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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朝詩暮茶話三聖

  (七)


  李季蘭三十歲那年,又認識了茶仙,陸羽。


  陸羽,字鴻漸。


  《新唐書·陸羽傳》這樣記載陸羽,“既長,以《易》自筮,得《蹇》之《漸》,曰:‘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乃以陸為氏,名而字之。”


  ——長大後,陸羽自己以《易經》占卜,卜得《蹇》卦中的《漸》卦,卦上說:“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於是以陸為姓氏,以羽為名。


  陸羽一開始是佛門弟子,卻又懂道家六十四卦,這便說明,他是接觸過道家高人的。


  陸羽一開始跟隨智積法師禮佛,後來卻自己一個人出來遊曆四方,於茶道頗有研究。


  根據《新唐書·陸羽傳》記載,“羽嗜茶,造妙理,著《茶經》三卷,言茶之原、之法、之具,時號‘茶仙’,天下益知飲茶矣。”


  ——陸羽喜好喝茶,創寫了茶道的精妙理論,著有《茶經》三卷,論述茶道的根源、茶道的方法、茶道的器具,被當時的人稱為“茶仙”,在他之後,天下人也因為他漸漸懂得喝茶了。


  據記載,陸羽在三十歲之前,曾周遊四方,收集各個地方關於茶的資料。


  三十歲之後,他卻一門心思留在吳興,定居於苕溪畔。


  這一年,他認識了李季蘭。


  還有資料顯示,那時候的李季蘭身體已大不如前,常常生病。


  陸羽每次必來看她,照料她。


  每次陸羽來,李季蘭都十分開心。


  李季蘭曾有一詩,《湖上臥病喜陸鴻漸至》。


  “昔去繁霜月,今來苦霧時。”


  “相逢仍臥病,欲語淚先垂。”


  “強勸陶家酒,還吟謝客詩。”


  “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


  這首詩為我們描繪了這樣一幅畫麵。


  深秋,淒冷的迷霧四散之時。


  李季蘭又病倒了。


  許是那冰蛭之故,認識陸羽之後,李季蘭便常常病倒。


  上一次冰蛭之毒發作,那時候還常常起霜。


  霜和霧都是深秋之物,由此可見兩次生病時間間隔十分之短。


  冰蛭以人的七情六欲為食,可見,此時的李季蘭,對一個人動了真心了。


  這個人是誰呢?正是陸羽。


  陸羽又來了,每次來了,便默默給李季蘭煎藥、泡茶。


  李季蘭躺在病床之上,看見陸羽時,竟然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便開始自顧自淚流滿麵。


  有情說不出,她的心中有這個人,但是又不能說出口,一說出口,那冰蛭便更加劇痛。


  於是隻好欲語淚先垂。


  兩個人在一起,強顏歡笑著。


  說著這樣那樣,看似無關痛癢的話。


  “你看,我們這樣飲酒,像不像陶淵明那樣風雅。”陸羽微微笑道。


  “那我們,可還像謝靈運那般吟詩呢。”李季蘭慘淡笑著答道。


  可是除了像這般飲酒,這般作詩,這般煎藥,這般酒醉……


  兩個人執手,卻說不得別的話。


  對李季蘭而言,這是正常的,因為她身為道姑,又身中冰蛭之毒,動不得七情六欲,說不得心裏話,即使知道眼前的人刻在骨子裏、心底裏,可是依然無法說出口。


  然而對陸羽而言,他原本漂泊不定,卻在認識了李季蘭後便定居吳興,還每次都來看她。


  深情猶似含在口中的酒,卻不能一吐為快。


  這背後,其實大有隱情……


  結合之前陸羽卜算六十四卦的經曆,故事便躍然紙上。


  因為,陸羽就是季疵。


  陸羽,就是那個一開始,由智積法師抱來,由李家收養的棄兒。


  陸羽也知道李季蘭的身中冰蛭的事兒,他也陪著父母和姐姐一起上得佘湖山雲山道觀,也見過白雲居士。


  當時白雲居士說過,“身中冰蛭之毒,便終身不能動情。”


  “否則,一旦冰蛭吸食足夠了七情六欲,破身而出,那時就是宿主的死期。”


  可是,季疵卻說過的,此生他都想要和姐姐在一起。


  雖是稚子之言,一旦認真起來,卻無人能敵。


  季疵苦苦哀求白雲居士,求他教自己藥理的基本知識,他要自己給季蘭解毒。


  白雲居士看他如此執著,如同一個癡兒,便教了他采藥,辯藥,熬藥之理。


  就連白雲居士也並不相信可以真的配出解藥。


  至此,季疵便一個人,踏上了尋找解毒之方的路程。


  兩三年後,季疵改名為陸羽,路漸於鴻,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那解藥的。


  茶,在曆史上,其實一開始便是作為草藥使用的,而並非飲品。


  陸羽遊曆四方二十餘載,其過程中對茶的理解越深,他就越覺得,茶就是那解藥。


  三十歲之後,他已經走遍各地,采四方茶葉。


  於是他去到吳興,來到季蘭身邊,專心為她配藥。


  他隱瞞了自己就是季疵的事。


  盡管如此,李季蘭和陸羽兩個人,還是從第一眼起,就仿佛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兩人之間的情感便像是茶香一樣。


  淡淡的,彌久不散。


  一直到陸羽也五十歲了,他擔心後繼無人,他才把畢生所學得的茶葉知識寫成一本《茶經》。


  而他一直在配那道解藥,那道茶。


  “等這道解藥配出來,便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隱瞞了。”


  “便可以和季蘭,坦誠相見了啊。”


  “我的真心,我的真名,到那時,都要對她講個痛快。”


  那道茶其實早就有了名字,名為“季疵茶”。


  托付著季疵一世真心的茶。


  唯有當那道茶配出來時,他才能叫回“季疵”之名。


  隻可惜,天不遂人意,陸羽多年嚐試,用去半百時光,終於快要將那道茶配好時,李季蘭卻被德宗皇帝一道製書召入了宮。


  第二年……李季蘭又被德宗皇帝下令亂棍撲殺。


  雪還在下著。


  漫天飛舞的雪。


  畫卷帶著李季蘭和仙尼,飛往東去,飛往忘塵寺。
……

  這一天,乃是869年,鹹通十年,陰曆九月二十三。


  “正是如此。”陸羽說道,最終,他在忘塵寺中,以“季疵茶”化解了李季蘭的“冰蛭”之毒。


  二人終於得以傾訴鍾情。


  “冰蛭乃是水性的蠱,通著靈性。”


  “而行刑那天,又下著茫茫大雪,占盡天時地利。”


  “於是,在宿主李季蘭將死之時,那寄生的冰蛭拚命地想要活著,便讓宿主的身體,也暫時具備了水性的變化。”


  “棍棒打上去,看似打在身體上,卻如同打在水中,最後,宿主和蛇蛭一起融化在雪中跑掉了。”陸羽耐心地向花夜明解釋道。


  “喔……原來如此。”花夜明右手握拳,擊打在左手掌中。


  三個人,在雪地上,一前一後,朝那沈家走去,也就是上次拾到九鸞釵那家沈氏商人。


  三人的身後,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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