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庭
“我……學校要有個研究生的考試，要占用學校的教室，就讓我們放兩天假。”馬小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編出來這麽一個理由。
馬小的爸爸點了點頭。
“爸，剛才那群人是誰啊？是不是他們把你打了？”馬小看著父親臉上的傷痕，覺得有點心疼。
“沒事。這事你不用管，你搞好學習就行。我們全家可就指望你了啊。”馬小的爸爸說著歎了一聲長氣，目光中充滿著對馬小的期許。
馬小躲閃著他的目光，不知道說點什麽好。他從來沒有主動跟父母談起過他的成績，因為一直不怎麽好，而且他的父母文化程度又不高，所以對於馬小的學習也並不了解，隻會說讓他好好學習。
現在看到爸爸對自己寄寓了這麽高的期望，這讓馬小如何承受得起？
馬小把書包放在炕頭，說道：“爸，你們吃過飯了嗎？我要不去給你們做點飯。”
“不用。你去學習吧。還有半年就該考了，可得抓點緊。”馬小的爸爸抽完了一根煙，把煙頭扔在地上。
馬小的媽媽手裏還拿著一個碎碗片，這時候又坐在屋子裏的地上擺弄那個碎碗片。
馬小歎了口氣。看著屋子裏的擺設亂糟糟的，髒兮兮的，這時候他想起李晶晶的家。幹淨、整潔、溫馨、和睦。
馬小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他拿起書包到另一個屋裏去學習了。這個屋子是為了讓馬小專心學習專門給他收拾出來的。
馬小的麵前放著書，但是他根本就看不下去。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裏，他想了太多的東西。忽然發現，原來世界是這麽不公平。
為什麽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市長的女兒，享受著城市裏的溫馨美好幸福的生活？而自己天生是出生在農村，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連老師都針對自己。他雖然是理科生，但是也學過政治，他發現現實生活真的跟教科書上寫的相差太多了。
除了抱怨生活的不公，他還在想著自己接下來怎麽辦？自己跟父親說的是，學校要考試，自己隻回來待兩天，那兩天後自己該去哪兒？或者說自己裝病，仍然待在家裏。這樣一來，父親肯定要打電話向班主任請假，那麽自己受處分回家的事就全都暴露了。
真的是一籌莫展。
這時候，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
“冷不冷？”馬小的爸爸手中提著一個鐵爐子進來。
“還行。”馬小的煩心事太多，再加上剛剛從外麵走了很遠的路，並沒有覺得很冷。
馬小的父親沒再說話，隻是把爐子放在馬小旁邊，然後又從外邊找了些幹柴，煤，直接升起了火。
不一會兒，煤塊燒得通紅，房間裏也整個變得溫暖起來。
馬小的爸爸沉聲說道：“你好好學，晚上給你燉排骨吃。”
馬小點點頭。父親就出去了。
這時候，窗外飄著漫天的雪花，天氣已經有點發暗了，馬小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裏，火爐燒得火紅，聽著火苗燃燒的聲音，他感覺到一絲安心。一個大膽的想法從他心裏萌生出來。
馬小一直想去打零工，一來是想掙點錢，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二來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多認識一些人，多看看這個社會。但是苦於沒有機會。他寄宿在學校，讓他沒時間出來去打零工，而放假的時候，在城市裏又不認識什麽人，也找不到打零工的途徑。
現在是個好機會。他想在家待兩天，然後進城，去找份工作，邊幹活邊複習。他覺得自己過目不忘的本領能夠讓他即便是用很少的時間去複習也能考個好成績。
就這麽定了。這應該是目前最合適的解決辦法。就算自己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去求李晶晶。她對自己太好了，而且她爸爸是市長，給自己安排個工作應該很簡單吧。
現在最大的難題已經解決了，馬小心中安穩了很多。他把書包裏的書都拿出來，一本一本地看。
語文、英語、化學、生物這幾門都比較簡單，他決定在考試之前就把這幾門的課本和筆記看完就行，重點是數學和物理，僅僅通過記憶是沒辦法拿到一個好的分數的。所以，在考試之前，他還想要多刷幾套這兩科的題。
馬小打定了注意，開始認真看書。
天很快暗了。雪卻沒有停住的跡象。在院子裏，雪已經堆了厚厚一層了。
父親喊馬小吃飯，馬小從自己的屋子出來，到父母的屋子去。三個人圍在桌子上，一口鍋是燉的排骨，整整燉了一下午。另一口鍋是煮了一大鍋麵條。屋子裏僅僅開了一盞昏黃的燈，馬小學習用的是新買的小台燈，這時候突然來到這麽暗的環境，感覺有點不適應。
一家三口就這樣吃著排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聽著外麵的風聲。
“爸，下午來的那群人到底是什麽人啊？”馬小這時候又不經意間問道。
“沒事。一群社會上的小混混，好像是跟你大哥有什麽關係，應該不會再來了。”馬小的爸爸使勁給馬小夾肉。僅有的幾塊排骨都塞給了馬小。
馬小覺得過意不去，又給父母各自夾了一塊。邊問道：“你們最近給大哥打過電話嗎？他最近怎麽樣？”
馬小的爸爸說：“沒事。他多大的人咯，應該照顧的好自己。你好好學習，可別辜負他。”
“我曉得。”馬小低下頭啃排骨，不想再說了。最近這段時間，父親好像很敏感，不管是他和父親聊什麽，父親最終都能扯到學習上。
最近還是少和父親聊天的好。又吃了幾口，馬小把碗一推，說：“我去再學一會兒，你們早點睡。”
父親又叮囑了幾句：“記得睡覺前爐子裏再加點煤，還有記得開窗戶，睡覺前把爐子封好。”
馬小回到另一個屋子接著看書。房間裏暖洋洋的。隻有這種獨處的時候，馬小才感覺自己從原生家庭中脫離出來，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一個有著遠大理想抱負，有著美好前程的高中生。
夜越來越深了。馬小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困意。他合上書，關掉燈，臨睡之前想去上個廁所。
在農村，廁所通常都是修在外麵的，晚上為了上廁所方便，基本上都是在夜壺裏解決。等第二天再倒掉，甚至有的人家還會用這這些去澆灌農作物。
馬小家的夜壺就放在門口，不過是放在父母的門口，以前一家人都是擠在一個屋子睡覺的，為了馬小能夠安安靜靜地學習，才給他單獨收拾了一個房間。
馬小來到父母屋子的門前，準備小便。
這時候，他聽到裏麵傳來父親和母親說話的聲音。雖然母親精神上有問題，都不一定能聽得懂父親在說什麽。但是父親一個人在家待久了，想來也隻是想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說出來，不想憋在心裏。母親聽不明白父親說話，這讓父親更容易說出一些真心話。
“那群**崽子，這幾天應該不會再來了。韓老六也真是……”
說到這兒，父親忽然噤聲了。大概是聽到了馬小撒尿的聲音。
冬天的夜太漫長了。
祝大家新的一年都能心想事成，每天開心。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