上床?我圖他什麽?你當年為什麽不查清楚就不由分說聽信白依依?”
越說越激動,到後來竟是聲嘶力竭。
冽冽冷風吹得時念微眼眶發酸,連湧出來的淚都吹得一幹二淨。
那雙本該燦若星辰的雙眸,此刻如同熄滅了的火堆,隻空留虛幻的一縷黑煙。
祁淮深那張俊朗的容顏緊繃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時念微,這是在質疑他的判斷?
當年他親眼所見,捉奸在床,還有什麽可辯解?
他要聽的,是時念微的懺悔,而不是這般字字泣血的控訴!
大掌掐著時念微的後脖頸,她隔著厚重的圍巾也可以感受得到疼痛。
祁淮深手上收緊用力,冷厲道:“你的不知羞恥真的讓我歎為觀止。”
時念微被勒得難受,即使知道無濟於事,也忍不住掙紮幾下,嗤笑道:“是嗎?那還真是承蒙厚愛。”
伶牙俐齒得讓祁淮深恨不得現在就掐死她。
他何嚐沒想過去查清真相,可當年載時念微的司機早就不知所蹤,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的男人也因車禍成了植物人。
這如何查?
祁淮深俯下身貼近時念微的耳畔,聲音低沉,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道歉,告訴大哥你當年有多放蕩。”
他的理智被消磨殆盡,大手扯上圍巾。
“不行!祁淮深,你想幹什麽!”
時念微被扯得身子不穩,用力掰扯開他的手,隻是力道差距太大,無異於以卵擊石。
她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是絕對不能在祁淮瑾墳墓前,承認自己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這下麵可是埋著他的屍骨啊!
搖搖欲墜的身子在寒風中被吹得失重,滑落的淚水在臉上留下一道痕。
她用盡全力的掙紮無異於跳梁小醜。
祁淮深的眼中閃過一抹冰涼,一股不可言喻的情感陡然在懷中升起:“怎麽,現在又知道害怕了?”
說不清道不明,他居然可笑地吃了大哥的醋。
時念微在自己麵前如同一潭死水,卻還想著在死去的大哥麵前保留一絲形象。
噴薄而出的嫉妒簡直要把祁淮深淹沒。
他知道這千不該萬不可,心髒卻還是忍不住抽痛。
“你在大哥墳前做這種事,和逼良為娼有什麽區別!”時念微蒼白臉上因為缺氧而染上一層嫣紅,“祁淮深,你真的沒有心。”
她可以忍受折磨,可以忍受被侮辱被輕賤,因為她的人格早在獄中就爛成了一攤泥。
祁淮深再如何踐踏也無動於衷,但無法接受如今的情況。
祁淮瑾還在地下長眠,祁淮深就要扯著自己的脖子擾大哥清淨。
所有的仇恨隻要自己來背負就夠了,不能再牽連其他人。
“夠了!”祁淮深膝蓋頂住她的背脊,雙目赤紅,“時念微,是你四年前睡在別人床上導致大哥出車禍!我給過你機會,可你不僅沒有半點悔改,還反咬一口,究竟是誰沒有心?”
“嗬。”
時念微簡直要被氣笑。
機會?
他何曾給過她機會?
是指不聽解釋把自己送進監獄?還是出獄後重新把自己困在身邊日夜折磨?
“嘶…”她的膝蓋傳來一陣刺痛,疼得在這大冷天,額前居然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祁淮深逐漸失控的情緒在看到她皺起的眉頭時終於回歸,冷聲道:“時念微,隻要你現在和我說,你後悔過,我今天放過你。”
手上的力道逐漸鬆懈下來,眼中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別的情緒。
“後悔?是,我後悔過。”
時念微停下扭動掙紮的動作,那雙冷然如死灰的雙眸直直地看著祁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