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稍縱即逝的歡樂
見她們母女情深,遲暖也不再提起有關祁淮深的話題。
她暫且擱置心頭的煩悶,去給時念微拿了一塊蛋糕。
淡粉色的奶油頂上裝飾著鮮紅的草莓,看起來香甜可口。
時念微有些訝異地看著這塊精致的蛋糕,滿臉不可置信:“暖暖,你居然也會做蛋糕?”
“你這是什麽話!我這段時間在家沒事,帶著朵朵一起學做蛋糕,難道不好嗎?”
“對啊,媽咪你快嚐嚐!”
看著氣鼓鼓的遲暖和滿臉期待的朵朵,時念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起叉子嚐了一小口。
神奇的味道在口腔激蕩,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可望著倆人誠摯的眼神,時念微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句“很好吃”。
“耶!幹媽,我們第一次做就成功了!”
朵朵興奮地大喊著,小臉紅撲撲的。
“你們沒有嚐過自己做的蛋糕嗎?”時念微看著興奮的遲暖,滿臉狐疑。
遲暖挺起胸膛,邀功請賞一般:“第一口當然是要給你吃啦!”
說罷,她就和朵朵一起嚐了一口。
“噗——”
“這是什麽黑暗料理!”
朵朵和遲暖紛紛把蛋糕吐了出來,口腔著充斥酸味和奇怪的奶腥味。
遲暖一邊漱口一邊衝時念微豎起了大拇指:“微微,你真給我們麵子。”
三人一整個晚上都說說笑笑,極其愉快。
每每和遲暖相處,時念微都覺得時間流逝得太快,稍縱即逝的歡樂在她灰暗的人生中像是微弱的螢火,給了她前進的動力。
指針指向九點五十分,門外響起了車喇叭聲,似乎在催促時念微離開。
聽到這長長的刺耳聲音,遲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立刻站起身打開窗,衝著門外的黑色轎車大吼,話語像是連珠炮:“你吵什麽吵,知不知道擾民了?微微難道沒人權嗎?你有什麽資格管著她?我告訴你,她什麽都不欠你的!”
被這一舉動嚇得不輕的時念微立刻上前,緊緊捂住了她的嘴,生怕禍從口出惹怒祁淮深,給遲暖招致不幸。
車窗緩緩搖下,祁淮深那張冷漠陰沉的臉隱匿在黑暗之中,如黑曜石般的狹長雙眸裏盛滿不可一世的傲氣。
他的嘴角揚起弧度極小的譏笑,看遲暖的眼神就像是在居高臨下地睥睨一隻可憐的螻蟻。
被這眼神刺激到的遲暖氣焰更旺,擼起袖子就要出去理論。
時念微緊緊地扯著她的毛衣袖子,眼中滿是緊張,搖了搖頭:“暖暖,不要這樣。”
很多事情,隻要她一個人背負就好了,遲暖並不是什麽達官貴族,也不是什麽千金小姐,觸怒祁淮深的下場絕對不好過。
“微微,事到如今,我…”
遲暖未說出口的話,在看到時念微泛紅的眼尾時頓時卡住。
三年前,她從未見過時念微如此脆弱卑微的模樣。
三年後,她總是能在時念微的臉上看到這樣深入骨髓的哀傷。
車外的喇叭聲再次響起,驚醒了愣神中的遲暖。
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微微,你回去吧。不管發生什麽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會的。”時念微把頭抵在遲暖的額頭上,輕笑著回答。
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醫院消毒水氣味飄來,遲暖咬了咬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朵朵早就穿好了鞋,很乖巧地在玄關處等著時念微。
她雖然沒聽懂倆人之間的談話內容,卻也安靜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讓時念微操心。
遲暖送時念微到門口,她捏捏朵朵的小臉蛋,語氣嚴肅:“朵朵,以後少和祁淮深說話!”
朵朵不解地歪頭問道:“為什麽呀,祁叔叔救了朵朵。”
“你還小,不懂。”遲暖搖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嚇得朵朵不敢出聲。
“你就別逗她了,朵朵,和幹媽說再見。”
“幹媽再見!”
道完別,時念微帶著朵朵出門。一上車,朵朵就輕車熟路地撲進祁淮深的懷中,把遲暖的話忘了個幹淨。
“朵朵!”時念微有些緊張地喊了一句,怕朵朵亂動引起祁淮深的不悅。
可出乎她的意料,祁淮深居然伸手摟住了朵朵,防止她掉下去。
眼見他們之間相處得很好,時念微低垂眼眸,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本該沉默的車內因為朵朵的存在,而有了生氣。
她嘰嘰喳喳地對時念微和祁淮深講述自己做蛋糕的事情,話語間滿是驕傲,流露出想要得到誇獎的意思。
終歸還是小孩子心性,對待親近之人,想要的東西都寫在臉上。
“很厲害。”祁淮深看著眉飛色舞的朵朵,淡淡地誇了一句,雖然簡短,可是這對不苟言笑的他來說已經極為難得。
莫名的溫情在三人中流淌,時念微有了一瞬間的呆滯。
這樣,就好像是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
若是沒有發生這麽多事,他們也本該如此。
可現實的殘酷擊碎了無謂幻想,時念微看著自己手腕上長長蔓延的刀疤,時時刻刻都在警醒她一切都回不去了。
回到家中,朵朵乖巧地跟著劉姨回到自己房間寫作業。
被留下的時念微拄著拐杖,緩緩地往樓上走去。
拐杖末端敲擊瓷磚,發出沉悶的咚咚聲,讓人無端心煩。
看著時念微上樓如此勉強,祁淮深眸色暗了暗,卻沒有任何行動。
他要好好審視自己對時念微的情感。
本是水火不容的仇人,他應該對時念微冷酷無情到底,可近來他反複打破自己的底線。
即使遠遠不及熱戀時的溫柔以待,可這幾天他卻對時念微好得有些超乎尋常,耐心得不像是自己。
時念微,時隔這麽久依然有能力挑撥起他的任何情緒,無論是怨恨或心疼。
意識到自己這樣很危險,祁淮深抿了抿唇,堅毅冷峻的臉上更加淡漠。
那穿過旋轉樓梯層層繁雜花紋的目光追隨著時念微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轉角。
許久,祁淮深才收回視線,走到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支香煙。
猩紅的火光在暗夜中尤為明顯,被煙霧籠罩的臉上看不清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