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馬蹄錚錚
如數家珍的個人簡曆，連吳有才本人都承認沒有對方清楚。因為有些事，他已經忘了。隻是一見麵先給個下馬威，讓他有點不適應。相對於普通的談話，這種壓力不言而喻。
“教授！我的事，你還知道啥！？”
楊雨林端起搪瓷缸子喝口水。“你能調到保衛科，表麵上是你們科長從別人手裏愣搶的。其實，都是你憑本事幹出來的。如果你不是千裏馬，也不可能遇到伯樂。”
吳有才由衷地歎道：“是不是千裏馬，我還有點自知之明。隻是沒想到，一名再普通不過的紅旗機械廠職工，竟也能得到五三七和教授的關注。”
楊雨林問道：“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情跟指路引有關！？”
“哦！對了！”吳有才一拍腦門。“六百萬分之一！對吧！？”
楊雨林點點頭，將桌上的文件裝進一個半米長的箱子。“一個人的堅持，必然有其堅持的理由！你的理由隻有一個，組建一支接近專業水準的雪山救援隊。方便你進山，尋找傳說中的積雷山峽穀！”
積雷山有沒有峽穀，吳有才不知道。他能聽到的故事裏麵，隻有積雷山。但不管是積雷山也好，大峽穀也好。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搬家。
“教授！咱們還是快點走吧！我真不敢相信，你們竟然沒找向導！”
吳有才猜的沒錯，地質勘探隊並沒有從當地尋得一名熟悉情況的向導。依據一，勘探隊選擇紮營的地點不對。平時無所謂，現在可不成。一旦起風，指不定鬧什麽幺蛾子。
依據二，附近有條古河床。如果不是被沙丘擋著，應該很好找。隻是偏離進山路線，不容易被發現。但相對風沙的危險，這點距離不算什麽。
風沙侵蝕，在河道兩側形成大量奇觀。或高或矮，或寬或窄。或是一堵牆，一根風柱。有的象房屋，有點象玲瓏寶塔。組成不大的一座風城，又稱：魔鬼城。此城非人為修築，屬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距離當前營地不遠，翻過左前方的沙丘即可看到。
奇怪的是，楊雨林好象並不著急。手伸進口袋，晃了幾下。握成拳頭，伸到吳有才眼前。接著一轉，亮出六枚老錢。再按順序，一枚一枚擺在簡易桌上。
“嗯！不出所料，好一片山水朦朧之象啊！”端詳著一字排開的老錢，楊雨林緊皺眉梢。“吳幹事，可能解否！？”
吳有才沒謙虛，隨手捏起其中一枚老錢。“永樂通寶，明成祖朱棣的年號錢。當時，其實已經用紙鈔作為流通貨幣。考慮到外交和對外貿易，於永樂六年開鑄。至永樂九年，浙江，江西，福建和廣東四布政司也開始督造這種寶錢。之所以提到永樂六年，主要是上麵的字，飄逸而.……”
楊雨林咳嗽兩聲。“老夫是問你，這卦象可能解否！？”
“噢噢噢！”吳有才老臉一紅，趕緊將老錢放回原處。“啥是卦象！？”
楊雨林反複提到卦象，並非隨口而出。因為吳有才剛才隨手摸起的是第五枚老錢，又暗合六五爻動。好似是有心為之，又象是無意之舉。心裏想著是不是巧合，嘴上卻說道：“對於你們這些門外漢而言，隻能用晦澀難懂來形容啦！”
吳有才哈哈一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古錢幣方麵，我也不是太懂。就當是，班門弄斧吧！至於占卜的問題，還是算了吧！”
“事情在沒發生之前，誰不是期盼能夠得到上蒼的啟示！？也好借此趨利避凶，從此百無禁忌！”
望著帳篷外的雪山，楊雨林自言自語。好象是對他自己說，偏偏又讓吳有才聽到。“哼！說來，也是可笑至極！沒有因，那來的果！？一切的一切，那個不是因果報應！？”
“教授！有些話，咱少說為妙！”吳有才轉頭瞅瞅門外。“萬一被誰聽了去，小事也能給你鼓搗成大事件的！”
一個人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也正是因為這番話，讓楊雨林明白吳有才為何會把話題扯到永樂六年去。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敢說！楊雨林想罷，冷哼一聲。
“凡是無法用數字語言去描述的，都不在科學研究的範疇內。至於占卜，有人說，是封建迷信。不科學，必須要批倒批臭。但在老夫看來，它其實是可以用數字語言進行描述，同時也是可以進行實驗和反複測量的。那些說它不科學的人，根本不懂什麽是科學！”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吳有才一陣心驚肉跳，差點落荒而逃。他真希望鍾大明在，也好有個肉盾格擋一下。現在倒好，直麵鋒芒。
楊雨林收起桌上的六枚老錢，將其中一枚遞給吳有才。“你我雖是萍水相逢，也能一見如故。既然它與你有緣，就送你吧！”
吳有才不接，因為不想多事。“別別別！古人雲，君子不奪人之美。教授的好意，心領。隻是這枚永樂通寶錢，我不能要！”
以為吳有才不是在客氣，楊雨林笑道：“這六枚老錢，已經跟了我幾十年。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年輕人，莫要太貪心嘮！”
識不識貨，這六枚老錢也是老物件。吳有才不是不想要，更不是嫌少。銅板，有字有麵。字為陽，麵為陰。六枚銅板，對應六爻。利用六枚銅板的字和麵，可以尋的上下卦起卦。少一枚，都不成。隻是這話不能接，也沒法接。
“教授！抓緊時間收拾一下，咱們該走了。”
萬分尷尬之時，方誌國走進帳篷。接過楊雨林手中的藤條箱子，然後指揮兩個年輕人把剩餘的箱子全都抬出去。
“吳幹事！你也幫忙收拾一下，我先帶他們把這些箱子運過去。”方誌國說完，抱著箱子走了。
和善的語氣，和善的幫忙。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楊雨林點點頭，問道：“既然他們願意接納你，敢不敢跟我進趟山！？”
“不敢！”吳有才連連擺手。“教授！您就別再難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