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院小兵
知道有人在鬧情緒，方誌國也隻是嗬嗬一笑。其實，他完全可以命令吳有才跟他走。紅旗機械廠保衛科再牛掰，它也待聽西北局的。而五三七的級別，比西北局高那麽一點點。上級有指示，下級必須服從。但在來之前，領導隻說是請。別的字，可以多方麵理解。唯獨這個‘請’字，沒有多少回旋餘地。
“吳幹事！你可能不知道，楊教授，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學識淵博的很。但凡他能給你答疑解惑，你.……”
“啥羊教授，牛教授的！？我又不認識他，跟他有什麽好聊的！？”吳有才雙手一抱拳。“方科長！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方誌國一愣。“吳有才！如果你就這麽走了，一定會後悔的！”
吳有才哈哈一笑。“自打，我撬開那把鎖，腸子到現在都還是青的。我現在要是同意跟你去見牛教授，估計連胃也青了。你們多保重吧！我走啦！”
“等等！”
吳有才一愣之際，蔡建國一人一騎飛馳而至。上來也沒二話，一把拽過他手裏的韁繩。“方科長！你先回，我跟他說！”
看看吳有才，方誌國點點頭。“好吧！”
聽著漸漸遠去的馬蹄聲，蔡建國再不客氣。“吳大頭！你果然沒變，還是當年那個慫貨！兵都不敢當，是不是怕死！？你的誓言，都忘了嗎！？”
蔡建國之前開的那一槍，吳有才的耳朵眼裏到現在還嗡嗡。如果不是因為這事，斷然不敢跟方誌國慪氣。終於來了正頭香主，怎麽著也應該噴他個盆滿缽滿。奇怪的是，麵對這個昔日的發小，吳有才竟然沒脾氣。
“虎子！你聽我說，我沒忘記當年的誓言，都是情況特殊嘛！老頭子非要讓我考大學，我能有什麽辦法！？”
“屁！家裏蹲大學啊！？”蔡建國哼哼一聲冷笑。“你不敢當兵，擺明就是怕死！你個膽小鬼，我當初真不應該相信你.……”
沒噴，反倒被噴。換成是誰，也火大。知道有可能是激將法，吳有才愣是沒忍住。
“我怕你個鹹鴨蛋！老子要是怕死，還會大老遠跑來救你們這幫王八蛋！？你們連個當地向導都沒請，就是典型的一幫愣頭青！真你大爺的！”
“切！”蔡建國撇撇嘴。“救我們！？我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啊！？”
被嗆個大跟頭，吳有才差點翻身落馬。正琢磨著怎麽給他懟回去，冷不丁發現掛在天際的一顆亮星。
“壞嘮！啟明星出來了！”吳有才抖抖手。“我先不跟你吵，趕緊帶我去見楊教授！十萬火急，快快！”
“好！”蔡建國十分爽快地答應著，招招手。“跟我來！”
如果不是再繞兩座沙丘，根本看不到營地。即便如此，吳有才依然能夠推斷出地質勘探隊沒有向導。隨便找一個當地的牧民，他也會告訴你，這個季節能夠駐紮的準確位置。
如果是平時，順便找個避風的地方就成。朝向雪山紮營，不僅視線開闊，而且也不用擔心沙丘位移。沒事的時候，可以欣賞一下白雪皚皚的群山。等到日頭西沉，幾座雪山會被映成金黃色。遠遠望去，象金山銀山。問題是，現在是八月下旬。黎明時分，冷熱空氣交匯。這個時候，極容易形成颶風環。
“你先別跟我過去了！”吳有才一把攔住蔡建國，跟他低聲說了幾句。確認聽得明白，這才朝迎出來的方誌國走去。
方誌國上前兩步，主動熱情地和吳有才一握手。“吳幹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歡迎！歡迎啊！”
“我是被綁來的，好吧！？”吳有才沒好氣。“馬匪不是都消滅幹淨了，怎麽這裏還藏著一撮！？”
方誌國一愣，哈哈大笑。“蔡班長那脾氣，就是喜歡衝動。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多擔待！啊！”
“不敢！”
在吳有才的印象裏，眼前這位喜怒不形於色。說句玩笑話，就是一張典型的死人臉。吳有才甚至懷疑，方誌國戴著麵具。真正的臉，藏在麵具後麵。冷不丁一燦爛，還真特麽嚇人！
“跟我來！”方誌國招招手，轉身在前麵帶路。
吳有才跟著走到一座大帳篷前，壓低嗓音說道：“方科長！馬上把營地裏的所有人全都召集起來，搬家！越快越好！另外，把能帶走的設備全都帶走。千萬別指望挖坑深埋，會找不到的！”
“行！”方誌國答應一聲，喊過沈萬軍低聲囑咐兩句。再抬手掀開門簾，朝裏麵喊道：“楊教授！他來了！”
在天亮之前，會有一段最黑暗的時間。走進燃著數盞煤油燈的帳篷，能切身感覺到周圍一片光明。昏黃的燈光，照亮一個幹巴老頭。整個身體包裹在微微有些泛黃軍大衣裏，隻露出一顆小腦袋。
圓圓的大鼻頭上架著一副碩大的眼鏡框，好象三個圓圈掛在臉上。後攏的頭發，梳得還算整齊。隻是被風一吹，又亂了分寸。
楊教授放下手裏的文件。“坐！隨便坐！”
吳有才也沒客氣，提起一把折疊凳往地上一蹲。然後，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麵。“教授.……”
“先自我介紹一下！”楊教授指指自己的鼻子。“楊雨林，古生物研究專業。他們說，我是這方麵的專家。嗨！我算哪門子的專家！？慚愧啊！不過，憑老夫這點造詣，也的確比那些所謂的專家高那麽一點點！所以，也當得起這個稱呼！”
吳有才剛想介紹一下自己，就見楊雨林擺擺手。隨後，就聽楊雨林替自己介紹道：
“吳有才！紅旗機械廠保衛幹事，兼雪山救援隊隊長。當年，進廠實習期間，各方麵表現優異。經有關領導同意，批準提前轉正。吳有才同誌肯吃苦，能鑽研。而且，閑不住！當年髒亂差的典型二車間就是在他的幫助下，一舉成為衛士標兵車間的。雖然，這位同誌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職工，但他還是做到了……再後來，他又被調去運輸隊幫忙。我們周廠長現在坐的那輛破拉達，就是他利用自己的業餘時間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