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繭
內監們掩好宮門，寢殿內隻餘下蘇曦言和皇上修瑾二人。被這麽一通折騰，蘇曦言緊張的心情已被羞恥感徹底埋沒了，她四肢麻木得近乎失了知覺，唯有臉頰滾燙地燒著。
與蘇曦言的寢宮舒桐苑的小巧精致不同，大明殿內空曠而肅穆，九龍屏障，明黃床幔，處處都極現皇家威嚴。龍床之上，修瑾向蘇曦言慢慢靠近，蘇曦言有些害怕，下意識地想要蜷縮成一團，但腦海中卻兀然浮現出自己淒慘的童年生活，這些日後宮眾人蔑視的目光，最後是嫣然姐姐鼓勵的微笑，她堅定下來，不，自己決不能怕。
“怎麽了？”修瑾微微蹙眉，兩人之間的距離過於近了，蘇曦言絲毫的神情變化都能被察覺。
“嬪妾緊張……”蘇曦言渾身的血液都湧入大腦使她難以思考，她用盡僅有的理智嬌媚一笑，“嬪妾怕伺候不好皇上。”
修瑾展眉大笑，妃嬪第一次侍寢的事情她也經曆了不知多少遍了，“無妨，日積月累便就會了。”說罷也不管蘇曦言紅得滴血的臉頰，一手攬過她纖細的脖頸，輕輕嗅了嗅，便沉浸了無限的溫柔之中。
蘇曦言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兩行淚水控製不住地流淌下倆，混在修瑾的汗水裏消失了蹤影。蘇曦言深吸一口氣，默默告訴自己，自己一定可以得償所願。
她努力回想起在家中的事情，父親美妾眾多，下人們嘴中汙言穢語不斷，她自然知道此時如何表現得盡態極妍。她橫下心來，強忍住踴躍而出的恥辱感，努力做著一切可以取悅麵前這個男人的事情。
床幔搖曳著，那明黃的綢緞反射著金光叫人眼花繚亂，難以描述的氣味充斥在大明殿裏近乎蓋住了這裏原本的龍涎香。修瑾在蘇曦言的配合之下，愈發興致大發，及至窗外的太監高唱了三次，皇上方才放過身下這位香汗淋漓的嬌小女子。
按照宮規，正三品以下的宮嬪是不能夠留宿在皇上的寢宮的，幾名內監又將被包裹起來的蘇曦言抬出寢殿。蘇曦言腦海裏皇上最後那寵溺的神情和在她背脊上劃過的溫柔的觸動慢慢消散，她不曾想要得到過過皇上的“愛”，這樣的東西在後宮裏過於奢侈，乃至不知道後麵的代價究竟有多少。換好衣服，蘇曦言拖著酸軟疼痛的身體，近乎實在茯苓的拖拽下，才艱難地回到了舒桐苑。
回到宮中，蘇曦言執意再次沐浴，秋蕊從未見過自家小姐累成這副模樣，正想叫醒正打瞌睡的鶯兒和雀兒過來伺候，卻隱約瞧見蘇曦言身上斑駁的紅暈，秋蕊漲紅了一張臉，默默搭起了屏風獨自服侍蘇曦言沐浴。蘇曦言疲憊地被秋蕊清洗幹淨，扶到榻上。此時的她，雖然身體毫無氣力，心卻像是被什麽東西點燃了似的，炙熱地燃燒著。她知道，從此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小姑娘了，此刻，她仿佛看到自己長出了豐滿的羽翼。
元安十年八月初三，正是蘇曦言侍寢完的第二日，韓公公一大早親自到舒桐苑來，喜笑顏開地道喜：“奴才恭喜小主，皇上剛下的口諭，晉小主為從六品美人。”
蘇曦言心花怒放，初次侍寢連晉兩級自然是莫大的殊榮，讓她更高興的是，自己如今的品級比自己那個正七品的爹高了，雖然官員和嬪妃的品階沒有什麽可比性，但她心裏還是狠狠地舒了一口氣。
之後一段時間，皇上不僅日日宣蘇曦言彈奏琵琶助興，更是隔三差五便召蘇曦言侍寢。蘇曦言雖對自己取悅皇上的手段有些不恥，但她很滿意現在的結果，因此每每更留心皇上的習慣，技術也日益嫻熟。
中秋夜宴之上，皇上宴請親王宗族於宮中共享月色，席間，皇上命蘇曦言演奏琵琶，連奏三曲，餘音繞梁。第二日，皇上下旨封蘇曦言做貴人，流水般的賞賜流入舒桐苑，蘇曦言卻隻盯著院子裏嘰嘰喳喳的麻雀發呆。
“小主可是有什麽煩憂？”鶯兒正和茯苓學著在內殿伺候，此時正給蘇曦言端上一盞熱茶，卻見自家小主滿麵愁容，於是歪著腦袋想了想，問道，“是了，奴婢聽說宜昭容如今有孕了，這些日子便要封妃，小主如今接連晉升，可是怕她搶了自己風頭？”
“不許渾說，我何德何能去與宜昭容娘娘相提並論？”蘇曦言接過茶，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回想起中秋夜宴上皇室宗親們戲謔的眼光，想起燕王直接拿她與自己王府中的樂伎相比時的口氣，而那時，皇上卻依舊笑著附和，是那般的冷酷無情，這一件件，不斷撕裂著她的自尊，在蘇曦言的心頭劃出了道道傷痕。
鶯兒仍在一旁撅著嘴巴苦思冥想，茯苓卻仿佛看穿了蘇曦言的心思，“小主不必憂思太重，以小主的出身，此時隻需討皇上歡心便好，日後或誕下皇子公主，或能使皇上日久生情，自然無需向如今這般了。”
蘇曦言抬起眼睛，有些惶惑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呆板的宮女，茯苓嘩地跪下道：“奴婢原先是服侍欣昭容的，昭容品性高潔，不願爭寵是以失了皇上的寵愛，後遭人誣陷，於元安八年自裁於宮中以證清白。奴婢想保小主一世平安，不願小主步入欣昭容的後塵。”
蘇曦言心思百轉，或許正如嫣然姐姐所說，在這宮中，由情愛帶來的溫暖幾乎是個奢侈的東西，而對自己而言，哪怕隻是被皇上當做取樂的玩意兒，也要現在這裏立穩腳跟。但她也默默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洗刷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蘇曦言微微一笑，親手扶起茯苓道：“你說的甚是，也罷，與我一同去看看嫣然姐姐吧。”一麵又吩咐秋蕊道：“你從皇上的賞賜裏挑幾樣好的去送給貞貴嬪，再挑些補身子的藥材去送給澪姐姐，如今我受寵了，也該念著她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