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冰涼的液體滑過我的臉頰，已然分不出是淚水還是雨水。辟魔劍刺進身體的時候，我才想起一件嚴肅的問題，我忘記祭出辟魔劍的咒法了。
身體感到微痛，傷口淺淺的，卻足夠讓我的意識恢複。怎麽回事，蘇砂的腦子裏為什麽會有重度自殺傾向？我搖搖頭，這時候自殺，除了毀壞蘇砂的身子絕對不會有第二個可能。
腦海裏呈現出一句話：“花開花落，倦生倦亡，以生謀命，換你一世安長。”是誰用用自己的命換了誰的命，又是誰為誰謀得一世長安？
腦子混亂的簡直要炸掉。溫和的男聲從身後傳來：“陸陾他，怎麽了？”
是伏羲。可是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我不覺著他會救陸陾。見我不答話，伏羲走了過來，看到陸陾身上的血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果然，是天譴麽？”
我說你們到底是有多執著於天譴啊！可是現在能救陸陾的也隻有伏羲，我隻能半含著淚懇求伏羲：“是我把他害成這樣的，求求大帝救救他可好？不管有什麽條件，我都照做。”
伏羲盯著我：“大帝？”
我一驚，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伏羲是在女媧補天之後才修成古神成為伏羲大帝，現在的時候分明就不會有這種稱呼。
我假裝呆愣：“大抵啊，不就是大概救一救他麽，你術法高深，自然是大概救一救便可以的啊，伏羲哥哥是不願意？”
伏羲將陸陾抱起：“我自然會救他，也不用你交換什麽，隻是阿妹，以後說話能否盡量說些稍微正常一些的話，比如，沒有語病的話。”
感情伏羲把我當作語言組織能力不佳了，這樣也好，我傻嗬嗬地笑著：“上次摔了之後，腦子確實不怎麽好使了。”
可是為什麽，伏羲會救陸陾。仔細想想，確實是陸陾一直在排斥伏羲，而伏羲，卻從未表過態。也就是說，所謂敵意，不過是陸陾單方麵的罷了。這麽一想，我反而鬆了口氣。
伏羲突然扭過頭：“你眉間的痣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我用手摸了摸，果然有一隻痣。不是蘇砂一直都有的麽？我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伏羲低下頭，看著陸陾：“除了他，還會有誰給你送上這樣的防護。”
防護？我突然間記起，那日陸陾似乎在我眉間點了一下，是不是就形成了這顆痣，隻是這顆痣，有什麽作用？
見我不明白，伏羲淺笑了一下，聲音中卻有許多無奈：“這顆痣，被下了咒，無論何時他都能找到你，好去搭救你。隻是，似乎也沒有什麽用了呢。”
陸陾都這個狀態，自然是沒有什麽用了呢。伏羲看我的眼神越發奇怪，似乎是獵人看待獵物的眼神。大抵隻是是我的錯覺，伏羲那冷冷的殺意又是為何。
卻也隻能跟著伏羲過去。伏羲卻是在小木屋之中，倒教我分外好奇，我的住處為何如此奇怪，偏偏就在高山之中。
果然是伏羲，不過一個時辰，就教陸陾睜開了眼。卻不想陸陾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這般：“我已決定分出一魄，造出第三個神女。希望伏羲大人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
我一臉霧水看著伏羲，隻見伏羲輕輕點了點頭，掃了我一眼：“當然。”
這兩個的交易鐵定與我有關。我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陸陾，你今年多少歲？”
陸陾想了很久，倒是伏羲替他答了出來：“三十萬零一千肆百二十八歲。”
我一直認為陸陾不過是十萬歲左右，如此看來，陸陾決定造出的神女，應該就是……女媧。所以，陸陾是女媧的父君沒錯，但她，沒有母君。也就是說，陸陾的生命，不會長久，即使我的記憶再怎麽混亂，之後的七十萬年中，確實沒有陸陾的蹤影。
怎麽會這樣？雖然我隻是為了帶走蘇砂，可是這般苦命維護她的陸陾，我明明知道他的命運，卻不能說出任何事實。心口突然痛了一下，我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陸陾。
陸陾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隻是以為我擔心他，微微一笑：“隻是迫出一魄罷了，時間一長便能再生出來一個，不要擔心。”
我更擔心的，是你的性命。腦中的記憶有許多已經不能用，我隻希望，關於陸陾的記憶，也是不正確的，你還能活好久好久，隻是被所有人遺忘罷了。
陸陾的嘴一張一和，我看的清清楚楚。他說：“蘇砂，我喜歡你。”
記憶一點點湧出來，十萬歲的陸陾說：“阿姊，我喜歡你。”
十三萬歲的陸陾說：“我喜歡你。”
十七萬歲的陸陾說：“汝汝，我喜歡你。”
蘇砂心裏笑顏如花：“是呢，我也喜歡你。”卻不曾說出口。
蘇砂與伏羲的愛情呢，她不是一直喜歡著伏羲麽，為什麽不一樣？頭又疼的厲害，我跪在地上，想起陸陾的上一次表白，蘇砂仍舊笑顏如花：“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如此口是心非的官麵回答，可惜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中間的緣由。總覺著那句“花開花落，倦生倦亡”跟這裏脫不了幹係。可是似乎有什麽阻撓一般，無論如何都記不得前因後果。九萬年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能讓蘇砂如此冷靜地吐出這些話來。
四萬年之後，陸陾仍舊說著同樣的話。我不是蘇砂，況且陸陾的生命也不再長久。我慢慢起身去，來到陸陾跟前，貼在他的耳旁：“是呢，我喜歡你，一直都是。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
陸陾嘴角揚起，握住我的手：“終於騙到你了呢。阿姊，你真好騙。”他轉過頭看向伏羲：“阿姊不喜歡你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呢。”
……
陸陾，我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就是有點想打死你。怪不得蘇砂會說出那樣的話，感情陸陾的目的是伏羲。其實，陸陾，你還是去死算了。
天終於開始放晴，我的心情卻也開始一塌糊塗，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分外難懂的，上古的神靈，真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