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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和現在,就如光和影的存在,我們不能擺脫,也始終無法忘記。那一晚,東林鈺在聚會散去之後,一個人獨自去了雅閣小區。
也是在那樣的一個晚上,他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房子,靜靜地坐了一夜。
“薛紫,你準備今晚煮什麽吃?”就在薛紫收拾好一切,準備下班時,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莫言忽然湊了上來,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你想吃什麽呢?”仿佛毫不意外這個不按章出牌的男子,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利索地收拾好一切的薛紫聽了莫言的話,隻微微側過頭來,望著他笑笑,然後不答反問。
初冬的斜陽灑在薛紫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使她的整個人在這個微寒冷清的季節裏,多了一份溫暖如春的神采。
因為薛紫的身材,本來就偏瘦。
雖說算起來,她懷孕已經三個月了,但因為穿了較寬鬆的運動裝,她的整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孕婦,更像是一個準備去運動的大學生。
因為懷孕,她的氣質,也在發生悄無聲息地轉變。
甚至離她最近的莫言和淳於亮都能感覺到。那個一向苟於言笑和疏離的女子,現在看起來少了些棱角和戒備,冷清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溫情的柔和,幸福的淡然。
而她明顯地胖了,皮膚更加的白皙和柔嫩。仿佛盛滿牛奶的玻璃杯,隻要微微晃蕩,就能如線般地滴落。
而她的笑容,也明顯地多了起來。可以說,不論是人前還是人後,她都是微笑著的,隱秘的滿足。而那種笑,感染的經常是兩個人,淳於亮和莫言。
兩個人不論多累,又或者多麽辛苦,隻要能看到薛紫的笑,他們就會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是美麗的,整個生活都是美麗的。
而她已經很少現想起東林鈺,甚至很少再看報紙。除了淳於亮和莫言,她甚至不再和任何人聯係,這其中,甚至包括小雪。
有些人,有些時光,是要等到我們有勇氣,又或者說有餘力的時候才能回頭去看的。
而現在,薛紫自認為沒有這個能力,更沒有這個勇氣。
她的生活中,已經絲毫容不下以前,就好象絲毫容不下回憶一樣。
自從她離開雅閣小區,也再沒有了薛藍的消息。
那樣的人間蒸發,徹底且迅速。就連薛紫在她QQ上的留言及問候,她都不再回複。
又仿佛是隻有兩個人才知道的默契,她不聯係薛藍,那個女子也不再找她。她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都仿佛將她隔絕在生命之外,隔絕在沒有人知道的真空。
薛紫知道,薛藍這是想重新開始,想從頭來過。
要知道,在她的生命中從來容不下一點瑕疵的薛藍,是不容許自己在沒有完全獨立之前,出現在薛紫麵前的。
她的自尊不允許,她的個性,更不允許。
薛紫自己生活得也很好。
也可以說,這是自從家裏出事之後,她生活得最充實,甚至是最幸福的時光。
有了淳於亮和莫言這兩個朋友,她有時會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總是想,那樣出色的兩個男子,在她的生命中,幾乎扮演了所有家人的角色。
父親、丈夫、兄長、朋友、弟弟。
所以,她甚至想過,若這樣的生活能永遠過下去,該有多好?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更沒有永遠。沒有人知道我們的明天會遇到什麽,就如沒有人知道明年的今天,我們是否安在一樣。
東海市是沒有冬天的。
南方的小城,冬天最大的特征就是天氣涼了,冬雨下了,然後潮濕的氣息就會來了。
而今,又是一年快要到頭了,薛紫忽然覺得,這是她的生命中,收獲最大的一年。
堅強、獨立、朋友,還有BB。
想到這裏,薛紫微微笑著,用手將散亂的發絲重新掖了回去,咬緊了下唇,想要知道莫言接下去的話。
因為,這個莫言,隻要一有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就隻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肚子裏的饞蟲,又開始作怪了。
要知道,自從無意之中嚐過薛紫煮的飯之後,莫言就再也不願意去幫襯飯店啊,賓館啊什麽的了。
莫淳於亮笑他,他就會理直氣壯地反駁:“難道你不知道薛紫不喜歡浪費嗎?我這是在順著她的意思,開源節流啊!”
每次一聽到這句話,淳於亮就會笑著搖頭:“我說這話怎麽好象是欲蓋彌彰一樣呢?薛紫又不是你的什麽人,你浪不浪費,管薛紫什麽事呢?”
淳於亮說到這裏,慢慢地踱到莫言的身邊,用手指敲敲他的肩膀然後笑:“不過,這開源節流呢,總是好的。若你想天天在薛紫這裏蹭飯呢,也不是不行,不過呢,是要有附加條件的。那普中。包洗衣碗洗鍋搞衛生,怎樣?”
“嘎?”聽了淳於亮的話,莫言開始大眼瞪小眼了。要知道少爺他長這麽大,還真不知道這鍋,這碗到底是怎樣洗的。淳於亮這樣說,無異是他的洋相嘛!
於是,他舉起手來,反駁:“那個碗,我不會真的洗,換別的行不行?最多我交生活費,加倍。”
“不會洗嘛,可以學,而且,現在不是講錢,是講付出,講分擔。所以不要拿錢來壓人。”淳於亮認真的搖頭:“你自己挑,要麽洗碗,要麽自己還和以前一樣,要麽吃飯店,要麽吃泡麵。”
莫言總算明白了,這淳於亮是變著法子欺負他既不會煮飯,又不會洗碗呢。
於是,莫言氣哼哼地說道:“為什麽要我洗碗,你呢?難道你就沒有吃薛紫煮的飯?”
是啊,這明擺著是欺人太甚嘛,為什麽一說到洗碗,就隻有他的份?那淳於亮那小子又做什麽呢?
“我負責買菜、買米,還負責幫薛紫洗菜,要不,我和你換也好啊!”看到莫言上當,淳於亮當下雙手一攤,做了個“你看著辦”的表情。
“別,別,我還是洗碗好了。”一聽到那些家庭瑣事,莫言的頭又痛了起來。他一邊擺手,一邊表示同意淳於亮的安排。
我的天,若是讓他莫言去買菜、買米,你還不如說不讓他吃飯呢!
“說吧,到底想吃什麽了?我過一會兒和你一起去買!”側過臉來的女子,一臉的笑,溫和且寵溺,隱隱的幸福和滿足。
那樣的眼神,使莫言的心止不住地跳了一下,她用力吞了下口水,訥訥地說道:“那個,你也是知道的,從來,不論你煮什麽,我都喜歡吃。不過,你煮的那個話梅豬手,我特別喜歡就是了。”
“那還不容易,過一會兒,我們一起去買就是了。不過,你要負責全包啊!”將最後一疊宣紙碼整齊擺在莫言的工作台上,薛紫看了看表,然後仰起臉來,望著莫言:“走吧!買回去醃一個鍾,剛好趕到淳於亮回來一起吃。我們去市場。”
“去什麽市場啊?而且這個時候,市場哪還有?直接去超市吧!”莫言看看時間,六點十分,這個時間,市場早沒有什麽賣的了,還不如去超市直接一點。
“好吧!”薛紫想了想,也是,這裏離她住的地方,還有半個鍾的車程。若趕回去再去買菜,想必也遲了。反正超市什麽都有。也不必擔心買不到,又或者說不夠。
薛紫所做的放梅豬手,傳自於她的母親。
他所做的菜裏,除了常用的話梅和豬手,又多了檸檬絲和陳皮。
先用新鮮的豬手切開、洗淨飛水,然後加檸檬絲和陳皮、話梅一起醃上半個小時。醃的過程中,要放紅糖、生抽、生油等佐料。
然後,就可以在醃豬手的半個小時之內,準備其他的一切,比如用這個時候,可以用幾粒話梅煲水,[注意,是用高湯而非白水來煲。]
半個小時之後,再將醃好的豬手放入熱油鍋中翻炒,到差不多時,放入各種佐料。
最後倒入事先煲好的話梅水,燜上半個小時,就可以出鍋了。
這樣做出來的話梅豬手,既保留了豬手的香味,卻又一點都不膩。
一口咬下去,唇齒間全是檸檬的清閑和話梅的甜味。
這也是一向不喜歡豬肉的莫言最最喜歡的菜式。
用他的話來說,薛紫這個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克星,隻要吃過一次她煮的飯,就會想要第一百次,一千次。
他說,那是薛紫煮的菜裏,有“家”和“溫暖”味道。
還記得薛紫聽到莫言略帶誇張的評價,薛紫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也曾為東林鈺煮飯,卻同樣沒有辦法留住他的人,也沒有辦法,讓他嚐到溫暖的味道。
她隻記得,在有限的三次同桌吃飯裏,有兩次,都是東林鈺摔門而去。
又或者說,自己和那個人,就好象是油和水,隻能相擁,而不能相溶。所以注定沒有辦法成為最親密的人。
又或者說,他們兩個,終其一生,都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固執著自己的固執,悲哀著自己的悲哀。
莫言所說的超市,就在他們寫字樓前麵一點。
那裏,一一個大型的超市,從服裝到各類用品,從吃的用的,玩的,還有瓜果蔬菜無所不有。
蔬菜就在一樓,的東南邊。
想來居住在此地的白領大多都沒有這個時間博物館的習慣,所以蔬菜區裏,顯得有些冷清。
莫言到一邊去聽電話了,薛紫還在細心地挑著各類的配料和用品,然後才慢慢地朝收銀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