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殺機
張澪伸出一雙玉手扶起蘇曦言，腕上一對赤金鐲子閃閃發光，她嘴唇揚起一道優美的曲線，“我們本是姐妹，偏你記得這些禮數。”
蘇曦言見張澪依舊是一副親近的態度，勾了勾嘴角，“禮不可廢，妹妹不敢忘本，特來祝賀姐姐喜得晉升。見姐姐如今病愈了，又得皇上寵愛，妹妹也算是安心了。”
說到皇上的寵愛，張澪卻低頭側目，臉上霎時間浮起兩朵淡淡的紅暈，蘇曦言心頭一顫，莫非張澪這是……對皇上動了心？要知道皇上是天子，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他是這後宮所有人的夫君，手上也握著每個人乃至每個家族的命運。要是想和皇上風花雪月、談情說愛，怕是受傷的隻會是自己！蘇曦言心中有波濤洶湧，身體卻木訥地被張澪拉著坐在塌邊，隻聽張澪道：“正是呢，如今我們姐妹都得了聖寵，在宮中更是該相互扶持才是……”
話音未落，卻聽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隻見張澪的侍女采薇匆匆忙忙跑進來報到：“小主、韻小主，不好了，靜容華出事了！”采薇像是丟了魂一般，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哭腔，臉色異常的慘白。
蘇曦言猛地思緒中驚醒，又見采薇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便覺一驚。身旁張澪連忙問道：“你先別急，嫣然姐姐出了什麽事，你且細細說來。”
采萍拭了拭鬢邊的汗，方才結結巴巴道：“是宜妃娘娘的胎落了，說是……說是在靜容華送的雪花酥裏查出了墮胎的藥……皇上現下正在審靜容華呢。”
“什麽？！如今皇上和靜容華人在哪裏？”張澪拍案而起。
“在……在宜妃娘娘的宣明殿。”
張澪與蘇曦言對視一眼，即起身前往。
宜妃白瑤所居的宣明殿位於西六宮中的長信宮，也正是曾嫣然所居的綴霞閣所在的宮殿。宜妃是長信宮主位，與曾嫣然自是朝夕相見。蘇曦言覺得這事頗為蹊蹺，其一，她不相信曾嫣然神仙一般的人品會主動加害別人，其二，就算真有什麽仇什麽怨，不可能相安無事地比鄰而居了這許久突然爆發出來。蘇曦言心中疑惑，隻好三步並作兩步地急急趕去長信宮。
“皇上，嬪妾，嬪妾是冤枉的啊！”蘇曦言和張澪剛邁進宣明殿的大門，便見到曾嫣然跪伏在地上，滿臉淚痕花了妝容，渾身顫抖著拚命辯白，然而在皇上的目光下，曾嫣然的一切辯解都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大殿裏的血氣尚未完全散去，一股壓抑的氣息彌漫著。“查！給朕細細地查！今天朕就是把這長信宮翻個底朝天也要查出這作惡的人是誰！”修瑾往日清俊的眼眸如今瞪得有些可怖，他雷霆大怒，揮一揮手，身邊的韓鶴便帶著一眾小太監領命出去。
蘇曦言留意著四周的情況，此時宣明殿裏一片混亂，滿屋裏站了大大小小十數個嬪妃，宜妃有氣無力地歪在床上，臉色蠟黃，嘴唇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眼睛裏卻寫滿了仇恨。皇上側坐在榻邊，鐵青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盯著趴在地上痛哭不已的曾嫣然。皇後領著一眾嬪妃站在一旁，俱是心驚膽戰。
一瞬之間，蘇曦言看到，琳妃嘴角微微浮出一抹笑意，雖然隻是一個刹那，但蘇曦言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陷害！蘇曦言猛地一驚，心中冒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如今與曾嫣然交好的自己和張澪都成了禦前的紅人，有人想趁著曾嫣然一黨未成氣候就先斬草除根。說到底，曾嫣然宮中做的一個糕點，輾轉送給宜妃，這其中要經多少人的手，這也難說其間這些宮女太監都是誰的人，這知道哪個在裏麵動了手腳……
蘇曦言還未來得及細想，兩名小內監便拖著一宮女走了進來，扔在皇上麵前報到：“皇上，人找到了，便是這個叫喜兒的宮女說是她往那雪花酥裏下的藥。”
滿殿的目光齊刷刷地聚在這小小的宮女身上，修瑾怒目圓瞪，大聲喝道：“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名叫喜兒的小宮女捧上一張包過藥粉的紙包，跌跌撞撞地磕了兩個頭，顫顫巍巍地哭喊道：“皇上，奴婢實在是為難，這包藥粉是我家小主囑咐臣妾加的，說是有滋補的功效，叫奴婢加到雪花酥裏去，奴婢雖有懷疑，但這是小主的吩咐，奴婢不做便是不忠。如今，這藥害了宜妃娘娘和皇嗣，奴婢罪無可恕，隻得以死……”
“掰開她的嘴巴！”張澪一聲尖叫，站在一旁的那兩個小內監趕忙上去掰喜兒的嘴。隻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一股股猩紅的鮮血從喜兒嘴裏流淌而出，她仍模模糊糊說出生前最後兩個字“謝罪”。
幾個膽小的妃嬪嚇得花容失色，尚有身孕的琳妃更是見不得血的，被宮女扶到側殿去休息。“這便是朕寵的女人嗎？”修瑾冷笑一聲，猛地從榻上站起，額頭上青筋暴起，一個巴掌猝不及防地甩在曾嫣然的臉上，“人證物證俱在，如今你還有什麽能辯駁的！”修瑾低沉的聲音仿佛能夠撼動大地。
曾嫣然慘白如紙的臉上赫然浮現出一個滲人的紅色巴掌印，她攤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蘇曦言見狀，移步向前想要諫言，修瑾冰冷冷的目光移過來，“怎麽？韻貴人覺得朕有失偏頗？”旁邊的張澪扯了扯蘇曦言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蘇曦言也聽出皇上這話頭不對，正欲悄悄退回，抬眼卻見一旁的敏婕妤鳳眼一瞥，譏諷地微微搖頭。蘇曦言受夠了這樣的嘲諷，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哐當地跪下道：“皇上明鑒！這宮女供出靜容華後即咬舌自盡，其中必有蹊蹺，這是……”
嘩的一聲，一片烏黑的墨跡灑在蘇曦言的胸口，緊接著，一方硯台重重砸來，蘇曦言恍惚之中隻看見那身著龍袍的男人似猛獸般凶惡，臉上的盛怒之情幾近將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