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離塵棄夢問長生

  （十七）

  白雲居士和開陽法聖的第二次大鬥法，發生在開元二十九年，也就是公元741年。


  這次大鬥法，雙方約定，以衣物為主題，比試雙方誰能夠讓對方，舍棄一件自己的衣物。


  白雲居士提供五色道服一件，開陽法聖則提供鑲金琉璃法冠一頂。


  開陽法聖首先發難，隻見他催動咒語，以五輪之風，便將白雲居士的五色道服，按各色絲線撕成一縷一縷的破爛布條，如此一來便想難住白雲居士。


  豈知白雲居士以五輪之水為守護，開陽法聖不過是撕碎了一堆水霧倒影出來的幻法，但白雲居士並沒有點破此法。


  接著，白雲居士令幻法倒放，如此一來，被開陽法聖撕碎的衣物，便還原如新，之後白雲居士再穿起那件七寶道服，令開陽法聖暗暗叫苦。


  之後，由白雲居士施法，他催動南明離火，將開陽法聖的鑲金琉璃法冠燒得通紅，之後便捧著那頂法冠去給開陽法聖戴。


  開陽法聖落荒而逃，放棄了燒得紅通通的法冠，玄宗哈哈大笑。


  這一回合，又是白雲居士獲勝，這次，他令開陽法聖將布置在長安城內所有的妖物遣回深山之中，開陽法聖不得不咬牙切齒地照做。


  說起來，白雲居士雖是一位二諦，普世之人總是以莫名的原因遠離他，可他卻也在心頭，對一位女子心生過一絲情愫。


  事情就發生在白雲居士和開陽法聖第三次大鬥法時。


  那一年，是天寶二年，也就是公元743年。


  時值陽春三月。


  興慶宮中，沉香亭畔，牡丹花開得正濃。


  玄宗與楊玉環正在賞花，伶人們正表演《霓裳羽衣曲》助興。


  詩仙李白奉旨進宮，以“新樂章”為詞，讚頌貴妃，為玄宗和楊玉環賞花助興。


  微醺之下，詩仙李白的曠世詩才自筆尖溢出，立時在金花箋寫下了《清平調詞》。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台月下逢。”


  露濃花好，春風環繞，美人微微一笑。


  李白做完詩後，玄宗覺得興致正濃，楊玉環便親自下到場中，以《霓裳羽衣曲》起舞。


  貴妃舞了其中三段。


  隨著貴妃起舞，芬芳四溢，空氣也仿佛被無邊的春色所浸透。


  香氛中，首先撲入鼻息的，乃是沉睡香、甲香、薰陸香、白檀香；接著又有其他香氛溫暖起來，乃是青桂皮、百漸果、春梔子；待這一縷香過後，仍有許多香氣縈繞不散，乃是蘇合香、安息香、雀頭香……


  紛紛擾擾的香氛，隨著春風一道，將眾人浸透。


  此時，不隻是楊玉環，就連貴妃身側的宮女，也有一名姿色絕代之人。


  待貴妃舞過後，玄宗便命這位宮女再舞幾段。


  宮女得令，便起身到場中作舞，經過白雲居士跟前。


  ——正是那位不知名的宮女，白雲居士記得她。


  那天，白雲居士施法帶玄宗上月宮時，當所有人都對滿天花雨驚歎時，唯有這位宮女吟了兩句詩。


  “一樹梨花一溪月，”


  “不知今夜屬何人？”


  她一個人望著明月，悠悠說道。


  這詩，白雲居士聽著有些耳熟，卻沒能當時想起來。


  現在細細想來，這不正是，卜離與卜棄兩個孩兒辯詩時時所說的詩麽。


  也不知卜離與卜棄孩兒怎麽樣了啊……


  宮女經過身前時，她渾身香氣也傳來。


  她身上自然也是香的，卻與貴妃不同。


  貴妃雖香，但那些香味始終帶著高貴的香料之味，乃是人為之香。


  而這位宮女身上，卻透著一股清甜的氣息，好似青桔和臘梅纏繞在一起，讓白雲居士分不清，究竟是她所用香囊，還是說那宮女身子……本就如此清香。


  “真想上去聞一聞啊……”這樣的想法自心底湧起，令在場諸位男子皆不能自持。


  “也不知卜離與卜棄孩兒怎麽樣了？”然而，白雲居士心中所想，卻是卜離與卜棄兩個徒兒。


  白雲居士一邊望著那宮女，一邊卻想著卜離與卜棄兩個徒兒。


  隨著《霓裳羽衣曲》的表演，那宮女翩若驚鴻，宛若遊龍，便是連詩仙李白也看呆了。


  想是貴妃也瞧見了眾人眼中之色，便當場為宮女賜名，姓張，名雲容二字，便是由李白之詩而改。


  ——雲想衣裳花想容。


  不僅如此，楊玉環還立時親自為這位張雲容做過一首詩，也是她唯一一首流傳下來的詩，名為《阿那曲》。


  “羅袖動香香不已，”


  “紅蕖嫋嫋秋煙裏。”


  “輕雲嶺下乍搖風，”


  “嫩柳池塘初拂水。”


  貴妃此舉，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度。


  女子舞完，又經過白雲居士身邊，甚至還對他淡淡一笑。


  白雲居士望著她發呆，想得更多的，卻是兩個徒兒。


  此時，玄宗興致正濃，開陽法聖便抓住機會，建議再鬥法一場，其主題乃是法器。


  其實，開陽法聖趁白雲居士出神時，便早已偷偷在他身上布下了一隻小鬼。


  直到玄宗同意鬥法之時，白雲居士還在一邊望著張雲容，一邊想著卜離與卜棄孩兒，微微發呆。


  堂堂國師，卻望著個宮女發呆，雖說是人之常情，卻令玄宗不快。


  如此，玄宗便命回過神來的白雲居士首先施法，白雲居士隻得從沉香亭畔的竹林中折下一支來，以水幻之法，化作一柄玉如意，接著再把真正的玉如意遞給玄宗。


  之後，開陽法聖施法，他早已驅動小鬼偷梁換柱，先將白雲居士身上的竹枝拿出來，在空氣中晃了晃，原來那才是真正的玉如意，而玄宗手上那支玉如意立時變回了竹枝。


  這時，開陽法聖便將真正的玉如意交給玄宗。


  此戰，開陽法聖獲勝。


  開陽法聖自知，無力直接殺死比自己力量更為強大的白雲居士，便遞給白雲居士一小塊散發著幽幽藍光的玉石，讓白雲居士吞下，白雲居士不得不照做。


  那塊玉其實是萬蠱之王——冰蛭。


  開陽法聖不但養鬼、施毒，還是一位養蠱人。


  服下之後，再無解除之法。


  自此，白雲居士便身染冰蛭劇毒，雖然他以自己的五輪力抵禦，也奈何不了冰蛭在他體內逐漸長大。


  更不必說，在身懷五輪之水的人體內，冰蛭吸收水的靈性，其成長速度，要比在凡人體內快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