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唇齒相依
斷崖上方垂下數條攀爬繩,是地質勘探隊留下來的。吳有才剛抓住其中一根繩子,身後傳來沈萬軍的聲音。
“大道至簡,順其自然!教授說了,若能解得其中意,地獄也會變坦途!”
究竟是警告還是提醒,吳有才也說不清楚。這番話,顯然不是沈萬軍這樣年紀的人能夠說出來的。既然是傳話,聽著就好。想不通不要緊,慢慢想唄!趁現在還沒飄雪,趕緊登頂才是正事。
“保重!”
吳有才回頭說完,再不猶豫。手腳並用,快速朝崖頂攀去。好象沒用多長時間,直到一股冷風撲麵。熟悉的感覺,還是寒澈透骨。隨著眼前一片廣闊,原來明月依舊高懸。
正當吳有才掐著腰望向月亮之際,心頭一動。後背,仿佛是被一頭小鹿給撞了一下。隨手一摸,竟然碰到個硬梆梆的東西。粗線條的手感,讓他終於想起背包裏還插著一柄利刃。在山下隻看過刀裝,沒來得及看刀條。趁著雪霧還沒開始彌漫,這次一定要仔細端詳端詳。
拇指輕輕一壓紫銅刀鐔,隨即溢出一股殺氣。隻露出半截刀鋒,漫天繁星已然映照其上。覆土燒刃的紋理,好似湖麵掀起的漣漪。出鞘的那一刻,宛如一汪清水噴薄而出。然後戛然而止,凍結在半空。
“這把刀,是楊教授讓我交給你的。”沈萬軍的臉浮現在星空之上。“不過,咱還是要醜話說在前。隻是借用,待還!”
刀,是好刀。隻是吳有才不理解,那個自始至終不待見他的楊教授幹嘛留把刀給自己。還說是後麵用得著,砍樹枝嗎!?
確認斷崖頂端沒有安放醒目的標識,吳有才隨即意識到自己好象又先入為主了。人家勘探隊手裏有地圖,要啥標識!?隻有那些手裏沒地圖的,才會使用這種延續上千年的標識!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由於地勢構造的原因,處在斷崖上方根本看不到懸崖的位置。再加上經年雪霧彌漫,直接導致附近沒有任何可供確認斷崖準確位置的參照物可循。就算十分熟悉地形的救援隊到此,也不敢托大。
別人怎麽幹,吳有才管不著。當務之急,是先幹好自己的事情。按照嚴格的操作章程,在崖頂中間選一處位置。然後將刺刀植入雪地下麵的凍土層,再在槍身上纏根紅布條。
為什麽要把步槍留下,當時的說法有很多。但在吳有才這裏,隻有一個解釋。僅憑一把刀就能過關,幹嘛還要帶把槍進去!?槍聲會導致雪崩,你們不知道嗎!?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可能還真有人信他。
隨著天空烏雲密布,繁星和明月也隱去身影。頃刻間,大雪紛飛。由於是在雪線之上,不再是密密麻麻的雪粒。這次,可是鵝毛大雪。頂著風前行,幾片就能把風鏡糊住。隻留些許縫隙,勉強視物。這人要是再手懶一點,不一會兒就能給你糊成瞎子。
再次確認一下方向,吳有才開始踩著過膝的積雪奮力前行。直到呼吸變成牛喘氣,耳邊灌滿淩厲的風聲。
知道吳有才不會留在山上村等消息,鍾大明曾就此提出個人意見。其中最重要的話題,有兩個。第一個,勘探隊進山,是在執行任務。再跟進,肯定違反紀律。真要是追究起來,事小不了!留在山上村,沒毛病。雪線,卻是救援隊不能逾越的紅線。而且,廠長也有命令,隻準救援隊留在山上村等消息。
第二個,就目前的形勢而言,十分不樂觀。也可以這麽說,從昨夜開始,山上隻能有兩支隊伍,也隻允許有兩支隊伍。咱們現在全都處在風口浪尖之上,甚至都不能離開。山上村附近已經出現不明生物,天知道山裏麵有多少。僅憑咱們這兩支隊伍,恐怕搞不定。
具體問題,需要具體分析。當務之急,不能再單純地考慮如何完成後勤保障任務。有必要趕回去,全廠總動員。同時,把昨夜遇到的情況如實上報。由西北局決定,是否將此消息告之騎二師。大軍壓境,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提早防範,防止被動。
以上兩個觀點,鍾大明其實早有預見。跟周複正反映,卻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趁現在還來得及,回去用事實說話。他甚至有理由相信,扭轉乾坤,可能就在此時!
雖說言辭鑿鑿,奈何總是目光閃爍。吳有才知道,鍾大明那樣都好。就是偶爾有時候,拿不定主意。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吳有才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而且,和周複正的意思如出一轍。地質勘探隊,並不是真正的勘探隊。其組成人員,可能都是五三七的人。這麽重要的行動,紅旗機械廠竟然沒接到任何通知。如果這是事實,相信西北局那邊肯定也沒得著消息。現在回去全場總動員,跟跨過雪線又有何分別!?這已經不是誰的責任問題,而是泄密!真要是追究起來,肯定比繼續跟進的罪過大!
吳有才之所以敢這麽說,是因為外界的反應。紅旗機械廠已經調用救援隊和醫療隊,這個動靜小不了。你再看西北局和騎二師那邊,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別忘了,蔡建國可是騎二師的。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而相比之下,以救援隊目前所掌握的消息看,恐怕是整個地區最多的。這一切,都要歸功與子午鴛鴦扣。如果沒有發現子午鴛鴦扣,咱們這些人恐怕跟山下一個樣。啥都不知道,啥都不清楚!
為了更清晰地解釋其中的症結所在,吳有才隨後打個比方。這就如同有個人要下海遊泳,明知海嘯要來,而且周圍有鯊魚。還非要跳下去,怎麽辦!?沒辦法的!
“既然攔不住,咱們幹嘛不弄條船跟著他!?把救援隊的所有人留在山上村,這不等於是把船留在碼頭嘛!救人如救火,來不及的!”吳有才說著,目光中透出堅定。“科長!從救援隊離開紅旗機械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咱們這兩支隊伍必須形成唇齒相依的關係。傾盡全力都未必成功,怎敢再三心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