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計成
修瑾思考片刻，點點頭，即吩咐人去擷華殿搜查。跪在正殿的張澪本用寬大的袖子遮擋住滿是淚痕的臉龐，忽然聽到蘇曦言的提議，從袖子上邊緣露出一雙淚眼朦朧的桃花眼，滿是狐疑地朝內殿看了過來。蘇曦言見皇上轉過身去，嘴角便毫不掩飾地扯出一個勝利的笑容，那笑容轉瞬即逝，片刻，蘇曦言又恢複了中毒後的倦容，蜷縮在被子裏靜靜等著結果。張澪遠遠地看到了蘇曦言的神情，心中一驚，不覺遍體冷汗直冒。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韓鶴將一盒白色的藥粉和幾包用紙包好的粉末捧到了修瑾麵前，回道：“這些都是在擷華殿找到的。”修瑾一揮手對那幾個站在一旁的太醫道：“你們過來察驗察驗。”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太醫忙走過來，蘇曦言認得，他正是太醫院的院判鄭大人。鄭大人取過些許粉末將其融化在水中，又取來銀針插入水中。那銀針一入水，驟然變成烏黑的顏色。鄭大人跪伏在地上道：“回皇上，這是砒霜。”
蘇曦言心中一鬆，這些砒霜是她悄悄叫嵐兒掐著時間，趁著今日張澪到了飲綠亭才放入擷華殿的，彼時張澪已是眾矢之的，擷華殿亂作一團，因此她有十足的把握嵐兒不會被發現。如今見計成，蘇曦言作勢忽的就嗚嗚哭了起來，“怎麽會？澪姐姐怎麽會害臣妾呢，這不可能，皇上，這裏定然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修瑾麵色鐵青，盯著那烏黑的銀針許久不說話，然後猛地衝到張澪麵前，吼道：“你說！這些東西怎麽會在你宮裏？朕以為你同言兒姐妹情深，她對你也一向是尊敬的，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竟然要要她的性命？”
張澪看著那些砒霜，震驚得愣住了，晶瑩的眸子瞪得老大，嘴唇微微泛白，半晌，她倏然冷笑起來，“嗬！蘇曦言，你好巧妙的心思！你這般裝作中毒，又往本宮宮裏偷偷放了這些砒霜，你以為本宮看不透你嗎？”她又抬起頭看向皇上，眼神中依舊是含情脈脈，道：“這都是她韻昭儀陷害臣妾啊！臣妾絕對沒有下毒害她啊！”
蘇曦言心中輕笑一聲，張澪這猜得倒是八九不離十啊，隻可惜，這時候怎麽可能還會有人相信她呢？當時楚靈霏絕望的境地，張澪你也親身感受一下吧！蘇曦言心中這樣想著，仍隻是低頭啜泣。
修瑾聽蘇曦言哭得可憐，愈發憤怒，他指著那一眾太醫對張澪咆哮道：“你還說言兒是假裝中毒，朕把整個太醫院都給搬來了，太醫們都查過了，言兒是真真切切地中毒了，甚至還差點為此丟了性命！”
“那也可能是她給自己下毒陷害臣妾啊！皇上！您不能不相信臣妾啊！”張澪腦子轉得飛快，拚命辯解道。
“夠了！”修瑾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朕不想再聽你狡辯，來人，先把璟淑妃壓回擷華殿！”
張澪哪裏肯依，依舊哭鬧著辯解。修瑾雖惱怒至極，到底這些年和張澪還是有些夫妻恩情在的，別過臉去不忍再看。韓鶴會意，帶著幾個小太監生拉硬拽地就把張澪拖了出去，張澪掙紮之間，“啪”的一聲，一顆修長的，被鮮花染做粉紅色的指甲從手上折斷，在地上翻滾了一圈，觸目驚心。
“皇上喝杯茶消消氣吧。”張澪被拖走後，皇後親手給皇上倒上一杯熱茶問道：“皇上預備怎麽處置璟淑妃？”
修瑾因過度生氣，鼻翼仍微微顫抖，他將茶水一飲而盡道：“貶為常在，禁足擷華殿。”
皇後含笑道：“皇上仁慈。”又轉過去拿起放在桌上的紙包，端詳片刻道：“這紙包仿佛在哪裏見過？皇上瞧瞧，是不是和當時暢容華桌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修瑾接過紙包，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蹙了起來。正此時，一個小太監來報：“皇上，外麵有個叫含煙的宮女求見，說是之前是暢容華的陪嫁侍女。”
修瑾抬起頭道：“讓她進來。”
含煙一進到正殿，就跪伏在地上哭了起來，“求皇上明察，我家小主也是被璟淑妃害死的啊！”
修瑾曾在李昭雲處見過含煙，因此有幾分麵熟，聽她這樣說，臉上頓時騰起了陰霾，“你先前怎麽不說？”
含煙磕了個頭哭訴道：“先前璟淑妃曾多次恐嚇我家小主。我家小主當時擔心璟淑妃會傷及她身邊的奴仆，遂將奴婢送給了莊德妃娘娘服侍二皇子。小主特意囑咐我，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將此事講出，方能保全自身性命。奴婢不忠，曾想過苟且偷生，可今時今日聽說韻昭儀娘娘被璟淑妃毒害，奴婢實在不能再看著璟淑妃這般為非作歹了，所以特來給我家小主鳴冤！”
修瑾的眼皮微微抬起，不置可否地看向含煙，含煙邊用帕子擦著眼淚邊繼續道：“是璟淑妃將那砒霜給了我家小主，叫她找機會去毒害韻昭儀。我家小主哪裏肯做這種違背天理的事情，可是璟淑妃卻說，先前如婉儀便就是她殺害的，並將罪行甩給了楚貴嬪，可謂天衣無縫。若是我家小主不從，她便用同樣的方法殺死我家小主啊！我家小主實在害怕璟淑妃狠毒的手段，又不忍對韻昭儀下毒，所以就，服毒自盡了！”
這套說辭是蘇曦言幫含煙想出來，李昭雲已死，她冒名頂替嫡女的事情怕也就石沉大海了。隻要皇上有一點點相信這番說辭，便定然能順騰摸瓜地找到如玉之死和李昭雲自盡的事情都與張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修瑾聽過含煙的話，不覺站了起來，疑道：“當真有此事？”
皇後也忙起身，建議道：“皇上，這含煙的一麵之詞也不足為信，不如將璟淑妃宮中的宮女太監捉拿來拷問一二，便可知曉。”
修瑾低頭不語，算作是默認了。皇後便吩咐人將采薇、采萍等一眾宮人壓至慎刑司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