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玲瓏骰子安紅豆
何涵月微微一笑，“臣妾自然有證據。”何涵月說著側過臉來略帶得意地瞟了瞟蘇曦言慘白如紙的臉，然後一字一頓道：“在舒桐苑內韻妃寢殿榻下的箱子中，藏有韻妃親筆寫下的情書！”
蘇曦言眉頭緊蹙，瞪著何涵月道：“你血口噴人”。
皇後卻在一旁搖頭道：“懿明夫人此言差矣，就算韻妃真的寫過什麽情書，又怎麽能讓你發現？倘若你真的發現了，她為何不一把火燒了來得幹淨？”
何涵月揚了揚眉毛，笑道：“若不是那日臣妾去拜訪韻妃時她手頭正在寫著一封信，間臣妾進來慌亂之下弄掉了一頁信紙，正好叫臣妾看到了，要不然臣妾也不會知道此事。至於為什麽沒有燒掉，大約是韻妃對她那表哥情誼太深根本舍不得扔吧。”言語間，何涵月將“情誼太深”四字咬得分外重些，顯得十分刺耳。
修瑾本就多疑，他靜靜凝視著蘇曦言片刻，冷冷道：“去搜！”
蘇曦言目中含淚，“皇上難道不信臣妾了嗎？”
修瑾的聲音柔和了些許，但仍帶著一絲寒意，“朕會還你清白。”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韓鶴便捧著一個木盒子走了進來，雙手遞給皇上道：“回皇上的話，奴才翻便了舒桐苑榻下的箱子，都沒有見到懿明夫人所說道的信件，唯有這個匣子上了鎖，打不開，還請皇上過目。”
修瑾接過那木匣子，隻見這是一個極為精致的紫檀木雕漆木匣子，上麵細細雕刻著巫山景致，上麵用一個金鎖扣著。修瑾心中不覺猜疑，臉上的怒氣也愈發濃烈，聲音低沉道：“把它打開。”
蘇曦言顯得有些猶豫，但在修瑾逼迫的語氣下，隻得小聲道了句“是”，便極不情願地從頭上拔下支八寶攢絲金簪，卻見簪子那頭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鑰匙。蘇曦言將簪子捅進鎖孔裏，輕輕一轉，那金鎖便“哢噠”一聲打開了，修瑾將匣子的蓋子掀起，滿匣子的信紙便映入眼簾。
皇後在一旁倒吸了一口涼氣，口中嘟囔道：“竟真有此事！”隨即喝道：“賤婦蘇氏，還不跪下！”
蘇曦言仿佛是嚇壞了，身子一下子滑了下去，跪伏在地上隻是嚶嚶地哭泣。何涵月在一旁得意洋洋，斜眼看著蘇曦言的慘狀。
修瑾臉色鐵青，從匣子中將厚厚的信紙取出，見上麵寫滿蘇曦言飄逸娟秀的字跡，有幾頁上的字甚至被點點淚痕浸潤，筆畫模糊成了一片。修瑾沉默不語，草草翻看了幾頁，臉色卻逐漸由陰轉晴，最後，竟朗聲大笑了出來。
何涵月震驚地看著皇上，不解其意，皇後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以為皇上盛怒太過，神誌不清，以致發笑，小心翼翼地喚道：“皇上？”
修瑾笑罷，輕輕將信紙放回了匣子裏，眼中夾雜著愧色與柔情道：“是朕錯怪言兒了。”
皇後不解，“那信到底是？”
修瑾將匣子重新鎖好，又起身親手將哭得梨花帶雨的蘇曦言扶起，方才對皇後道：“那信中所寫，一字一句，皆是朕與言兒的過往種種，從她選秀時初次與朕相遇，到第一次侍寢，再到後來有了奐寧和月舒，滿紙皆是言兒與朕兩相情好時繾綣的情愫和有時獨守空閨的相思之情，這叫朕如何能不心疼！”修瑾毫不顧忌皇後和何涵月在旁，便將仍啜泣不止的蘇曦言攬入懷中道：“隻是言兒，朕不明白，咱們在宮中也是時常能夠相見的，這些事情你為什麽隻寫在紙上而不親口對朕說呢。”
蘇曦言用帕子擦拭著豆大地淚珠，哽咽道：“臣妾不敢。臣妾如今年紀大了，自知紅顏已逝，哪裏還敢巴巴地纏著皇上說這些呢？況且自臣妾產下寧兒，便就再不得生育了，若是長久膩著皇上，豈非妨礙皇嗣延綿！因此，臣妾並不敢把這些小心思說與皇上。隻是，隻是……”蘇曦言的聲音愈發嗚咽起來，方才止住地眼淚又大顆大顆地砸落，打濕了修瑾明黃色的龍袍，“隻是臣妾每每想起皇上，想起那些和皇上共同度過的歲月，便也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相思之苦，於是隻好寫在這些信紙上以作排遣。但是臣妾一來怕各位姐妹們見到笑話臣妾，而來也怕皇上看了會太過顧及臣妾，因此才將這些信鎖了起來。”
修瑾伸出手親自幫蘇曦言擦拭掉臉上晶瑩的淚珠，柔聲道：“言兒一片癡心，倒是朕疏忽了言兒啊。”
蘇曦言微微抬起雙眸，眼中仍如同少女般春波蕩漾，聲音中略帶著三分嬌羞和五分眷戀道：“臣妾不敢。其實，臣妾能一直侍奉在皇上身邊已是莫大的福分了，況且皇上待臣妾一向是極好的，臣妾已別無他求。”
何涵月見修瑾和蘇曦言竟在自己這個寵妃麵前這般親昵起來，不覺牙根泛酸，惶惑道：“韻妃說這些信都是小心翼翼地保存起來的，可那日又怎麽讓臣妾撞到了呢？”
蘇曦言欠身退了一步，離開修瑾懷抱，臉上卻仍帶著些許曖昧的紅暈，她委屈道：“這事臣妾也想不明白呢，臣妾明明一向都是避開旁人的，連茯苓、秋蕊她們都不曾知道此事，為何懿明夫人會知道臣妾這般清楚呢？”
何涵月被懟得啞口無言，她怒氣衝衝地瞪著蘇曦言，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你！”半晌方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那你那表哥又是怎麽回事？”
還未等蘇曦言答話，秋蕊便一步衝上來，脆生生地答道：“還請懿明夫人到我們江都縣打聽打聽，我們家夫人是家中獨女，我們家老爺也隻有兄弟沒有姊妹，如此我們娘娘又怎麽會有什麽表哥？！還請懿明夫人多多自重，切勿信口雌黃！”
蘇曦言待秋蕊把話說完，方才輕輕一扯把秋蕊拽到身後，低聲訓斥道：“休得對懿明夫人無理！”
可此時何涵月早已把秋蕊的話聽了個一明二白，她瞠目結舌地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曦言，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站在一旁的皇後卻已經收斂好了神色，對著何涵月嗬斥道：“懿明夫人掌協理六宮之權，卻帶頭造謠生事，實在該罰！”又微笑著對修瑾道：“皇上說這該如何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