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43:沒掛的話我就原諒他了
錢媽媽笑眯眯的看著麵前的楚姒,五官雖出落的好,但膚色暗黃,瘦弱不堪,跟楚家二小姐楚蓁蓁真是沒得比,也不知夫人為何下令一定要在路上解決掉她。
“大小姐,離回京還有一段路程,咱們今晚便在這客棧歇息吧。”錢媽媽道。
綠芽扶著楚姒從馬車中下來,看了看左右,有些不滿:“這荒郊野嶺的,客棧也是破敗陳舊,我們加緊再走一些,天黑前就能進城,為何非得在這處歇息?”
錢媽媽看著綠芽,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卻依舊笑道:“莫說是馬兒,就是我們這些婆子丫環也都累了。這裏雖破舊了些,卻比山上好,大小姐當是能住的。”
綠芽忿忿,她這意思是說,小姐的安危還抵不得這幾個婆子丫環一句累了。
綠芽還要爭執,楚姒卻輕笑道:“既如此,那麻煩錢媽媽安排了。”今晚會發生什麽她自然知曉,前世她被接回京城做棋子的時候,主母秦雪也安排了這麽一出戲,隻不過前世她懵懂無知,這一世她卻能早做安排。
錢媽媽瞧著楚姒,溫婉柔順,眉眼間卻帶著幾絲不經意的妖嬈魅惑,舉手投足都高貴的如同宮裏的娘娘一般,便是這氣度,便掩去了她其它的不足,這一看,竟高過了二小姐去,看來她今晚必須得身敗名裂!
錢媽媽給楚姒主仆安排的房間在後院最裏頭一間,連位置都跟前世的一樣。
綠芽有些不放心,跟錢媽媽又吵了一通,卻還是沒能改變什麽,領了晚飯後便跟楚姒抱怨:“如今老爺都接小姐回去了,這些個下人們還是狗眼看人低,小姐若是能嫁個好夫君就好了,夫家有權有勢,也就不會阿貓阿狗都敢上來踩一腳了。”
楚姒輕笑,沒說什麽。
她前世便是嫁了這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人,可最後又如何呢。
她並沒有想過要把誰踩在腳底,但如果他們喜歡勾心鬥角、權勢傾軋,那她就陪他們玩到底!
晚上楚姒的房間很早就熄了燈,裏頭不見絲毫生息。到了半夜時,便見兩個猥瑣笑著的男人悄無聲息的進了楚姒的房間。
綠芽看著此刻的楚姒,她不明白為何小姐要偷偷換客房,但她相信小姐,如今小姐好似換了個人似得,總是溫和從容,什麽事也不見驚慌,她想這定是老天開眼了,讓小姐變得聰明起來。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為了確保計劃順利,她要去盯著。
綠芽本想跟上,卻還是點了點頭。
此刻的客棧很安靜,一絲聲響也沒有,楚姒穿過長廊,徑直往最裏邊的房間而去,卻忽然看到一具被割斷了頭顱的屍體落在了自己麵前,接著她便被捂著嘴拖入了房中,一柄帶著血腥味的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閣下也是來殺我的?”楚姒在那人鬆開手以後,輕聲道。
見她沒尖叫也沒求饒,坐在裏頭的黑衣男子眼神微動:“是你闖入了我的計劃。”
男人聲音低啞,楚姒看不到他的人,隻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小女子楚姒,楚丞相嫡女,無意闖入閣下計劃,也並不認識你們。我已經跟下人們交代過我來了這邊,他們應該馬上就會到。”楚姒道。
男人眉微皺,她表明了身份,又說一會兒便有人過來,若真是如此,現在殺了她,倒是麻煩,他如今身有重傷,想要解決這麽多人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個狡猾的丫頭。
“主子,怎麽辦?”抓著楚姒的男人問道。
黑衣男子盯著楚姒看了半晌,模糊月光下,隻能看到她長而卷翹的睫毛在微微顫抖,他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放了她。”
楚姒唇邊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在身後的人鬆開手後,垂下眼簾朝著那人的方向道:“雖不知閣下在做什麽,但是這條走廊盡頭的房間裏,此刻應該有兩個殺手。”楚姒說罷,轉身便快速離開。
她想起這個男人是誰了。
方才一瞥,他眼角的黑痣,當朝八皇子殿下也有一顆!
第二天一大早,錢媽媽已經準備好去楚姒房間裏驚恐大喊了,才打開門,便尖叫起來,這滿屋子的鮮血和與身體分離的腦袋,嚇得她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縣官匆匆趕到,說是江湖仇殺,楚姒則解釋自己因為做噩夢,所以臨時換了居所,眾人並沒有多懷疑她。
錢媽媽被嚇得差點生活不能自理,但好歹是見過世麵的,歇了一上午便緩和了不少,下午趕忙啟程,以比預期快了一倍的速度回到了丞相府。
綠芽跟著楚姒寸步不離:“小姐,還好那晚我們躲過了。”
楚姒但笑不語,心裏卻知道八皇子這一出,一個是為了殺人滅口,另一個目的怕是為了警告自己。
馬車駛過繁華的都城,直接停在了楚府門口。
主母秦雪與嫡二小姐楚蓁蓁一早就在門口等著了,圍觀的百姓也不少,都說這楚府二小姐清麗如仙,卻不知這大小姐是何等的姿色。
楚姒從馬車裏出來,一眼便看到了一身月牙白長裙,發髻簡單隻綴著一支鑲嵌珍珠步搖的楚蓁蓁,果真是與前世一模一樣啊,當時她覺得這個妹妹如天仙兒一般美麗又溫和,有時候膽小的需要她保護,可是現在想想,她把自己做成人彘都沒眨眼,如今這般,還真是可笑。
不過楚蓁蓁還沒開口,府裏的庶出三小姐楚秀秀卻忍不住了。
“喲,大姐姐回來怎生打扮的這般落魄,每年母親往山上送的月例銀子和玲瓏坊做的衣裳都是不少的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丞相府多麽的苛待嫡女呢。”她素來刁蠻,口無遮攔,話裏的意思是在指責楚姒耍心機想讓眾人誤會。
旁人迅速議論起來,楚蓁蓁連忙道:“秀秀,你怎麽這般說大姐姐。”旁人看著隻覺得這二小姐真是善良單純。
楚姒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母親自然是疼愛我的,隻是尼姑庵的師太們待我不善,怕是把東西都克扣了,所以幾年來都未曾見過母親送去的物件,真是慚愧。”
楚姒不聲不響的懟了回去,楚秀秀碰了顆軟釘子,越發的惱了:“聽聞那尼姑庵都是幹些下作勾當呢,大姐姐可沒事吧,這麽些年,也不見來信,若不是張禦史恰巧發現,姐姐還指不定要遭什麽罪呢。”
楚秀秀這話就很陰險了,話裏話外都在說楚姒掉入淫窩,清白定然受損,圍觀的百姓們聽著這勁爆的八卦,討論越發大聲起來。
楚蓁蓁一副羞澀模樣,明眸瞪著楚秀秀:“秀秀,你怎麽能在外人麵前說這些……”
她這話一出,眾人就更加相信那事兒了。
綠芽氣得不行:“三小姐,你怎能如此汙蔑我家小姐清白!”
“哪裏來的沒規矩的丫頭,竟敢衝著主子大喊大叫,來人,掌嘴!”楚秀秀是個混不吝的,才不管楚姒是不是第一天回府。
她身邊的婆子冷笑著上前就要朝綠芽的臉打過去,卻被楚姒攔住。
楚姒眉目淡淡,抓著婆子的手看著秦雪:“若是母親也覺得姒兒清白受損,姒兒今日便不入府了,這便去請禦史大人為姒兒作證。”
見楚姒要去找張禦史,秦雪這才似從驚訝中回過神一般,忙道:“不過是你妹妹胡言亂語罷了,你怎的還當了真。”秦雪溫婉安慰著,楚蓁蓁也上前道:“大姐姐莫生氣,三妹妹素來性子急這你也是知道的。”
楚蓁蓁這話有意思,暗指楚姒明知楚秀秀性子急還與她計較,也太小氣了,再說東西被尼姑庵的人貪墨了,與她和秦雪無關。
楚姒心中發笑,好一個善解人意、溫和柔順的妹妹,前世她怎麽就瞎了眼蒙了心的。
“我沒有生氣,隻是許久不曾回來,一下子緊張了。”楚姒微微笑道,抬眼看著秦雪:“母親,我們可以進府了嗎,路上錢媽媽被一樁殺人的案子嚇壞了,現在還沒回過神兒呢。”
一聽殺人案,周圍的人討論的更加熱烈了。
秦雪麵上的笑容依舊,隻淡淡睨了一眼被人攙扶著的錢媽媽:“進去吧,母親已經給你準備好接風宴了。”
接風宴?
楚姒心中冷笑,怕是連帶著生父楚秉鬆一起的拷問會吧。
楚姒來不及梳洗便直接被帶到了楚秉鬆的書房裏,這裏就是秦雪所說的接風之所。
才進書房的門,楚秉鬆便屏退了左右,一雙銳利的眼睛如同淬了毒液般盯著她。
楚姒心中發冷,她不知親生父親竟然恨她至此。
“還不跪下!”楚秉鬆冷喝。
若是換做前世,楚姒為了討好他,定然不會違逆,但是這一世她並不屑於討好他:“不知女兒犯了什麽錯。”楚姒背脊挺直,與他對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
“你還敢跟我強嘴!”楚秉鬆怒道。
楚姒嘴角淡淡勾起:“女兒不敢強嘴,隻是想知道到底哪裏做錯了,以後也好避免不再重犯。”
楚秉鬆氣得青筋暴起,仔細想想,楚姒沒錯,可是都是因為她,張禦史才會在朝堂上參了自己一本,讓他成了眾人的笑柄。
“爹爹,您不要生氣了,大姐姐才回來,先讓她去歇息吧。”楚蓁蓁上前勸著楚秉鬆,看起來是一心維護楚姒的樣子:“方才在門口大姐姐也因為太緊張了,跟三妹妹差點生了嫌隙,如今您這般質問,大姐姐哪裏想得到您說的是什麽。”
“你還跟秀秀在門口起了爭執?”楚秉鬆更加怒了:“真是丟盡我丞相府的臉。”
楚秀秀不忘添油加醋,楚姒靜靜看著這一家的戲精,竟好似在戲台子邊看戲一樣,隻有四肢百骸都叫囂著的要複仇的血液讓她保持冷靜。
“爹爹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姒兒便先回去了。”楚姒端莊福禮,動作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像是經曆過嚴厲的訓練一般。
秦雪看她,目光涼了一些,錢媽媽說派去的殺手被江湖之人殺了,楚姒卻毫發未傷,難道真的隻是個意外嗎。
楚姒最後看了眼如同要吃了自己一般的父親,心裏卻更心疼亡母楊佩。
母親原也是大將軍府上嫡女,當年卻為了還是一介儒生的楚秉鬆不惜與家人反目,但楚秉鬆借著大將軍府的勢爬上來之後,便娶了他心慕之的秦雪為姨娘。對生母本就是利用,所以到後來也越來越厭惡,甚至最後默許秦雪逼死了生母。
這件事是楚蓁蓁在上一世自己死前說的,如今想起,她仍舊如萬箭穿心。母親被這些白眼狼害死,她還傻乎乎的為了她們犧牲了自己,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小姐——”
突然從側院跑出來的丫環猛然看到楚姒泛紅的夾雜著殺意的眼神,嚇得愣在原地。
楚姒迅速恢複如常:“怎麽了?”
丫環揉揉眼睛,看著楚姒帶著淡淡笑意平靜的臉,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笑道:“夫人吩咐了,您的院子在離院,奴婢現在帶您過去。”
楚姒看著麵前的如意苑,神色平靜。這裏曾是母親的院子,也是丞相府最大的院子,母親亡故後,秦雪便帶著楚蓁蓁迅速搬了進來,將母親的舊物全部扔了,還把自己打發去了尼姑庵,如今她回來,倒是花了心思特意給她安排了‘離院’,想她離開嗎?
楚姒嘴角勾起,眸光微動,她若要走,必帶著她們的性命一起走!
丫環看著楚姒的背影,莫名的打了個寒噤,趕忙讓人去丫環看著楚姒的背影,莫名的打了個寒噤,趕忙讓人去秦雪那兒回話了。
離院中還算幹淨,不過比之府內其他小姐的院子,可以用簡陋二字來形容了。
一進的院子,進了大門便能看到房門,中間也就二三十平的小院子,零零散散種著幾棵樹,除此之外便什麽也沒有了。
“這也太欺負人了,這哪裏是嫡小姐住的地方,連夫人身邊大丫鬟的院子都比這好吧!”綠芽氣得哭出聲。
楚姒倒是不介意,大院子小院子,都不妨礙她取她們性命。
“您這是說夫人刻意虐待大小姐了?”一道略微刺耳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楚姒看去,隻見一個身穿粉色羅裙的少女款款而來,雖五官平平,但皮膚白皙細嫩,頭上的並著兩支金簪子,手腕上更是帶著一隻翡翠鐲子,這般的樣子倒像是哪家的小姐。
綠芽瞧她,上前一步:“難道不是嗎,二小姐住著寬敞的大院子,我們小姐就隻能住這等破爛的地方……”
‘啪——’
綠芽話還沒說完,那女子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的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腫了起來。
“原來此處是鶯兒姐姐的院子。”楚姒神色,淡淡說著:“綠芽,我們再去問問母親,看下她把我們的院子安排在哪兒了。”
鶯兒皺眉,忙上前攔住:“大小姐弄錯了,這兒就是你的院子。”
“是嗎?”楚姒微微抬眸瞧著她:“我瞧鶯兒姐姐自個兒就進了房間,又隨手打了我的丫環,還以為這兒是鶯兒姐姐的院子呢。”
鶯兒咬牙,手死死的絞著手帕,卻笑起來:“是我一時衝動……”
“衝動?”楚姒露出些許笑意:“應當是我走錯地方了。”說著便要離開,鶯兒見她真要出去,忍下心頭的怒氣:“大小姐,是奴婢方才衝動了,還請大小姐莫怪。剛才去您房間也是給您收拾東西呢。”
楚姒嘴角揚起:“你的意思是這裏是我的院子了?”
“自然是……”
鶯兒話未說完,楚姒便反手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臉上,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鶯兒雖是丫環,可卻很得二小姐喜歡,份位也是一等丫環,平日裏就連庶出的小姐都禮讓她三分,如今這個明擺著不受寵的大小姐一回來就當著眾人的麵扇了她耳刮子,這不是要搞事情麽。
“你!”
“我就想試試,是不是在我的院子裏,就可以隨意扇人耳光。”楚姒唇瓣依舊含著笑意,語氣柔和,那端莊尊貴的氣度倒叫眾人恍惚了。
鶯兒咬牙切齒,知道楚姒是在替綠芽報複自己,也隻得咽下了這口氣。夫人交代過,楚姒剛回府,暫時不要動她。
“這是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想怎麽著就怎麽著,不知大小姐還有沒有別的吩咐,若是沒有,奴婢就退下了。”鶯兒低垂下臉福禮道。
眾人都以為此事應該就此了了,卻沒想到楚姒道:“有事,你們現在把這院子裏礙眼的樹全拔了吧,我眼睛裏揉不得沙子。”
楚姒的話,既像是無意,又像是說給眾人聽的警告。眾人也瞧見了這大小姐方才的手段,便都低下了頭,一個挑事兒的也沒有。
鶯兒看著楚姒,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是!”
綠芽收拾好房間,將熏香和帶有利刃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屋子不大,一個小花廳,側邊一個不過二三十平的房間,外邊連著一間下人房和廚房,小雖小,但五髒俱全。
“小姐,奴婢替您燒了熱水,您先洗漱,奴婢去大廚房給您領晚飯來。”綠芽說完便歡快的跑了出去,好久沒回來,也不知以前的小姐妹怎麽樣了。
楚姒見她離開,也準備去洗漱,卻沒想到楚蓁蓁這會兒倒上了門,帶著府中兩個還算受寵的庶出小姐來了。
“大姐姐,我來給你賠不是了。”楚蓁蓁在門口的時候便小跑著過來,眾人瞧她,既生的好看,又知書達理,隻是比楚姒晚出生了一兩月,便成了嫡二姐,屈於楚姒這等人下,還真是難受。
楚姒迎了出來,笑看著她:“二妹妹在說什麽?”
楚蓁蓁臉色滯了一下,馬上帶著歉意道:“今日我吩咐鶯兒姐姐來幫你收拾院子,竟沒想到惹到了姐姐,讓你發了那麽大脾氣。這都是妹妹的錯,沒有管教好下人,大姐姐千萬莫跟妹妹生了嫌隙才好。”
楚姒看著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分明是刁奴欺主的事,在她嘴裏卻成了自己小心眼脾氣大。現在想想,她前世也是這般一步步把自己逼入絕境的,自己卻還相信她如仙子一般美好純潔。
“鶯兒姐姐以為我生氣了嗎?”楚姒奇怪道:“我隻是照著她的行為重複了一遍而已,若是二妹妹還要特意來向我道歉,我一會兒便要去找鶯兒姐姐道歉了。”
楚姒話落,眾人卻覺得她隻是剛從庵堂回來,不諳世事罷了。
楚蓁蓁看著她神色認真的樣子,心中疑惑,卻並未多想,畢竟在庵堂裏無人教導,她不可能有太多心機。
站在後麵的楚秀秀推了一把旁邊的庶出四小姐楚黛兒,楚黛兒咬咬紅唇,上前行禮:“見過大姐姐。”
她的聲音又細又小,整個人看起來也是單薄如紙。楚姒記得她,前世她依舊是這般弱不禁風的樣子,在楚蓁蓁登上皇後寶座後,她居然替代蹦躂的最歡的楚秀秀成為了貴妃,隻是不知道自己及身邊人的死,她在其中扮演了個什麽角色。
楚姒看著她遞過來的木匣子,裏麵是什麽她記得很清楚,這一招跟前世一般無二,隻不過前世她傻,沒有當眾打開盒子,事後卻因為盒子裏的東西而被罰跪了三天三夜,差點丟命。
“這是什麽?”楚姒高興的接過盒子,一臉好奇。
“是、是……”楚黛兒似有些害怕,不敢說。
楚秀秀上前:“這是黛兒特意挑選了送給你的,大姐姐莫不是瞧不上?”
麵對楚秀秀的激將法,楚姒出奇的淡定:“自然不是,隻是好奇罷了,我在山上沒見過什麽好東西,多謝四妹妹了。”說著便要去開那盒子。
楚秀秀見她現在就要開,楚秀秀見她現在就要開,上前想要壓住她的手,哪知楚姒輕輕側身,楚秀秀一個趔趄,而盒子已經被當眾打開,隻不過楚姒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做出驚訝反應的居然是楚黛兒本人。
盒子裏的一截手指刺的楚姒的眼睛生疼,這血淋淋的斷指仿佛是她前世被生生砍斷的四肢。
楚姒一陣暈眩,楚蓁蓁則直接暈了過去,丫鬟婆子們迅速圍了過來,將她擠到了一旁。
她大口的喘息著,好容易回過神來才發現楚黛兒已經蒼白著臉跌坐在一旁,而楚秀秀也嚇得不輕。
她有些想笑,年紀如此小,演技便如此純熟了麽。
“大小姐,你怎能如此殘忍,怎能拿斷指嚇唬我家小姐!”屋外一道指責的聲音忽然傳來,楚姒看去,正是鶯兒。
楚姒看著怒氣衝衝的鶯兒,淡淡道:“的確怪我,不該當眾打開四妹妹送我的物什。”
鶯兒見她如此說,竟有些找不到還嘴的地方。
“四妹妹,這禮物是你親手準備的嗎?”楚姒不去管挑釁的鶯兒,對著楚黛兒問道。
楚黛兒木然的轉過頭,眼中已是淚水盈盈:“我、我不知道……”
楚黛兒的話說的莫名其妙,她自己準備的東西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楚姒不在乎她是不是知道,借著此事殺雞儆猴也不錯。
“我見妹妹送禮時便慌張的緊,怎麽可能不知?”楚姒語氣有些冷,楚黛兒望著她,微微咬牙:“之前原本是想送給大姐姐一支紅玉簪子的。”
“紅玉簪子?”楚姒麵色淡淡:“若是我未打開,不管是斷指還是紅玉簪子隻怕都會要了我半條命吧?”
楚黛兒滿眼淚水,一臉歉意,楚姒懶得與她再對戲,直接道:“黛兒妹妹,我被誣陷是小事,我怕的是這斷指會涉及人命,既然你不知,我們便報官吧。”
“報官做什麽!”一旁看熱鬧的楚秀秀急道:“不過是一截斷指,興許是誰的惡作劇呢。”
楚秀秀這話出來,周圍的丫鬟婆子們皆是心尖一顫,這個三小姐竟把取人斷指說成是惡作劇,即便這事兒不是她做的,也可見其狠毒了。
“三妹妹也隻說是‘興許’,那萬一興許是一條人命呢?不管那條命貴賤,對丞相府終究不是個好事,若是三妹妹不願我去報官,那我便去告訴父親母親吧。”楚姒說罷便提步要出去,她可不會再傻到讓他們聯合把這個罪過栽贓給自己,而且那個斷指的丫環她還記得在哪兒,現在應該還沒死。
楚姒這一走,楚秀秀沒怎麽樣,倒是鶯兒慌了神,上前就將她攔住:“大小姐,不勞煩你跑這一趟,奴婢去吧。”
“不了,既然方才鶯兒姐姐把事情算在我頭上,這件事我就一定負責到底。”楚姒瞧著她慌了的眼睛,眼中浮現些許笑意。
“誰知是不是賊喊捉賊。”楚秀秀嘟囔了一句,楚姒隻當做沒聽見,看了已經醒過了神的出楚蓁蓁:“鶯兒姐姐還不去照顧二妹妹?”
鶯兒盯著她,不甘心就這樣讓開,楚姒身子微微前傾了些:“鶯兒姐姐眼神甚好,方才在門口便知道掉落在地的是斷指,不知現在能否看到那斷指之人在何處?”
鶯兒猛地抬頭,隻覺得心跳加速:“大、大小姐……”
楚姒微微歪了歪頭,想不到竟如此不經嚇,不過她的目標並不是鶯兒,她要她的嘴裏說出另一個名字來!
天色漸黑,楚蓁蓁麵色雪白的站在廳堂中,秦雪和楚秉鬆也在。
“你這就是你打理的後宅!”楚秉鬆怒道,他一向偏愛知書達理的秦雪,但他更愛自己的官位和名聲:“這事要是傳出去,說我楚秉鬆不但苛待嫡女,還縱容後宅的丫環小姐們互相殘殺,你讓我以後怎麽在同僚麵前抬頭!”
秦雪一臉無辜:“是我疏於管理。”說罷冷眼看向楚姒:“姒兒,你方才的意思是說,斷指之事是黛兒做的嗎?”
楚黛兒已經嚇得不敢說話,死死的絞著自己的手帕:“女兒不敢……”
“姒兒從未說過是四妹妹動手的,禮是她送的,但是誰安排的,卻要問問四妹妹了。”楚姒神色平靜,叫楚秉鬆看得直皺眉頭。
“母親,黛兒妹妹素來膽小溫和,絕對不會做這樣事情的。”楚蓁蓁在一旁維護道。
秦雪看了她一眼,語氣軟了些:“母親也知道,可是你大姐姐說擔心斷指之人會丟了性命,母親也隻能問問黛兒了。”
幾人言辭間,都在暗指楚姒挑事,楚秉鬆越看楚姒也是越來越不順眼,不耐煩道:“既然是楚姒提的,那就你來說這事是誰做的,我沒那麽多時間聽你在這兒廢話。”
楚秉鬆的語氣如同是在對待一個有仇的外人一般,楚姒無感,但她們都想讓自己來當壞人,她偏不。
楚姒低下頭,語氣哽咽:“四妹妹,你若是不說,這罪責怕是隻能你擔了。”
鶯兒站在楚蓁蓁身側,銀牙緊咬,楚黛兒許是被楚姒的話嚇到了,抬眼看了看鶯兒:“是鶯兒……”
“奴婢不敢!”鶯兒慌忙走出來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殺人,奴婢是聽了三小姐的吩咐,才動手的,但奴婢沒殺人!”
楚秀秀瞪大了眼睛:“你瞎說什麽!”
鶯兒跪在秦雪麵前:“夫人,求您看在奴婢伺候二小姐多年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次吧,都是三小姐指使的。”
楚秀秀氣得上前便狠踹了鶯兒一腳:“你個下賤東西,還敢亂說!我是讓四妹妹在匣子裏放紅玉簪子,什麽時候讓你去放什麽斷指了!”
“紅玉簪子?”楚秉鬆鐵青了臉:“誰給你的膽子敢拿這個東西出來!”
楚姒低垂著眉眼,整個人似乎都籠進了一旁的陰影當中,絲毫不惹人注意。她知道紅玉簪子意味著什麽,紅玉簪子是楚家的禁忌,當年老太爺便是在青樓中玩得太過被紅玉簪子刺死的,這既是楚秉鬆心中的痛,又是楚家最大的一樁醜聞。
楚秀秀嚇得愣住,鶯兒忙對楚秉鬆道:“三小姐也交代了放紅玉簪子,奴婢沒敢放,隻按她吩咐放了斷指,還請老爺明察!”
“你胡說!”楚秀秀哪想事情會演變至此,楚秉鬆卻起身,一個巴掌狠狠扇在她白皙細嫩的臉上:“混賬東西,給我去祠堂跪著,沒我吩咐,誰也不許送吃的!”
楚秀秀的娘已經哭得肝腸寸斷,秦雪見暴怒的楚秉鬆自然也不敢說話,隻有楚姒,站在角落看著狗咬狗的楚家人,麵色漠然。抬眼,對上楚蓁蓁探尋的眼神,楚姒輕輕勾起嘴角,這一切,還隻是個開始!
楚秀秀一事後,楚姒總算得了兩天清靜日子,到底是有了嫡小姐的身份,秦雪明麵上不敢做的太過,因為臨近年關,府裏要接待客人了,便也讓人來給楚姒準備衣裳首飾。
京城裏有頭有臉人家做衣裳首飾,都是找的城裏最好的玲瓏坊,而楚丞相府甚至請來了玲瓏坊的二當家。
“媚娘見過大姑娘。”
老遠便聽到一道嬌媚的女聲,楚姒瞧著來人,一身桃紅廣袖交領長裙,領口繡著精致的桃花,腰間一塊羊脂玉佩,走起路來更是環佩叮當。
楚姒認識此人,玲瓏坊表麵上是做達官貴人們的首飾衣裳買賣,私底下卻是探聽消息的好手,前世逍遙王幾次想拉攏最後都失敗了,在她被關入大牢前還聽說玲瓏坊一夜之間如同人間蒸發一般,讓逍遙王派去查抄的人撲了個空。
就在楚姒打量媚娘的時候,媚娘也在打量她。見她身形纖弱但目光堅毅,麵色因營養不良泛出黃色,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尊貴而不可侵犯的,精致的略帶幾分媚氣的五官下是卻是掩藏的冷漠與不屑。
有意思。
“大姑娘,現在給你量身?”媚娘笑問道。
楚姒瞧她大而媚氣的眸子,唇瓣微揚:“好。”
媚娘很利落的替楚姒量好尺寸,笑問道:“不知姑娘喜歡什麽顏色?”
“白色。”楚姒淡淡道。
媚娘有些驚訝,尋常小姐大多喜歡粉的黃的,唯獨楚府二小姐獨獨鍾愛純淨的白色,如今她居然也選了白色。
“那首飾呢?”媚娘邊問邊拿出了一遝首飾的樣式圖紙。
“三兩玉簪即可。”
媚娘有些驚訝:“玉佩、手鐲、金銀珠釵大小姐都不要?”
楚姒淡笑:“不用了。”前世這些東西戴的多了,也厭了。
媚娘眸光微閃,主子特意交代要關照的楚家大小姐竟如此淡泊錢財,越發有意思了。
媚娘衝著楚姒恭敬福了一禮:“大姑娘放心,三日之內玲瓏坊必將您的東西送到。”
她說完便離開了,既未四處打量也沒過多打探,跟楚姒前世了解的玲瓏坊二掌櫃有差別。不過想到她並未出現在自己的計劃當中,便也沒多在意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去拿飯回來的綠芽漲紅了眼睛,兩頰都紅腫著,嘴角還有些許血跡。
楚姒皺眉:“怎麽了?”
綠芽忍住喉頭的酸澀:“小姐,我看到沈媽媽了。”
“沈媽媽?”楚姒拿著書的手一抖,沈媽媽是生母楊佩的陪嫁嬤嬤,小時候她便對自己甚是疼愛,隻是離家去了尼姑庵以後,便與府中人失去了聯係,此番回來,以前生母身邊的下人她竟一個也找不到了。
“我方才路過洗衣房,見夫人身邊的丫環正在逼洗衣房的殘廢婆子用嘴咬熱炭,我瞧著太過分,便想去說說,誰知竟認出了沈媽媽。”綠芽泣不成聲。
楚姒手心微緊,看著綠芽紅腫的臉,徑直往洗衣房而去,她趕到的時候,一個丫環正用腳踩著地上人的頭往那堆忽明忽暗的熱炭中去,老人似乎已經叫不出聲,嘶啞的嗓子隻能虛弱而又無力的求饒。
綠芽衝上前將那丫環推開,轉身將地上枯瘦的沈媽媽護在懷裏。
“喲,我當是誰呢,又是你這個不長眼睛小賤蹄子!”
被推開的丫環看著綠芽,朝著她的後腰便是狠狠一腳,踢完才發現周圍居然沒有預期的哄笑聲,不由皺眉抬頭,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穿著一身單薄舊棉衣的楚姒。
“原來是大姑娘……”
“啪……”
丫環洋洋得意的神色還沒落下去,一個巴掌便狠狠落在了她的臉上,一條血痕也從她的眼角處撕開。
“大小姐殺人啦!”
一聲尖叫直接從洗衣房傳開,綠芽頓時驚得白了麵色。
被打的丫環傻了眼,愣愣望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楚姒,竟不知她有這般大的力氣。
“大小姐怎生發這麽大脾氣,下人間的事兒,您動手豈不是降了您的身份。”後麵一個身形高挑,始終未曾動手的丫環緩緩走上前來。
楚姒認得她,秦雪跟前的二等丫環婉容,而方才那個便是她的跟班春燕。
楚姒看了眼綠芽懷中瑟瑟發抖的沈媽媽,隻見她雪白的發髻淩亂不堪,一件薄薄的棉衣穿在身上更是空蕩蕩,兩頰下凹,淡薄的褲腿露出的一截,竟已可見森森白骨!
她氣得發抖:“你還知道你是個下人?”楚姒語氣不善,婉容一怔,嫣然一笑,恭敬的福了一禮:“奴婢見過大小姐。”
楚姒不跟她多說,看向綠芽:“帶沈媽媽回離院。”
綠芽起身,背起沈媽媽,卻被春燕攔下,她語氣尖銳:“她打翻了夫人小姐們上等的銀絲炭,今兒不用嘴把這些炭一塊塊咬回去就別想走!”
“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綠芽氣得聲音哽咽:“這炭火還是熱的,怎麽可能用嘴咬回去。”
“那我可管不著,反正這炭兒要是咬不回去,誰都別想離開。”說罷轉身看著楚姒,撫著自己受傷的臉道,態度高傲:“大小姐,別說奴婢們沒把您當主子,但您也不能太為難奴婢們不是?畢竟奴婢是夫人的丫環,不是你的。”
“你的意思是這府中,母親最大?”楚姒冷眼看著她微微抬起的尖削下巴:“那我倒要去祖母那裏問問,是不是這府中之事她已經不打算管了,還有……”楚姒轉過頭看著靜靜看熱鬧的婉容:“你們給母親拿炭,怎麽會到洗衣房來?沈媽媽分明是個瘸腿的婆子,而你們卻各個健康的很,怎麽就讓她給打翻了?”
婉容微微皺眉,這個大小姐怎麽如此淡定,若是換做以前這般被挑釁,定然撲上來打人了。
楚姒見她不說話,轉身便要離開,卻被婉容攔住:“大小姐,老夫人素來喜好清淨,所以夫人吩咐過,沒她的允許,誰也不能打攪。”
楚姒瞧她,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笑意:“婉容姐姐是在說胡話,還是在蒙騙我,亦或是母親有想軟禁祖母的意思?”
婉容眉頭終於忍不住皺了起來:“大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哪個意思?”楚姒道:“而且我所知道的家法中,從未有讓下人用嘴咬炭的懲罰,卻不知婉容姐姐這般,是聽了母親的吩咐,還是私設刑罰。”
婉容的手猛然一抖,私設刑罰,那是要被趕出府去的。
看她不說話,楚姒回頭看著氣焰囂張的春燕:“婉容姐姐不說,那是你私設刑罰?”
那丫環冷哼一聲,不屑的瞥了眼楚姒,回頭對著沈媽媽便是一腳,聽著沈媽媽驚恐的叫聲,滿意的笑起來:“什麽刑罰不刑罰,奴婢隻是管教不聽話的下人罷了,大小姐這般大動肝火做什麽,沒得叫人看了笑話。”說完還哈哈笑了起來,婉容見此,悄悄退出了洗衣房。
楚姒知道婉容這是打算把黑鍋丟給這個胸大無腦的春燕,拳頭握緊:“你放不放人!”
“不放!”春燕瞪著眼睛,一臉諷笑,楚姒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而她可是大夫人的丫環,比這落魄嫡小姐可金貴,她就不信她能把自己怎麽著!
楚姒看她是鐵了心,心中殺意頓生,看了眼一臉驚懼的沈媽媽,轉身往後院而去。
那個楚府裏最精明的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已經知曉了這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