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暗敵
聽奐寧這麽一說，蘇曦言的確想起前些日修瑾遣韓鶴前來告知，說待過了年，便要讓奐寧去上書房去旁聽，叫蘇曦言這個做母妃的提早預備著。其實按照大梁朝的規矩，皇子五周歲方才入學。隻是修瑾如今子嗣上艱難些，早過了而立之年，膝下卻隻有四子，因此修瑾想著早些讓最小的奐寧前去聽太傅講學，一來上課時熱鬧些，二來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好多和弟弟親近，加強兄弟之間的情誼。
這自然是大好的事情，能讓奐寧早些啟蒙說明修瑾對他寄有厚望。隻是這消息太過突如其來，這下可著實忙壞了蘇曦言。皇子入學，兩名伴讀是必不可少的，蘇曦言急急求了曾嫣然請她給娘家寫信在曾家的子嗣中找個年齡與奐寧相仿的來做伴讀，如今還遲遲沒有收到答複。而另一個人選，蘇曦言則是去請修瑾親自挑選的。她自己在京中實在人脈不足，叫皇上親自來選既可以尋到不錯的官宦人家，日後算作是奐寧的親信，又可以讓皇上明白，自己並沒有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的心思。
但是對於小小的奐寧來說，雖然隻是去上書房旁聽，他依舊緊張得不行，於是便拉著月舒，早早起來練習寫字。蘇曦言看著兒子稚嫩卻又堅定的眼神，問道：“你父皇叫你去上學，自然會有先生來教你寫字，你現在著急這些做什麽？”
奐寧癟癟嘴，哭喪著臉答道：“大哥哥說了，若是上學了還寫不好字，先生會打手板的！”
瞧著奐寧委屈的神情，蘇曦言不禁笑出聲來。她先前還以為自己的一對兒女過於早慧，如今看來，到底還是小孩子。不過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小小的孩子能知道自己上進已是很好的了，蘇曦言柔聲道：“大皇子嚇唬你呢，你這麽小的年紀，先生是不會打你的。不過你若是真的想學寫字，母妃每日教你寫可好？其餘的時間，你隻需要好好地玩就是了，日後上了學，可就沒這許多自在的時間了。”
奐寧看著蘇曦言溫柔的眼神，點了點頭。蘇曦言便將兩個孩子拉到了桌子旁，先給他們講了橫豎撇捺，又一筆一劃地先教他們寫“奐寧”、“月舒”兩個字。小孩子定力是有限的，學了這些，也就倦了，蘇曦言便叫他們兩個在院子裏隨意玩耍。
蘇曦言出門的時候，月舒卻扯住了她的衣袖，道：“母妃，月舒年紀比奐寧還大，怎麽是奐寧先上學呢？”
月舒一向心思細膩，這樣的事情多心也是正常的，蘇曦言蹲下身子笑著解釋道：“月舒是公主，按照規矩，到了五歲便會送去閨學讀書，還會有專門的嬤嬤來指導針織刺繡，還會有師傅來教琴藝，日後可忙著呢，月舒如今不必著急。”
月舒大大的眸子低低垂下，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因為月舒不是母妃親生的，所以不能那麽早去上學。”
蘇曦言愣了一下，她從沒有對月舒講過她並非自己親生的事情。但是轉瞬一想，畢竟她和奐寧年齡隻差半歲，無論怎麽瞞，月舒早晚都會知道自己真實身世的吧。於是蘇曦言摸摸月舒的小腦袋道：“不管是不是親生的，你和奐寧都是母妃費勁千辛萬苦才得到的，所以對母妃來說，你們都是最貴重的珍寶。母妃對你們向來一視同仁，這次奐寧能去上學，無非是去陪你大哥哥、二哥哥和四哥哥的，而月舒你是現在這宮裏最大的公主，自然不用去遷就別人。”
月舒“哦”了一聲，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半晌又小聲道：“那月舒親生的母妃是怎樣的人呢？”
蘇曦言回想起琳妃嬌豔的容顏和跋扈的個性，心中輕笑一聲，倒和月舒沒有一點點相似之處。但這些亦不好說給月舒聽，於是道：“月舒的親母妃出身名族，很高貴，很漂亮，隻是，她犯了錯誤，你父皇再無法容忍她了。”
月舒抬起頭，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疑惑，“月舒親母妃有錯，那母妃不會恨她嗎？”
“不會，”蘇曦言坦然道，“母妃倒是該好好感謝她才是，感謝她給了母妃月舒這麽好的女兒。”
月舒呆呆地看著蘇曦言，半晌，衝到她懷裏將她抱住，啪嘰啪嘰地掉著眼淚道：“母妃，兒臣錯了。”
“怎麽了？”蘇曦言疑道。
月舒揚起腦袋，一雙眼睛眼淚汪汪的，“月舒聽信了旁人的話，以為母妃不喜歡月舒了呢！”
蘇曦言緊緊抱著月舒，鼻子也有些酸楚道：“傻孩子，母妃怎麽會不喜歡月舒呢。”
心中充滿疑問，蘇曦言回到正殿後便將門掩上。她召來小豆子道：“你去查查，這些日有什麽人曾經和月舒見過麵。”
小豆子看著蘇曦言滿是陰霾的臉色，也不敢多問，便就應聲出去了。倒是秋蕊，給蘇曦言端上一杯茶，道：“娘娘何必為二公主的事情擔憂，娘娘對她視如己出，她長大後自然會感謝娘娘的。”
蘇曦言眯起眼睛，聲音似有寒意道：“可是她如今並沒有長大，倘若被人迷惑了視聽，與本宮生了嫌隙，那可是後患無窮。隻怕有朝一日，她會被人利用，出手來害本宮呢！”
秋蕊道吸一口涼氣道：“不會吧，琳妃進冷宮和娘娘可沒有半分關係。”
蘇曦言冷笑一聲道：“可倘若月舒認定我對琳妃懷恨在心呢？她會不會因此與我為敵？”
秋蕊想了一會道：“那的確是要好好查查是誰存心挑撥娘娘和二公主之間的母女感情了。”
蘇曦言喝下一口茶水，忽然心頭一揪，當年的敵人，琳妃、敏貴嬪、恪妃和張澪，死的死關的關，那麽如今又盯上她的會是什麽人呢？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使她近乎喘不上氣來，在這些明麵上的對手背後，竟還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盯著自己看！或許，在這後宮之中，無論你打敗了多少人，都依然會有新的威脅，新的敵人。在這能把人變為惡魔的後宮裏，爭鬥是永遠無法停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