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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你手上持有的是什麽,我都不稀罕,也不想要。而且,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對付過誰,不過,若他不想我活下去,我也隻有讓她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權利都沒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背對著張憐的男子,神色冷漠,語調冰涼,說出來的話,也是字字冰雪。
從來,他都沒有想過要太多,隻想拿回自己應得的部分而已;隻想泉下的母親瞑目而已。
然而,就是這樣的要求,都沒有人願意滿足,沒有人首肯。
於是,他想,好,既然你不給,我就伸手去拿,隻不過拿多少,就是我的自己的本事了。
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主動權在我的手上,所有的計算方式,都要按我的方式計算,所有的事情,也隻有我說了才算。
不知出於什麽心態,生平第一次,東林鈺沒有敷衍張憐。
或許因為不耐,又或許因為憐憫。從他的口中吐出的,是這個世界上,人人都必須遵守的生存規則——先正其身,後正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之。
顯然東林鈺的想法,並不為張憐這種隻想“嫁個好男人”的女人所能理解。張憐隻知道,即便她來找東林鈺的時候,曾做過上百種的設想,而東林鈺的答案,卻還是第一百零一種。
於是,她就在東林鈺的這番話裏愣住,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說錯了,又或者說,自己開出的條件於他來說,不夠吸引?
不對啊,既然他明言不放過算計他的人,又為什麽明言拒絕自己的幫助?還有唾手可得的、於他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情報?
要知道,到手的肉放掉它,這從來都不是東林家任何一個男子的作風。
東林玨不會,東林鈺,自然也不會。
可這結果?
不得不說,刹那間,張憐的心有些慌亂起來,她真的怕若東林鈺不接受自己的情報,而轉而透露給張潔的話,她又會是什麽下場。
因為,也隻有她知道,她的姑媽,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然而,慌亂不地定瞬,她忽然想起東林鈺在望向張潔時的不屑和隱忍的仇恨。
於是,她清了清喉嚨,在東林鈺舉步前又再開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查一些事的真相,若恰巧我知道呢?又或者說,若是要我來查,會事半功倍呢?”
聽了那樣的自以為是的話,東林鈺忽然啞然失笑了。
看來,這個女人還是沒有認清自己眼前的形勢,又或者說並不清楚自己的姑媽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因為,據東林鈺所知,在張潔的字典裏,是從來都沒有“信任”這兩個字眼的。她擁有著的,除了利用,還是利用。
東林隴之於她是如此,張憐,更是如此。
隻是可笑,做了人家棋子的人,還在這裏大言不慚,還在這裏,猶不自知。
一念及此,東林鈺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在這裏和一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在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於是,他歎息,這又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啊!
可為什麽,這樣的人,卻又這麽多呢?
她的母親曾經是這樣,東林隴是這樣,而這個女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是,他又再開口,隻是說出來擴知,再不留情:
“你知道的,我未必沒有辦法查出來,隻是,我不喜歡那個人,所以,不喜歡和她有關的一切。所以,請你不要再來煩我,還有,我說過了,我沒有揀別人破爛玩具的習慣。在我這裏浪費時間,我建議你去美國去找東林玨。因為他之於你,起碼還會逢場作戲。而我,連對於逢場作戲的興趣都沒有。”
東林鈺說完,就快速地向自己的車走去,再也不理身後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張憐。
這個女人,太貪心,也太自以為是。以為握有張潔的少許資料,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和他交易。看來她還是不了解自己啊!
且不說那個人有多麽謹慎,對周圍的人又多麽的不信任,張憐知道的,更是少的可憐。而那些少得可憐的,根本還沒有看在他的眼內。
再就是退一萬步來說,他是真的不願意和張潔有關的人哪怕有那麽一絲一毫的關係。不論是東林隴,還是張潔。
東林鈺揚長而去,隻留下了神情呆若木雞的張憐。
美夢徹底被粉碎的她再也沒有想到,自己在東林鈺的眼裏,是如此的不堪,他的語氣,又是那麽的不屑。於是,向來心高氣傲的張憐徹底地憤怒了。
她望著那個揚長而去的男子,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紫,最後變成奇異的鐵青。
東林鈺,你一定會為今天的話還有今天的態度付出代價的,一定。
於是,張憐從手袋中摸出電話,然後撥通了一個號碼:“是的,我要那個女人,不錯,上次那個,價錢照舊。對,人到了你的手上,先盡情的玩,然後再交易。對,所有的事,我來負責。”
仿佛被這個妙齡女子的話所震驚,午後的陽光,隨著張憐的話,慢慢地、一分一分地變得冰涼。站在陽光下的女子,“啪”的一聲合起了電話,然後就在冰涼的陽光下,詭異地笑著,笑著。
東林鈺,機會從來隻有一次,而我,卻一連給了你兩次。
既然你不接受我的好意,我隻能為你送上另外一件東西。
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而且,那個妄圖得到你的人,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的生存規則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麽,現在我來告訴你,我的生存規則是:寧我負天下人,毋天下人負我。
接下來,你和我將會是敵人,徹頭徹尾的敵人。
因為,是你堵住了我可以走向你的路,是你,打消了我最後一絲為善的念頭。
東林鈺,你等著,當然,還有你所關心、愛護著的人。
人的這一生何其漫長,沒有人能一生無悔。
世人皆知,我們犯錯並不可怕,怕的是,這錯誤的承載者往往是自己所在乎的人。而最後,我們又變成了那種痛,那種絕望的最後承載者。
這才是“犯錯”最可怕的地方。
當東林家鬧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薛紫還靜靜地躺在醫院的護理病房裏。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除了莫言,就是淳於亮。
“莫言,你說說,隻是保胎而已,要住這麽久嗎?都一個星期了,你們不準我出院,又不準我下床,這是拿我當豬養活呢?”
靠在支起的枕頭上,薛紫一邊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一邊不耐煩地翻著手邊關於胎教的書。
我的天啊,你就饒了她吧!
這樣的病房,一天不知道要多少錢,可她卻拿來當旅店一般地住,你這不是想要她的命嗎?薛紫甚至懷疑,若她一看到帳單,會不會在第一時間就暈過去。
然而,相對於不停抱怨的薛紫,莫言隻是笑,隻是笑。
靜靜地坐在一側的他,望著這個罕見地多話的女子,知道她又在衡量自己的錢包了。於是,他閉閉地剝著手裏的桔子,一邊往嘴裏送,然後才慢騰騰地開口:
“要你住在這裏,是醫生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你要怨,就去找醫生啊,要不,找淳於亮那小子也行啊——不過,這一段時間他很忙,你可以現在去找他,也可以在他忙完以後再和他說。總之啊,我的任務就是陪護,別的,天塌下來,都打不著我。”
“你。”薛紫望著一副“天塌下來讓個高的頂”的莫言,再聽聽他的話,頓時說不出話來。
要知道,自從薛紫進了醫院,淳於亮就隻現身過兩次,一次是深夜,一次是中午。
就如莫言所方,他很忙,忙得薛紫第一次看到他時,他穿的是那件衣服,隔了兩天再看到他,還是那件衣服。
雖說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忙,這其中有沒有因為自己在成分在裏麵,但薛紫一吵著要出院,莫言一提淳於亮,她就乖乖住口了。
不能幫忙,但絕對不能越幫越忙,這是薛紫的原則。
看到薛紫識相地住口,莫言又笑了起來。
看來那句一物降一物,還是有道理的。不論薛紫在自己的麵前怎樣吵,怎樣鬧,每次隻要淳於亮一個眼神過來,她就會乖巧地住口了。
有時,就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淳於亮那小子除了家裏比自己有錢之外,其他的,有什麽勝得過他的?怎麽一到了這個女人的眼裏,兩個人的待遇就如此的天壤之別?
一念及此,莫言湊到薛紫麵前,用力擠擠眼,問道:“薛紫,你倒是老實交待,淳於亮那小子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為什麽在他麵前你就好象是隻家養貓,而到了我這裏,就升級變成母老虎一枚了呢?”
“你才是母老虎。”望著莫言的神情,薛紫頓時失笑道:“要知道,貓還是老虎的老師呢。你這樣比,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