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始料不及
斷崖，是鑲嵌在雪白之間的一處陡峭懸崖。遠遠望去，好象一道人工修鑿的山門。沒有壁立萬仞的氣勢，隻是形狀有點特別罷了。所站角度合適，會變得格外方正。造化鍾神秀，不過如此。
這裏之所以會被當成參照物來使用，皆因這個位置開始，冰川裂縫幾乎遍布整片雪域。大裂縫不一定深，小裂縫不一定淺。淺一點的，都能看到底部。而那些看不到底的，都通往地下河。更要命的是，有些裂縫表麵附著一層冰雪，極難被發現。一旦踩空，後果不可設想。攀岩，成了現在最安全的選擇。
在斷崖下麵發現騎二師的戰馬，讓人始料不及。吳有才之前想過所有可能，唯獨忘記馬不會爬山這件事。既然勘探隊的營地安置在斷崖下麵，也就意味著此路不通。
前路不通，暫時又無計可施。眼瞅著橢圓形的月亮掛在天邊，灰白色的天空浮現出幾顆明亮的星。再這麽耽誤下去，天可就要黑了！
吳有才沒膽量去挑戰斷崖兩側的冰川裂縫，隻能想辦法闖營地。就在這時，帳篷後麵繞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沈萬軍！留守營地的，竟然是沈萬軍！如果彼此之間不認識，興許還能蒙混過關。唯獨留下個不好說話的，甚至都不能被他發現。
這可，咋整！？
就在吳有才百爪撓心的時候，突然發現沈萬軍在圍著帳篷跑步。黑漆馬糊的環境，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營地裏沒有火光，意味著沒有生火取暖。在冰天雪地的環境裏，這是鬧得哪一出！？
“營地裏不讓生火，你懂得！”
身後冷不丁有人說話，把吳有才嚇一大跳。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再看剛才遊走在帳篷之間的身影，早已沒了蹤跡。
“沈科長！你怎麽在這兒！？”吳有才張嘴就來。
沈萬軍哼哼兩聲。“你埋伏在這裏，還腆著臉問我怎麽在這兒！剛才沒丟顆手榴彈過來，是不是做夢也能笑出豬聲來！？”
“村裏的旺旺跑丟了，我過來找找！”吳有才邊說著邊轉身，順便把抓緊步槍的手指放鬆下來。“實不相瞞！我是循著它的腳印找過來的，你有沒有看到！？”
“旺旺！？”沈萬軍仔細想了想，隨即醒悟。“你剛才說的，可是老族長家的.……那隻白胡子老狗！？”
救援隊進村以後，幾乎挨家挨戶都找過。別說是一條狗，連隻雞都沒見到。但吳有才還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道：“啊！對啊！”
再次確認無誤，沈萬軍忍不住朝四周瞧瞧。“你……”
“沈科長！有句話，我還真待提醒你一句。你要是跟老族長說他家的狗是老狗，小心他把棉鞋摔你臉上。人家那條狗天生長著一副白胡子，可一點都不老。另外，你要是剛才丟顆手榴彈過來，咱倆反倒省事啦！”
沈萬軍突然一擺手。“行了！”
“唉！”吳有才歎口氣。
吳有才缺點不少，就一個優點。自要是他決定好的事情，八匹馬也拽不回來。之前沒考慮硬闖營地，主要是擔心被沈萬軍發現。既然現在都已經碰麵了，這道坎反倒邁得格外踏實。
“沈科長！有句老話，說得好！再窮不賣看家旺，再富不宰耕田牛。您是大城市來的，根本沒辦法理解我們這些鄉下人對看家旺的感情。對於我們而言，看家旺就如同兄弟一般！”
夾槍帶棒的說辭，沈萬軍頓時鬧個大紅臉。“吳幹事！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啥叫大城市來的！誰是鄉下人！？咱們都是階級兄弟，革命戰友！大城市來的，怎麽了！？大城市來的，照樣知道看家旺和那個.……耕田牛的重要性！”
“知道就好！”吳有才說完，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沈萬軍一個箭步躍到吳有才麵前，抬起雙臂。“還是之前那句話，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聽我一句，你從那兒來的，還回那兒去……”
“別廢話啊！”
吳有才也沒客氣，抬手打算扒拉開礙事的沈萬軍。手指剛碰到沈萬軍的肩頭，就覺得胳膊麻了大半。百忙之中不及多想，忙抽身後跳。
發現對方如影隨形，吳有才迅速來個三連跳。可是不管他怎麽往後撤，雙方距離始終保持不變。就好象影子，分毫不差。
意識到再這麽跳下去，兩個人極有可能會一起跳回山上村。吳有才幹脆頓住身形，轉身掙脫束縛。一邊揉著失去知覺的胳膊，一邊問道：“你幹嘛！？”
沈萬軍也沒想到自己一出手，會立馬擒住對方。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經過剛才這麽一比劃，便知道吳有才不是他的對手。嘿嘿一笑，朝山下努努嘴。“就咱這兩下，還是趕緊回吧！啊！別到時候再弄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都難看！”
“真沒想到，咱們沈科長也能說出這等豪言壯語來！”吳有才抬手點個讚。“沈科長！咱好歹也算是革命戰友吧！？我知道你們有事，我也沒閑著不是。你讓我再找找，回去也好有個交代。實在找不到……不用你攆我，我自己走！成不！？”
沈萬軍搖搖頭，抬手指指身後的斷崖。“幹脆告訴你吧！教授說了，誰都能從這兒上去，唯獨你不行！”
“幾個意思！？”吳有才一愣。“別人都能上去，唯獨我不行！？”
沈萬軍拳掌一握，壓得指關節咯嘣亂響。“也不是不行，想辦法打贏我！”
吳有才想了想。“這也是老楊頭說的！？”
沈萬軍眉梢一挑。“別廢話！來不來！？不敢來，趁早滾蛋！”
吳有才忍不住哼哼兩聲，然後哈哈大笑。要不是看到周圍有積雪鬆動的跡象，估計能笑到天亮。捂著嘴，直到一切恢複正常。
“沈科長！你會後悔的！”
剛才已經試過深淺，沈萬軍信心滿滿。左掌壓右拳，往前一推。接著左臂屈肘向下，右臂屈肘護住胸前。“大丈夫一言九鼎，都不準耍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