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斯南之死
斯南熟門熟路地穿過曲回的長廊朝書房走去,急促的腳步聲昭示著主人急切的心情。他急急地敲了敲門,便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三爺,情況有些不妙。”
蔣三爺頓住手裏的筆,抬頭看了眼火急火燎衝進來的斯南,笑道:“老遠都聽見你的聲音了,什麽事兒,竟讓一向處變不驚的人變得這麽不淡定了。”
“祥叔那邊出事了。”
“什麽意思?”
蔣三爺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沉聲繼續道:“出什麽事兒了?”
斯南抬眼瞧了眼他的臉色,複又垂下眼簾,“今早有消息來報,負責給祥叔送早餐的人發現他癱在沙發上,口不能言,眼神渙散,似乎是中風的跡象,已經送往醫院了,目前,具體情況還不是很清楚。”
蔣三爺握著筆的手緊了緊,心裏劃過一個念頭,卻是一閃而逝,快得他還沒來得及想清,便無影無蹤了。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放下手裏的筆,繞開書桌走了出去,“安排備車,去醫院。”
“是。”
斯南抬手打了個電話,吩咐了兩句,便緊跟上前麵的蔣三爺。待走到蔣宅大門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似乎在掃視周圍的環境。
斯南心裏一緊,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不遠處等著的十幾個黑衣保鏢,“三爺,怎麽了?”
蔣三爺過了許久才收回視線,“沒什麽,就是有許久不曾出這院門了,感覺有些不適應罷了。”
斯南無聲地勾了勾嘴角,“若不是祥叔這病來得急,三爺也確實難得踏出這院門一步,看來,還是祥叔的麵子大。”
蔣三爺似乎因為斯南話裏的內容而打消了疑慮,點了點頭,隨即不再遲疑地邁出了腳步,“嗯,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斯南應了一聲,便繼續了剛才停頓下來的步子,不再似之前那般急切,也不似往日的不徐不疾,而是有些漫不經心的隨意。
直到走到車邊,斯南才突然出聲,“這等小事,怎麽能麻煩三爺您親自動手呢,自然是由我來為您效勞。”
蔣三爺聞言,伸向車門的手放了下來,看著斯南走了過來,手握著拉手許久卻並不見開門的動作。
他心裏一動,不由得後退了兩步,一臉警惕地緊盯著對麵笑得一臉詭異的斯南,“你什麽意思!”
難怪他之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周祥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若真是那邊出了事情,他應該早就知道了才對,怎麽可能還是由斯南來告訴他的。
嗬,這一點蔣三爺可就錯怪斯南了,他安排在周祥身邊的人,早就被周祥不動聲色的換了個徹底,或者能收買的就收買,他蔣三爺難道還能有這個本事,認識每一個安排出去的眼線不成?
當然,斯南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以及上次試探出的周祥在蔣三爺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才會上演今天這麽一出好戲。
斯南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語氣卻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操盤手,勝敗皆由他來掌握,“沒什麽意思,我隻是覺得,該是時候喊停了。”
他說著頓了下來,偏頭掃視了一眼四周,仍是漫不經心,不緊不慢的調子,卻讓蔣三爺心裏陡然一沉。
“都出來吧,躲躲藏藏可不是人民警察該有的風範。”
蔣三爺猛地轉頭看向四周,隻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周圍突然湧入大批的警察,帶頭的那一個似乎還有些眼熟。
他慢慢地收回視線,低垂下眼笑了起來,過了許久,再看向斯南的眼睛裏滿是陰狠。
“你不覺得你高興的太早了點麽?事情都還沒有下定論,就敢跟我攤牌,還真是個沉不住氣的小子。你說,背叛了我的人,我是不是應該拉上他墊底呢?嗯?”
斯南的笑意在臉上僵了一瞬,隨即輕嗤了一聲。
“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了您,平時大門都難出的蔣三爺竟還有隨身帶槍的習慣,真是失敬失敬!可惜呀,貌似知道的有點兒晚了,看來今天,這底是墊定了。
不過,我這輩子,也就這張臉還能看了,其他的全都黑了,所以要打朝下邊兒,朝這兒開槍。”
他說著,抬手輕推著抵在頭上的槍慢慢往下移,“左胸房,心髒正中心的位置,這地兒還是您教的,一槍致命,絕無生機。”
蔣三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嗬,死到臨頭還愛麵子,到底是個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你剛剛若是趁我不備稍微使點兒心思,說不定還能有救!”
斯南無奈地癟了癟嘴,“這張臉可是有不少人喜歡,我擔心要是破了相,恐怕頭一個要哭的便是蔣若溪了吧。話說,要開槍就快點兒,指不定誰跟誰墊背呢!”
他說著,猛地按住蔣三爺還抵在自己胸口的手,“你不開槍,我可得讓人朝你開槍了!賀景南,還不快上!”
“你!”
蔣三爺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斯南視死如歸的神情,視線掃過死死按住抵在他胸口上的槍,隨即看向四周。隻見剛剛那個為首的警察和旁邊幾個一起衝了過來,眼看著便到了近前。
他一個氣急,嘭地一聲便對著斯南的胸口開了一槍,伸出左手打算推開他,卻發現右手仍被他死死地扣住,動彈不得。正當他打算再開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賀景南衝上去便捏住蔣三爺的脖頸,一個扭動便按到了車門上,拿出手銬將他拷起來以後,隨手推給後麵的人,然後立即朝斯南跑了過去。
隻見他胸口的黑衣已經濕濡了一片,手裏還緊緊地抓著那把滿是血漬的手槍,紅的刺眼。
他閉上眼猛吸了一口氣,隨即睜眼站了起來,“你,把他抬到我的車上去,另外,立即對外報道此次捕獵行動結果,蔣三爺已落網,其義子蔣斯南為救他與警察發生衝突,意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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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若溪驚疑不定地看了眼躺在床上如植物人一般不能動彈的周祥,抓住旁邊的醫生激動地吼道:
“這是怎麽回事兒?他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才過了一晚,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們到底是什麽醫生啊?到底會不會看病啊?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們醫院倒閉,讓你們統統失業!”
“這位小姐,他被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我們也沒有辦法!”
“若溪,若溪,你先別激動。”
白澤上前安撫住情緒激動的蔣若溪,隨即朝旁邊站著的醫生使了個眼色,那人便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若溪,來,先坐下,你聽我說。”
他攬了蔣若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掃了眼她臉上悲戚的神情,“祥叔可能是昨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你也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太好,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樣。而且,這病好像是治不好了,隻能拖過幾日是幾日了。”
“那我該怎麽辦?”
蔣若溪猛地抓住白澤的手,“那我該怎麽辦?他現在這個樣子,我該怎麽辦?我以後該怎麽辦?”
白澤默了默,緩緩地回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笑了笑,“別怕,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直到我死。”
蔣若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切道:“真的,這是你說的,你不要騙我!”
白澤點了點頭,看著被自己握在手裏的小手,他早已不記得第一次握住這隻手時,是什麽感覺了,隻是現在,心裏卻忍不住的升起一股悲涼。
“嗯,不騙你。你……若溪!”
他迅速伸手接住倒下來的蔣若溪,掃了眼床上的人,隨即打橫抱起她朝病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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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醫生推開門走出來,白澤才迎了上去。
“醫生,她情況怎麽樣?”
“這是情緒激動造成的短暫性暈厥,倒是沒什麽大問題,不過,以後還是要注意一些,畢竟都懷著快三個月的身孕了,總是不利於胎兒成長的。”
“好的,我以後會注意。”
白澤目送醫生走遠了,才推開門走了進去。視線在觸到蔣若溪的視線時,心裏咯噔一下。他暗自歎了口氣,握緊身側的手走了過去。
“若溪,你……”
“你騙我。”
“對不起。”
蔣若溪看著他這副主動承認的模樣,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沉默了許久以後,她才收回視線,兀自笑了起來。
“你們男人還真沒幾個好東西!一個二個都說愛我,要保護我!他蔣三爺做到了麽?結果卻讓待我如親妹妹的軒齊哥哥年紀輕輕便喪了命!他周祥又做到了嗎?結果卻辜負了韓靜姝,令她枉死。
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血噴了出來,濺得我滿身滿臉,我甚至都還能感受到那血的熱度,可是我沒有說話。因為我已經完全被嚇傻了,你說,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誰會這麽倒黴得碰上這事兒?”
白澤驚疑不定地看著兀自說話的蔣若溪,不自覺的走上前抓住她放在床側的手,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她真的在害怕,他竟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