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毀容貌,以證心意
“好,但說無妨。”說著,城主夫人的臉色,也不似剛才那般和善了。
老太太也不客氣,當下便說了起來,“那日,巧巧身邊的婆子,發現了蘇姨娘身上的鐲子,便覺是偷盜。於是,便招呼了五十下藤條。雖說這管教後宅女子是主母的職責,但是好歹,也要辯一下清白的。那日之所以讓兒媳先回來,不過是想著把府中肅清一番,畢竟若是傳出去了,恐怕對兒媳的名聲也有礙啊。”
這帶有威脅的話,讓城主夫人有些繃不住了。忍不住的心中腹誹著,這老毒婦,是要把她女兒的名聲給連累了啊。
不過,卻也無可奈何。這女子的名聲,最是要緊了。若是落得一個苛待妾室,妒忌的名聲出來,即便是城主之女,也難免受連累。
到時候,即便是和離,也少不了有什麽閑言碎語的話傳出來。
看著自己母親被逼在那裏,陳巧巧也不願意了,開口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婆母,是非因果,公道自在人心。您也說了,凡事都要辯駁一番才知清白的。若真要如此,倒也是不怕的。”
話音剛落,一直未曾開口的老城主突然拍桌子讚道,“好!這才是我陳崇的女兒。”
老城主這一聲,可是徹底的打斷了老夫人的思路。若說她之前的底氣,那便是看著老城主一直未曾開口,便想著還有轉圜的餘地。
雖然是要來賠禮道歉的,但是這李府的麵子,卻不能落了。要不然,她也不會一直想把過錯推到陳巧巧的身上去。為的,便是想要殺一殺陳巧巧的威風,省得日後回去了,在府中如何作威作福。
誰能料想到,這老城主居然是這般反應,倒是有些出乎老太太的意料。
就在局麵一度僵持的時候,廳中一直站著的蘇綰,突然跪了下來。這個行為,毫無征兆。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蘇綰藏在寬大衣袖裏的手悄悄的擰了一把腰間的軟肉,刹那間,疼的齜牙咧嘴,隨後,抬起頭的時候,兩行清淚便掛在了臉頰。
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不光是李牧,看的老城主眼神都有些古怪。
眼看時機合適,蘇綰才帶著哭腔說著,“城主大人,城主夫人,少夫人,當初,是蘇綰鬼迷了心竅,妄圖攀扯富貴,才一時走了歪路。那日雖然是夫人誤解了蘇綰,但是也怪蘇綰沒有及時說清楚,才導致讓夫人誤會,以至按照家規責罰。讓夫人和少爺離心,蘇綰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這一段話,言辭懇切,且都把過錯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過,即便是如此,陳巧巧也並不打算息事寧人。依舊坐在那裏,目光倨傲的看向蘇綰,說著,“萬死難辭其咎,話說的漂亮,但是就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了。”
“還請少夫人賜教。”蘇綰很是堅定的看向了陳巧巧,說著自己的決心。
蘇家兒女,若是下了決心,自然是不會後退的。
隻是這決心,多少是有些偏了些。
“哼,賜教不敢當,若是在出了差池,到時候夫君袒護心切,在失了分寸與我動手,那我便真的是這靈州城的笑柄了。”
陳巧巧的話音剛落,城主夫人便氣的站了起來,怒目看向縮著脖子的李牧,質問道,“巧巧說的,可是真的?”
麵對如此場麵,李牧骨子裏的自卑不由的迸發,強硬的說著,“那日我不過是氣急了,不過,到最後我不也沒有真的動手嘛。不過是想嚇唬她一番罷了,畢竟,當初蘇綰可是血肉模糊的躺在那裏。即便我真的動手,那也是說的過去的。”
“好!好!好!想不出我的女兒,往日裏在你們李府,居然要遭受如此境地,你們真當我們是死的不成!”
老城主的這一聲嗬斥,可是把眾人給嚇了一跳。
身居高位者,身上本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質。在加上此刻動怒,那更是讓這些小老百姓發怵。
這陳巧巧,可是老城主的老來女,本就嬌慣著長大的。別說責罰,便是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曾動過的。若說唯一一次沒有順著的,那便是定下了和李府的親事。
雖說是因為些利益糾葛,但是到底,也是看著李家孤兒寡母的,覺得好拿捏些。隻是沒想到,就這樣的人家,居然敢起了和自己女兒動手的念頭,當真是可惡。
“牧兒!”看著老城主發火,生怕李牧在說出什麽混賬話來,老太太連忙製止著,隨後賠笑道,“都是年輕孩子,一時衝動也是有的。但是二位大可放心,你們所擔心的事情,在我們李府,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衝動!若是有一日你這寶貝兒子在衝動了,那豈不是要讓我女兒去陪葬。”說著,竟起身,來到了蘇綰跟前,挑起了蘇綰的下巴,打量著,“嗯,這姿色,怕是日後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機會,少不了吧。”
看老城主真的生氣了,老太太有些著急了,用眼神示意著蘇綰。
接受到信號之後,蘇綰咬咬牙,跪了下來,“若是二位有顧慮,那蘇綰,情願自毀容貌。”
這話一出,別說城主一家了,便是連李牧,都驚呆了。
自毀容貌?
自己來這裏這麽久,還未曾得手呢。若是自毀容貌了,那自己可不就虧大發了嘛。雖說木訥些,但到底也還新鮮。
想想日後若是要麵對著一個醜婦,李牧就覺得難受。於是開口說道,“綰綰,你這是什麽話,嶽丈和嶽母宅心仁厚,哪裏會讓你做這種事情。這傳出去,你豈不是要敗壞嶽丈的清譽。”
老城主打眼看去,都是男人,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李牧此刻心中所想。
於是,便說著,“嗯,賢婿所說有理。”
聽到這個,李牧便高興了。剛想奉承,便聽到嶽丈繼續說著,“這容貌,想來還是由賢婿來劃更為妥帖些。”
“嶽丈,我.……”李牧懵了,不懂好好的,怎麽就扯到自己的身上了。
現在是誰去劃的問題嘛?現在是他不想讓蘇綰成為一個醜女人的問題。
打斷了李牧宣之於口的辯解,老城主繼續說著,“此事若是由旁人來做,外人隻會覺得,是我們城主府仗勢欺人,害的一個弱女子淪落到了自毀容貌的地步。若是這件事情由賢婿來做,外人隻會讚揚賢婿識大體,不被美色所迷惑,將來,必定大有作為啊。”
這樣的故事走向,別說是李牧了,便是蘇綰,也沒有料到。
好端端的,她也不是傻的,說自毀容貌,不過是先拉低自己的位置,博取同情罷了。隻是沒想到,這李牧跳出來了,那自己的苦心,不就白費了嘛。
不等李牧回到,蘇綰率先哭訴著,“城主大人,雖然您是一心為了公子考慮,但是蘇綰,卻不想讓公子來做如此殘忍的事情。不若,便蘇綰自己動手吧。如此,也不至於讓李家和城主府之間有什麽嫌隙。”
聽聽,她蘇綰這輩子,估計都沒有這麽通情達理的時候。
眾人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靜悄悄的。
就在蘇綰以為自己成功了的時候,突然,咣當一聲,一把匕首當不當正不正的扔在了自己跟前。
蘇綰抬頭一看,卻看見了陳巧巧那張笑的燦爛的臉蛋。
得,如今,這也算是被逼梁山,騎虎難下了。
一咬牙,蘇綰撿起來跟前的匕首,顫巍巍的拔了出來。一點點的把刀尖指向了自己的臉蛋,慢慢的閉上的眼睛。
罷了罷了,李牧,就當我欠你的吧。
心一橫,便要朝著自己臉上劃去。
電光火石之間,隻見城主夫人嗬斥道,“且慢!”
頓時,匕首在離蘇綰臉蛋隻有一厘米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蘇綰睜開眼睛,不明白的看向了城主夫人,不知道她這一出,又是唱的什麽戲。
麵對大家的不解,城主夫人解釋著,“我看這蘇姨娘,想必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若是真的在咱們府中血濺三尺,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什麽好聽的話傳出去的。隻是一點,若是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日後就該學好規矩,切莫在做出絲毫出格的事情來,給李家抹黑。”
雖然這話蘇綰不愛聽,但是到底是保住了自己的容貌。她也不是缺心眼,好端端的非要去毀容。
於是便也順著城主夫人的話說著,“多謝夫人原諒,日後蘇綰必定謹言慎行,努力學好規矩,絕對不會給李家和少夫人抹黑。”
“母親。”陳巧巧有些不饒,拉著自家娘親的衣袖。
“好了,事情便到此為止吧。難不成,你真的想讓這整個靈州城的人,都覺得你是個悍婦,逼迫的妾室自毀容貌嗎?你是夫人,她是妾室,著什麽急。別忘了,還有那兩個瘦馬呢。”看著女兒任性的模樣,城主夫人低聲解釋著。
若是可以,她不止想讓這個蘇綰自毀容貌。若是能拉去沉塘才再好不過呢。
隻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來日方長,還不著急。
得了母親的提點,陳巧巧也自然是想通了。於是也不在追究了,換了一副模樣說著,“好,既然蘇綰妹妹這樣說,那我便不客氣了。既然偷盜這件事情我冤枉了你,那我們便掀過不提了。中秋夜宴,我既然答應了婆母要好生教導你規矩,便自然不能怠慢了。倒是蘇姨娘,日後可要勤勉些,畢竟這規矩,可不是那般容易學的。”
掀過不提了,蘇綰真的是想罵娘。合著平白無故被打的去了半條命的不是你陳巧巧吧。
不過,如今她身份低微,也隻能微笑應對。
這個時候,老太太也眉開眼笑了,幾步走到了陳巧巧跟前,從手腕上褪下了一支玉鐲,套到了陳巧巧的手腕上,慈眉善目的說著,“這才是我們李家的好兒媳,隻是日後這蘇姨娘的規矩,便要讓兒媳費心了。”
這話,也算是暗自默許了陳巧巧以後的行為。
畢竟這打了一巴掌,還是要給個甜棗的。
“婆母放心,日後,我必定好好教導蘇姨娘規矩,絕不會怠慢。”
不知道是不是蘇綰的錯覺,這幾句話中,蘇綰聽出了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
想來,自己日後的生活,不會好過了。
蘇綰偷偷看了一眼李牧,此刻心中隻寄托他能早日掌控李府,或者說,早日有了能夠出去自立門戶,在這個吃人的社會能夠生存下來的能力。
這樣,也不枉費她今日所受的委屈了。
本一副駭人模樣的老城主也站起身來,高興的說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午間,不若,便在府中用膳吧。也好讓親家嚐嚐我們城主府廚子的手藝。”
“如此,那邊卻之不恭了。”
看著一行人相談甚歡的模樣,蘇綰心中,難過極了。
今日來這裏,她並不是卑賤,而是感念李牧的不易,想到他對自己如何。隻是,即便如此,也讓蘇綰的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可以,她也是被父母雙親捧在手心上的掌珠啊。即便是在如何的無理取鬧,外人麵前,也容不得別人說她一個字不好的。
可惜,這樣的日子,離她很遙遠了。
今日的事情,對於城主府和李家來看是解決了,但是對於蘇綰來說,她知道,事情不過是剛開始罷了。
到了飯廳,就在兩家人和樂融融的落座之後,陳巧巧才驚呼著,“誒呀,沒有座位了。就勞煩蘇綰妹妹在一旁等候了。”
“無妨,應該的。”蘇綰和下人站在一起,麵上波瀾不驚。
不過是人家坐著她站著,人家吃著她看著。多大點事兒,完全不是問題。
蘇綰的反應,讓陳巧巧深感無趣。
為人父母的,自然會懂孩子的心思。一旁的城主夫人說著,“巧巧,既然你婆母讓你好生教導蘇姨娘規矩,你便要認認真真的,且不可怠慢。”
“是,知道了。”
“嗯,看你也是個心腸軟的。罷了,做母親的,便在幫你一把吧。像這樣的日子,她一個姨娘,哪裏能夠和下人站在一起觀看。做妾室的,自然是要好生伺候主人的。你們都下去吧,這裏有蘇姨娘一個人伺候便好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