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狐珖篇 十三
“算末將一騎。”曹子建又重複了一下方才自己的話語,神情依舊滿是堅毅之色,沒有半分動搖之意。
“侯君三思啊。”旁側一位不知名的將領附和道。
“兒郎自當上陣退敵,奮身出命,安有眼看同袍將士前線退敵,我等龜縮於後之說,我去意已決,請將軍下令吧。”曹子建坐於馬背之上俯身作揖,沒有將頭抬起。
“既然侯君去意已決,我也便不再阻攔,既如此,侯君親隨我部,算我張文遠親衛一騎。”張文遠橫刀於天,直指城門,“將士們,隨我去扭轉此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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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張文遠的動作之快著實不曾令曹子建想到,他之前早已派遣二百兵士做工兵之職,去開鑿巨石,一日過後,十顆巨型滾石便被雕鑿而出,立於小師橋旁側山丘之上。
“侯君,你可要想清楚,如若吳軍並未於此而過,隻怕我等全要殞命於此。”張文遠正在咀嚼著幹糧,因為需要隱蔽的緣故,生不得火,但是戰事一起,一切都要依照非常時刻來對待,即便難以下咽,為了補充體能還是要吃的。
曹子建掰著早已是發硬的幹糧,往嘴裏搪塞,“我知道。”
“既已知道,那……”張文遠有些急切,但是曹子建越發這般淡然神色,張文遠便越發急切。
“無妨,如若此計不成,我自願同這合肥城共存亡。”曹子建擺了擺手。
正當張文遠還想繼續發問之時,匆促的腳步聲傳來,使得張文遠與曹子建都將目光轉向於側,細看之下卻是刺探敵情的斥候。
“將軍,侯君。”斥候俯身行禮。
“無需多禮,如何?”張文遠擺了擺手示意無需過分拘於禮節。
斥候聞言急切的說道:“東吳大軍已經距離我軍設伏之處的分叉之路上。”
張文遠聞言也是頗為心急,道:“他們行軍方向確定了嗎?”
“不曾確定。”斥候聞言將頭低下。
“再探再報,此事事關重要,務必確保情報準確無誤。”張文遠言罷斥候飛奔而去,轉眼便無了蹤影。
待斥候行去片刻,張文遠沉吟而語,似有難言,但還是問道:“侯君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曹子建聞言一怔,立時明了道:“擔心什麽,擔心又有何用。”
“那你可否對我細說一下你要如何做到令孫仲謀乖乖的親率大軍從此經過。”或許隻有得到合理的解釋,才會使得張文遠的疑慮消除,畢竟這等如同笑談之事若是被曹公所知,定早將自己軍法處置了。
“我相信青鳳姑娘,我沒有細問,當然我也希望張將軍得以選擇相信我,也不必細問。”曹子建將最後一小塊幹糧扔至口中,拍了拍手,拭去手上的細末。
張文遠頷首,曹子建的話已至此,自己還有什麽需要問下去的必要呢,如同曹子建所言,他連死都不怕了,自己還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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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眾部行至分叉路口之時便有些不知該如何行走,畢竟當日負責於此探路繪製地圖的斥候伍長都分辨不出這是這是何處,又該往何處行進。
“吾主。”斥候伍長戰戰兢兢,身子有些發顫,輕喚了一聲孫仲謀,孫仲謀聞言依舊不曾言語。
片刻過後,孫仲謀將繪製的地圖扔於馬側,“與我解釋解釋,這是何處。”
斥候伍長聞言沉吟,言語不出。
“不知?斬!”孫仲謀一聲怒喝,下令將斥候伍長斬於陣前。
慘叫之聲響徹陣前,眾人無不心生寒意,畢竟戰時的壓迫感是尋常所感受不到的,也是無法比擬的。
“吾主,接下來該如何行進。”話語之人正是負責此役守護孫仲謀的親衛將領淩公績,身後長刀負立,英眉橫生,看起年紀仿若二十出頭一般,不曾想這般重任會交付於他。
孫仲謀喚來傳令官,吩咐道:“此番怪異至極,是斷斷不可令我大軍行至險境,行大路,而至於逍遙津渡口所在的小師橋,是絕對不能於橋上通過,一旦敵軍於橋上設伏。”
孫仲謀話語未盡,傳令官領命而去,吩咐眾部。
但是無盡的怪異之色還是孫仲謀有些生疑,對著身旁的淩公績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靠近自己些許,淩公績授意打馬上前,孫仲謀於淩公績耳畔輕聲道:“你負責率一部於此等候,我隻感覺這事情有些蹊蹺。”
淩公績授命而去,畢竟若是前側真的有埋伏,那麽也好留有一部於此策應,怪異之處莫過於來到了一處一眾斥候都從未來過的地方,但是此處距這般行軍速度也已經來到了小師橋附近,但是又不曾行差錯步,斬首斥候伍長也不過是無奈之舉,一切還是需要以穩定軍心為重。
數萬大軍由此空曠的僻靜小路行進,雖然眾人都覺得無盡的怪異,畢竟此般兩側楓葉林中的紅葉並不是這個季節該有的,然而這裏除卻這樣一條路之外,再無他路可尋,孫仲謀隻得命眾部小心萬分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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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孫仲謀親率大軍自小師橋而過,大軍已經行進了一半了。”斥候快步上前對張文遠說道。
張文遠頷首,放聲高言道:“侯君,這般功績,你可要算是首功啊。”雖然計策已成,但是真正的戰役此時才方方開始。
“放!”
隨著張文遠一聲高喝,伏擊於小師橋兩側山丘之上的魏國眾軍將用於捆縛巨石的麻繩斬斷,隱匿於兩側山林之中的巨石隨之滾落,轟鳴之聲令正在行進中的的東吳眾部皆是為之一驚,眼前所見景色逐漸變得模糊,隨之浮現於眼前的卻是小師橋的原景,東吳眾部苦苦所尋的小師橋原來早已行過。
這一切皆是青鳳用咒術所幻化出的虛假之象,“侯君,我所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幻化此等幻境所消耗的靈力十分巨大,青鳳從未想過依照自己的靈力能夠支撐如此之久,青鳳虛弱的癱坐於地,身後張文遠所率八百鐵騎絕塵而去,自山丘之上衝殺而下。
此時孫仲謀才恍然覺悟,自己中了伏擊,但是再想調轉軍隊回撤也做不得,轟然滾落的巨石直直衝向將正在經過小師橋的東吳眾軍,巨石甚是沉重,這小師橋又怎能同時擔住這般重量的巨石,須臾之間小師橋之上便被巨石的重量壓得浮現了裂痕,隨著又是巨響傳來,小師橋再也擔不住,斷裂開來,十萬東吳眾部就被這樣分割於小師橋兩側。
孫仲謀此時也再也顧不得細思此等怪異幻境是如何產生的,長鋒出鞘,直指山丘之上,衝殺而下的張文遠所率鐵騎,“眾軍禦敵。”但是惱怒之色卻是浮現於孫仲謀麵容之上,再難消半分。
孫仲謀不敢置信,方才還如尋常山路一般的道路,轉瞬之間便變成了狹窄的小師橋,驚駭之下隻得連忙禦敵。
“吾主!”淩公績也著實不相信此事的發生,但是這阻隔之計卻已是完成,自己此番再想從小師橋之上行過去掩護孫仲謀也早已是不可能之事,“斥候!”
淩公績高喝一聲,喚來斥候。
“將軍。”斥候聞言快步上前。
“快!將小師橋周下的地貌繪製而出。”淩公績不知那山丘之上所設伏的有多少魏國軍隊,若是孫仲謀於此遭到襲殺,那麽自己的命也該交代了。
“是。”斥候迅速思索,隨後道:“將軍,自小師橋東側行進繞過此山便可於吾主會和。”
“眾軍聽我號令,極速前行。”淩公績下令道,隨即被分割於後方的東吳眾部隨即跟隨淩公績自東側行進。
反觀此時的孫仲謀雖然內心之中大駭之意橫生,但是好在還並未慌亂,下令禦敵之後,前軍本就是裝備最為精良一部,所率器械皆是禦敵之用,雖然方才中軍行過小師橋時被巨石所襲,損失了一部分,但是此時孫仲謀身側亦有約四萬兵士。
“伏兵之策,本是寡兵所行之策,敵軍勢必勢單力孤,我等隻需奮身退敵,自可抵禦此危局!”孫仲謀高聲喝到,“徐文向。”
徐文向聞言打馬上前,“吾主,徐文向在此。”
“即可率眾部禦敵,勢必要阻擋住敵軍的第一次衝鋒。”孫仲謀劍鋒所指亦是張文遠所衝擊而下的方向。
“徐文向領命。”徐文向領命上前,“眾將士,隨我前去禦敵。”
塵煙彌漫而起,如若身處陣中連身前手指都不可看清,這等地勢也正好為張文遠此番重逢造就了條件,東吳前軍本就是遭到了伏擊而後倉促禦敵,軍陣雖然還並未慌亂,但是軍心早已是因此遭到了動搖。
張文遠戰意橫生,胯下駿馬因為張文遠的連連用力踢擊,吃痛之餘也加快了衝鋒的速度,“張文遠在此!”
張文遠身先士卒,自陣中第一騎衝出,張文遠自然看清了東吳前軍的軍陣變化,想必早已是做好了禦敵的準備,自己隻有八百騎,若是首次衝鋒不得將東吳前軍的軍陣衝散,那麽自己便再無任何機會。
“吾張文遠,勢要化作貫穿敵陣的利劍,眾軍隨我衝鋒方向,勢必一鼓作氣直入敵陣之中。”向死而生之意於這八百青徐鐵騎之中展現的是淋漓盡致,因為這般機會隻有一次,絕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