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鷸蚌相爭
蘇曦言輕輕一笑道：“不過是提前預備著罷了，若是用不上才是最好的。”
茯苓將厚厚的信紙放在了榻下一個箱子的最下麵，搖頭道：“若是明妃日後鬥贏了皇後，難保不會再來為難娘娘。”
蘇曦言眼底一片寒意，聲音卻仍舊溫婉，“且讓她們先鬧著吧，待寧兒長成了終歸是免不了那些的，到那時，本宮情願要麵對的是明妃，而不是皇後。”
蘇曦言轉過身來，又喚來鶯兒道：“你去把咱們宮裏的那盒子酸棗給明妃送去吧，若是有人問，就隻說明妃在本宮宮裏吃了幾顆覺得合口味，本宮便把這些都贈與她。”
鶯兒應聲出去。何涵月長在邊境，母親又是西域人，自然不曉得中原人慣有“酸兒辣女”的說法，隻是這是落在皇後眼裏，對何涵月的擔憂也會多上幾分，畢竟寵妃若是生下了皇子，便就是無窮的禍患了。
沒過幾日，何涵月身邊的大宮女沁兒親自到凝香苑打探情況。凝香苑過去的掌事宮女早已雖貞貴嬪去了，另有兩個灑掃的宮女如今已在舒桐苑做事，也在早年間改了名字，其餘多數都被安排到了浣衣坊、針線局等處，所剩的不過是幾個年老的嬤嬤。這些人上了歲數，說起當年的往事也不真切，添油加醋地說了許多，其中真真假假，亦是難以分辨。
沁兒到底聽說了什麽也是不得而知了，隻是她剛一離開凝香苑，盧諾兒便急急打發了一個小宮女往皇後處去了。
又過了兩月，恰逢四月芒種節氣。宮中又不少祖籍南方的嬪妃，皇後亦按照南方的習俗邀請大家同在上林苑舉行送花神的儀式。蘇曦言本就是南方人氏，但自入宮多年，卻從未見皇後如此慶祝芒種，心中便存了疑惑，又見懷孕五月的何涵月已受了邀請，便覺事情有些不對。於是借奐寧感染風寒需人照顧為由婉拒了皇後的邀請。
蘇曦言雖在宮中坐著，卻能借著琳妃當年留下的眼線耳聽六路。但聞芒種這日，六宮嬪妃皆打扮得鮮豔，各自帶著自己親手製成的瓔珞或是綾錦紗羅縫製而成的堆花，用彩色的絲線係到樹上。一時之間，上林苑的樹木枝頭皆掛滿了各色飾物，絢爛繽紛，琳琅滿目。
眾嬪妃玩得盡興，皇後也不甚拘束，是以大家都歡聲笑語，嘰嘰喳喳起來。有的獨自漫步在落英遍地的小道上感慨暮春之悲涼，有的則三五成群地一同說笑。正此時，忽見一群蜜蜂從遠處飛來，嗡嗡之聲猶如狂風過境，黑壓壓一片儼然黑雲壓頂。這些蜜蜂直晃晃地飛了過來，氣勢逼人，眾嬪妃都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個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慌亂跑動。何涵月的侍女沁兒慌忙用自己的身子將主子護在身後，一麵用袖子驅趕著蜜蜂，一麵安撫著被嚇得有些胎動的何涵月道：“娘娘莫慌，有奴婢在，這些蜜蜂是不會傷了娘娘的。”
沁兒正手忙腳亂之間，卻見虞嬪正被一群蜜蜂追趕，正拚命的朝這邊跑來，霎時間就要撞倒何涵月身上，沁兒忙展開雙臂將她攔住，卻正和虞嬪撞了個正著，二人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沁兒還未能反應過來，那邊榮嬪喬萱卻不知怎的一下子撲到何涵月身上。何涵月正捂著疼痛不已的肚子，哪經得起這一下，尖叫一聲便被撲倒在了地上。
現場一片混亂，待皇上匆匆趕到時，何涵月仍是昏迷不醒，猩紅的鮮血浸透了她華麗的錦裙，虞嬪、榮嬪和沁兒也是滿身泥土和傷口。太醫緊隨著修瑾趕來，隻是無論多少太醫前來，也再保不住何涵月腹中的孩子。
蘇曦言剛聽小豆子把這些消息一股腦地說與她聽，便見著曾嫣然從門口走了進來。
蘇曦言滿心歡喜地起身相迎，卻見曾嫣然的神情略有些疲憊。曾嫣然坐了下來，輕揉著太陽穴道：“這宮裏發生這許多事情，你卻還在這裏躲閑。”
蘇曦言略略一笑道：“本以為姐姐也會嫌麻煩不去的呢，不過如今見姐姐從這亂局中全身而退，我便也就放心了。”
曾嫣然苦笑道：“這樣的日子她們都是各懷鬼胎的，我自然是不愛摻和的，奈何太後覺得我這些日一心都鋪在年兒身上，便囑咐我一定要去散散心，結果竟發生這樣的事情。如今明妃還未曾清醒過來，皇上留了皇後和宜柔夫人兩個主事的在，又將虞嬪和榮嬪兩個出了問題的留了下來，我們其餘的才得出來。”
蘇曦言微笑道：“那可真是辛苦姐姐了。外麵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虞嬪和榮嬪也恐也是遭人利用，也不知如今明妃怎麽樣了。”
曾嫣然搖頭道：“我聽太醫的意思，恐日後也再難懷上了。皇上本對這個孩子寄予厚望，如今好端端的，突然就沒了，皇上可是動了好大的怒氣。”
蘇曦言默然，這一切雖然不是自己計劃的，卻也是自己一步步把事態推到了這裏，她輕歎一聲道：“到底也是明妃太招搖，太惹眼了，所以才會被人害吧。那皇上的意思是？責任全都推到虞嬪和榮嬪身上嗎？”
曾嫣然微微看了蘇曦言一眼，似有什麽想問的，卻又終究沒有問出口，隻是道：“誰知道呢？隻是今天本就是皇後把大家湊到一起的，皇後近日的風聲也不大好了，想來皇上也是會疑心的吧。”
“那些蜜蜂呢？是從哪裏來的？”蘇曦言接口問道。
“這可難說，”曾嫣然答道，“皇上也派人下去查了，但還沒個結果。隻是這些小東西來無影去無蹤的，又該如何查起呢？”
蘇曦言微微點頭道：“雖然咱們大約知道是皇後所為，奈何沒有證據，也不好定她的罪。”
曾嫣然道：“咱們沒有證據不要緊，隻是深受其害的明妃必定會想盡辦法找出皇後的罪證的，到時候你便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甚好？”
蘇曦言笑道：“姐姐所想正是我所想的。隻是我還有一點有些想不通。我聽說當時榮嬪就正正常常地走著，也無蜜蜂追趕她，她怎的就去撲有孕在身的明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