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你不是我爸爸
李小潔畢竟還年輕，沉不住氣，說的話遠不如老醫生那般委婉。
“之前不知道多少次，孩子磕著碰著受了傷，疼得流眼淚，你都不曾關心過他一句，還責罵他沒用，甚至動手打過他，把他丟在醫院走廊裏……”李小潔憤憤不平地說起黎灣灣之前的暴行。
“胡言亂語！”被掀了老底的黎灣灣打斷她，強壓下慌亂，雖然是在反駁李小潔，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薄霆厲：“這都是你們醫院串通好了的陰謀！”
“夠了。”男人的聲音愈發冰冷，眼神掠過黎灣灣，滿是厭惡和淡漠：“不用再裝模作樣了。”
這話落在黎灣灣耳朵裏，讓她如墜冰窖。
“不是的，霆厲，你聽我解釋……”
黎灣灣麵色蒼白，她不能讓一切毀在這點小事上。
然而顧念忽然開口，打斷了這場表演，她口吻有些微急切：“老醫生，孩子忽然哭起來了。”
爭執不休的大人們停下來，視線都朝顧念身上的小男孩看過去。
老醫生和李小潔是擔心孩子的病情，黎灣灣則是知道這種時候還繼續說，就等於是在自招她不關心這孩子，硬生生咽下了嘴裏的話。
南南小小的身軀蜷縮在顧念懷裏，細細地顫抖著，無聲地哭著，大顆眼淚往下掉，看起來好不可憐。
抬手拍著小男孩的背，顧念溫聲問：“南南哪裏不舒服，和阿姨說好不好？阿姨可以幫助你。”
隻是小男孩並沒有回應，老醫生和李小潔也連番問了幾句，都沒得到一字半句。
最後就連黎灣灣都跟著安慰了一下，也依然毫無變化。
他隻沉默著一個勁哭，眼淚從小臉上橫過，圓眼裏不見一絲光亮。
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顧念畢竟是個母親，而且朝朝暮暮和他又一般大，暮暮也從小就診斷了重大疾病。
於是顧念從這孩子身上，就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孩子，情難自控地給予了多幾分的耐心和同情。
情況一時僵在這裏，顧念扭頭看向薄霆厲，求助的眼神裏帶著她自己都未發現的依賴。
其實在做出挽回顧念的決定後，薄霆厲早就準備好了和黎灣灣還有這個孩子徹底隔絕關係。
當初對這孩子存有兩份容忍，歸根結底是因為想到了顧念和他未出生就夭折的兩個孩子。
然而現在知道顧念未亡，兩個孩子也都好好活著，薄霆厲便連那兩份容忍都變成了淡漠。
他本就是冷心冷性的人，對黎灣灣母子的寬容，便是對顧念和兩個孩子的吝嗇。
他無法允許這種事情再發生。
但是在觸及到顧念的眼神後，薄霆厲神情微頓。
上一次看她露出這樣求助示弱的神色，還是四年前，那段曾可能產生感情的短暫的合作時間。
哪怕隻是穿了件普通襯衣，都絲毫不掩氣勢驚人的男人抬起腳步靠近顧念，微微彎腰喚了一聲：“南南。”
小男孩一直以來以為薄霆厲是他父親，初見時他也流露出了對薄霆厲的依戀，想來應該會回應薄霆厲。
顧念望向小男孩，果然瞧見小男孩渾身的顫抖一停，側頭看向薄霆厲。
薄霆厲伸出手，做出抱他的姿勢，所有人都以為南南不會排斥和薄霆厲的溝通，然而下一秒他堅定地扭回頭，眼淚落得更凶了。
小小的孩子本該是帶著嬰兒肥的年紀，實際上卻很瘦，愈發顯得那雙眼大得驚人。
他嗚咽著含糊不清地哭出一句：“你不是我爸爸。”
這一次，連薄霆厲都愣了一下。
黎灣灣更是神色巨變，不可能！
這孩子從小就打心眼裏相信自己的父親是薄霆厲，怎麽可能忽然說出這種話來！
然而她卻不知道，就在她和蘇澈廝混要錢的那個晚上，害怕打雷又發燒的南南，曾半夜醒來後迷迷糊糊地走上樓想要找媽媽。
卻聽見自己的母親親口說出，薄霆厲不是他的父親。
然後小男孩站在電閃雷鳴裏，沉默了許久，聽著房間裏傳出的汙言穢語，最終選擇了又無聲地下樓，重新蜷縮在哪個狹小黑暗的小房間裏。
“霆厲，孩子隻是太久沒見你，以為你不要他了，所以才這麽說，你別當真。”
急切地打了一句圓場，黎灣灣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身側的手指猝然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手心裏。
“這種時候了，還隻惦記著澄清，你是真的沒有半分心疼自己的孩子，遇見你這樣的母親，真是這孩子的不幸。”老醫生長歎了一口氣，他哪裏看不出，黎灣灣一心黏在那渾身貴氣的男人身上。
從進門後，他也曾有猜測這男人會不會是孩子的父親，豪門恩怨，血親不認的事並不少，然而孩子親口說出的話，徹底打消了老醫生的念頭。
小男孩陷入徹底地拒絕溝通，讓老醫生對黎灣灣的不滿到達了頂峰，這也讓他說出了這樣一句從醫幾十年，從未說過的話——責怪病人家屬。
作為一名合格的醫生，他可以聽可以勸，但必須尊重所有病人家屬的決定，不能責怪病人家屬“不該”和“應該”。
然而今天他破例了。
死不承認這件事，黎灣灣做得多了，但她有些看著顧念抱著她的孩子，被她的孩子依賴著。
醫生護士都忽然發難指責她，明明之前兩年從來不曾這樣過，本以為勝券在握的那男人，也冷漠無波甚至連眼神都不願給她。
那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恐慌和對江念的怨、怒、恨，還有對薄霆厲的不甘、惱怒統統交雜在一起。
讓她短暫地失去了理智。
“都是你！原本一切都很正常，都很好，自從你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驟然變得有些歇斯底裏，黎灣灣聲音尖利的拔高，嚇得心思在孩子身上的顧念一顫，倒不是害怕黎灣灣，純粹是被突然的大聲嚇到形成的生理反應。
一直沒什麽很大反應的薄霆厲卻迅速伸出手，寬厚溫熱的大掌按在顧念肩上。
高大身形大步上前擋在顧念身前，隔開了黎灣灣怨恨毒辣的視線。
“黎灣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