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覺醒來，隻覺著身子慵懶了許多，再看身上，多了一雙手臂。側臉，便是熟睡的陸陾。
也不知他是如何湊到我跟前來的，說到底這也是不重要的，大抵是看我睡的熟，一時受了感染便也躺了下來，畢竟下雨天也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倒不若睡覺反而容易打發時間。
熟睡的陸陾雙臉粉紅，側躺著，身子潛意識地縮到一團。聽說，沒有安全感的生物都尤為喜歡在睡覺的時候將身體倦縮，大抵是在上古時期，古獸泛濫，故而陸陾亦分外沒有安全感罷了。
我將獸皮蓋到他身上去，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這才發現我錯的是有多離譜。他隻不過是生病了故而覺著冷了一些罷了，又將一張獸皮蓋到了我身上，凍暈的可能性要比熟睡的可能性大上許多。
我心中一驚，將陸陾抱起。我怎麽偏就忘了，他生著病，本就乏力，自然不能再控製自身溫度，應當比我冷上更多。可是，因為從未料到過神靈會淋三天的雨因而生病的事情，換句話說，我根本就不曾想到神靈會生病，所以，治愈什麽的我一個都沒學過。
天又不肯放晴，便是連幹柴也沒有，我也隻能幹著急，不知如何才好。如今也隻能去尋火凰，可是關於蘇砂之前的記憶似乎沒有多少，也就是說，我並不知道火凰的住處。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陸陾病死，上古的天氣本就說不好，若是連下七日，後果必當不敢設想。若不是我要什麽盛情花，也不至於教陸陾弄到這般田地。
我滿是茫然，卻也隻能將陸陾一層層裹好，再做不出其他的事情來。陸陾的睫毛閃動了兩下，吐出一句話來：“天罰來了麽？”
這孩子病糊塗了，我憐憫地看著他：“不是天罰，你生病了。我忘了路，不知道怎麽去找火凰。”
陸陾緩緩地睜開眼，看了看我，反而笑了：“看你一臉悲傷的模樣，又不是天罰，終究是死不了的。抱好我，我給你指路。”
我抱著他走到洞口。陸陾的身子很輕，抱起來一點不吃力。他半開玩笑的口吻倒是教我安心了許多，亦讓我想起重要的事情來，陸陾泯滅似乎是在三十萬歲左右，目前看來，確實不必太過擔心他的身子。
隻是到了洞口，陸陾卻皺緊了眉頭，並未指明火凰的方向。他抬起頭一臉無奈地看著我：“阿姊，我好像，也不認得路。”
……竟然是兩個路癡，看來尋找火凰的路途實在渺茫。即便知道陸陾還可以活很長，但病拖的久了對神靈的身體著實不好。
我從洞口跳下：“那麽，也隻能試試運氣了。”若是路上能遇見誰也是極好的，若是遇不到，便也隻能是天命所歸。隻是，總要比坐以待斃強上許多。
陸陾此刻趴在我的背上，似乎歎了一口氣：“大約，是在西方的位置。我記得不清楚，不過那個方向，應該是有誰在的。”
應該是有……我騰出一隻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滴，希望不要遇到伏羲才好，且不說我不怎麽會與他溝通，單單是他與陸陾的惡劣關係，就分外放不下心來。
事實證明我的運氣確實差了許多，既沒有遇到火凰，亦沒有遇到伏羲，倒是遇到了上次留下的那幾隻古獸。他們見到我們明顯愣了一下，等看到我背上的陸陾，明顯嘲笑了一下：“呦，陸陾大人怎麽傷的這麽嚴重 該不會遇到天罰了吧？”
這是哪門子傷的很重了，明明就是生病了好麽，還有你們是怎麽看出這是天罰的啊？！我實在無力反駁，而且，對麵已然化成獸行露出尖牙的幾位，我可不會傻到認為他們隻是為了嘲笑陸陾而停留在這裏的。
別說陸陾病著我得顧忌著，就算是我一個人，遇到古獸也是掛掉的料。我將陸陾放到一邊去，小心地將他的身子裹好。
辟魔劍已然握在手中，雖說有這神器 ，心中卻依然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我分明，就隻是一個戰鬥力為零的渣神。
隻不過三招，我就被古獸踩在腳下，鋒利的牙齒已抵在脖頸之上。為什麽遠古神女這麽快就敗下來，你還是妖女麽喂！
一道淩利的扇風掃過，古獸便隻剩寥寥一隻。我慌忙回過頭去看陸陾，果然就看到他半跪在地上，身子被斬妖扇支撐著，吐出一口血來，晃了一晃，終於還是倒了下去。
我慌忙去扶他，卻被古獸一掌拍到地上。這次輪到我吐出一口血來，將白色的衣染出一片濕紅。古獸的爪子再落下之時，斬妖扇再次出現，直直插入古獸心髒。
陸陾幹笑一聲：“汝汝，你果然還是這般沒用呢。卻教我，如何放心的下。”
我跌跌撞撞來到陸陾身邊來，忍不住哭出聲來：“你可把我嚇了半死，我還以為你不行了呢。身體明明是這般田景卻仍要救我，若是不想活了，大可以告訴我，我來解決掉你就是了。”
陸陾閉上眼：“若真是死在你手中倒也好極。隻是我還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誰來保護你呢。阿姊……”
他身上已染滿鮮血，並不是吐血所致，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強製使用斬妖扇以致傷到自己魂息。最壞的是，現在的他，似乎已經沒有了意識。
我第一次發覺自己竟是這般無用，對於陸陾，我最終隻是一味地拖他後退罷了，若不是為了我，他本該很好的活著。可是我卻非要帶他出來找火凰，我卻連辟魔劍都用不好，將他害到這般田地。
都是我，都是我。我明明不是蘇砂，卻占據了她的身體，還害了她身邊一直保護著她的陸陾。對了，伏羲，伏羲活了百萬年，隻有找到他，或許有法子救陸陾。
可是，伏羲，他在哪？
我茫然地看著天，這是你給我的答案麽，女媧，你將我踹進輪回之門，隻是為了讓我改變曆史，加快陸陾的死亡麽。如果是這樣，我寧願是我死，也不要奪去誰的生命。
所以，隻要我死了，魂魄就能離開蘇砂的身體，真正的蘇砂就會回來，這個世界就不會崩壞的如此嚴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