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封妃
蘇曦言甚少見到曾嫣然這副模樣,隻輕輕拍拍她道:“姐姐累了,不如回去歇歇吧。”
曾嫣然猛地緩過神來,眼眶似有些微紅,便倉促地起身告退了。望著曾嫣然匆忙的背影,蘇曦言心中存了大大的疑惑。這疑惑並不是今天才有了,但是這樣的事情,終究不好問出口。
一個月後,四皇子奐宇的病情逐漸好轉了起來,隻是,呆滯的神情和滿臉的麻子將伴隨他終生。修瑾寫下聖旨,晉韻昭儀蘇氏為韻妃,慧貴嬪東方氏為慧昭儀,明嬪何氏為明婉儀,貴人喬氏為榮嬪。
冊封禮舉行在一個雨後新霽的清晨。內務府送來的禮服華美莊重,暗紅色的錦緞上用五彩的絲線繡著青鸞圖案。青鸞與鳳凰相似,卻又不是鳳凰,這樣的圖案是隻有妃位以上方可使用的。內務府送來的發飾亦是妃位應佩戴的五尾側鳳珠釵,那金色的鳳凰在蘇曦言頭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下垂著紅色珊瑚珠的步搖,晃動間更別有韻致。
“娘娘這樣打扮起來,可真是好看!”秋蕊在一旁笑嘻嘻地道。
蘇曦言端詳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畫著厚厚的妝容,頭上滿是沉甸甸金燦燦的飾物,與自己那副幹淨小巧的江南麵孔沒有半點相宜之處,尊貴的確是尊貴的,可是與其說是好看,倒不如說是平白老了幾歲。但刹那間,蘇曦言忽然意識到,顯老的不止是這身雍容華貴的裝扮,更還有自己那雙多了算計,少了靈動的雙眸。
封妃的儀式極為複雜繁瑣,走完整個流程已是傍晚。一向身子康健的蘇曦言尚感到渾身酸痛,更不要說日夜為四皇子憂心的慧昭儀和飽受孕吐折磨的榮嬪了。
從昭陽殿裏聽完皇後的教誨出來,榮嬪的臉色早已蒼白了不少,但因為位份尚低,並不敢在皇後宮中公然扶著宮女行走,因此隻顫顫巍巍地一步一步下著台階。蘇曦言心中隱隱擔憂,隻走在榮嬪略前方一點,時刻關注著她的情況。
刹那間,在夕陽的餘暉下,台階上映照出了一片金光,蘇曦言細看去,那竟是一片未幹的雨水!而此時,榮嬪的一隻腳正要落上去!晉封時穿得鞋履本就是注重樣子華美而鞋底卻多缺乏紋路的設計,這樣的鞋子遇水則極易滑倒。蘇曦言來不及細想,猛地轉過身去欲將榮嬪扶住。奈何榮嬪的腳已經落到了那攤水上,她尖叫著就向前倒去。蘇曦言驚呼一聲,心一橫,一咬牙,撲到了榮嬪身前的台階上。瞬間,一片水花飛濺濕了蘇曦言暗紅色的禮服。
伴隨著慧昭儀的呼喊聲,昭陽殿裏的宮女太監全都聚了過來,有的匆忙去請了太醫,有的小心翼翼將榮嬪和蘇曦言扶起,並把榮嬪送到了昭陽殿側殿休息。不久,皇上和皇後也從昭陽殿裏出來。皇後見狀,很是震驚,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蘇曦言忙把剛才的事全都交代了一遍,慧昭儀也在一旁點頭附和。修瑾和顏悅色道:“也是難為了言兒為著皇嗣著想,用自己的身子去給墊。朕瞧著言兒臉色似乎也不大好,也扶去偏殿叫太醫瞧瞧吧。”
昭陽殿偏殿內,太醫院院判鄭大人正親自為榮嬪把脈。榮嬪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又受了這麽大的驚嚇,在榻上哭得稀裏嘩啦的。鄭太醫見皇上、皇後帶著蘇曦言進來,方才回稟道:“榮嬪小主和皇嗣均安,隻是這番小主受到的驚嚇不淺,造成了胎兒胎動,還需微臣開幾副安胎的藥物方可保皇嗣無虞。”
修瑾緊張的神情瞬間鬆了下來,又道:“再給韻妃診診。”
鄭太醫聞言,複又取出絲帕,搭在蘇曦言手腕上,半晌道:“韻妃娘娘也無大礙,隻是……娘娘似乎憂思過度,心火鬱結,還需微臣開一副去火安神的方子了。”
修瑾眉頭微蹙道:“言兒可是有什麽心事?”
蘇曦言微微低下了頭。她這些日的心思全都在皇後身上,所以確實格外焦躁,如今皇上問起來,她倒真不知該作何解答,隻頷首不語。一旁的慧昭儀最是個直腸子,笑道:“韻妃娘娘的心事隻怕和我們姐妹們都一樣呢!許多日見不到皇上,自然是會憂思過度的。”
蘇曦言聽慧昭儀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種講了出來,不覺麵若流霞。雖然如此,慧昭儀的話的確是為自己解了圍,蘇曦言便裝作被說破了心事一般,局促地扭著手中的帕子。修瑾見狀,笑道:“既然言兒這般想朕,朕今日便去陪言兒吧。”
蘇曦言連忙擺手,“皇上,榮嬪妹妹剛受了這麽大的驚嚇,還請皇上以龍裔為重,去陪榮嬪妹妹吧。”
蘇曦言回到舒桐苑的時候,早是華燈初上時分。秋蕊在裏麵急得團團轉,見蘇曦言回來,忙道:“不是說儀式在酉時初刻就結束了嗎,娘娘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又見蘇曦言衣服上滿是水漬,大驚道:“娘娘這是怎麽了?”
茯苓一邊伺候著蘇曦言換下沉重繁雜的禮服一邊道:“別提了,榮嬪的胎差點就保不住了,連同咱們娘娘也陪著摔了一跤。”
茯苓又絮絮叨叨地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邊,秋蕊驚呼:“竟會有這樣巧的事情!”
蘇曦言苦笑道:“哪裏是巧合,本宮當時看得一清二楚,偌大的昭陽殿,別的地方就沒有半點積水,怎麽偏偏在榮嬪必然經過的台階上就有那麽一大灘?這分明是有人專門要害她。”
秋蕊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難道又是皇後?這昭陽殿是她的寢宮,她操作起來自然方便。”
蘇曦言搖頭道:“皇後一向小心謹慎,不可能在自己的宮中這般明目張膽地害她。這樣的行徑,八成是哪個新入宮的為了和她爭寵幹出來的事情。”蘇曦言的懷疑逐漸落到了何涵月、虞翦安和孟初霞身上,隻是何涵月聰明,孟初霞又是自己這邊的,她便確定這件事是真凶正是虞翦安。
茯苓在一旁皺著眉頭道:“娘娘既然知道是她們幾位之間的爭鬥,何苦費心去救她?自己摔了一下不說,萬一榮嬪的胎沒保住,皇上和皇後豈不是還要疑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