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除夕，念親恩。
除夕夜如期而至，上海等一些城市已經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了，農村卻不受任何影響，家家戶戶燃放著各種各樣的爆竹和煙花。
其實仔細觀察一下卻發現，從表麵上看燃放煙花爆竹是為了喜慶，實際上是村裏人互相攀比的心理在作祟。張家放了一百響的大鞭炮之後不一會兒，隔壁不遠的李家則會拿出更大的鞭炮，你家的煙花能衝到一百米的高空，他家等會兒一定會有衝得更高的煙花出現，每家每戶都不願意被比下去，隻剩下璀璨的煙火在空中你方唱罷我登場，爭奇鬥豔。
零點，哥哥和她女朋友點燃了新年的第一串鞭炮，妹妹躲得遠遠的，雙手捂著耳朵，父親叼著根香煙，叉著腰，站在門口，周查，你明天去鎮鎮上多買一點鞭炮回來，你看隔壁張家剛剛放了那麽多，真有排場。
爸，放鞭炮隻是我們中國的傳統，意思到了也就行了，這個東西放多了，汙染環境不說，還不安全，沒必要跟別人家在放鞭炮上比個高低，我回頭看著父親，父親的臉龐在煙火的襯托下，陰沉了下來。
什麽叫跟人家比，你看村東口的小林子，跟你一樣大，出去幾年，今年都開著小汽車回來了，還給他哥蓋了二層小樓，你也出去幾年了，也不知道你錢花哪裏了，父親沒好氣的杠了我起來。
我這幾年怎麽啦，我還重新讀了大學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追求，你兒子在外麵不偷不搶，本本分分的，不好嗎？哥哥過來拉著我，喊我不要說話了。
出去打工還讀什麽破書，讀書能讀出錢來啊，我看你就是不腳踏實地，天天做夢，咱們農村人就應該打工賺錢，回來蓋房，然後請人說個媒，結婚，哪個一輩子不都是這麽過來的，父親越說越激動，你要是有你哥哥一半聽話我也就滿足了，你這個從小就叛逆的東西。
你想讓我重複你的生活嗎，你想哥哥他們這輩子也跟你一樣，走你的老路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這是我們想要的嗎？壓抑已久的話噠噠噠全說了出來，心理空空的。
阿弟，元宵煮好了，喊妹妹一道來吃熱的，外麵風大，快進屋吧，哥哥的女朋友站在門口喊我。
周霞，周查，哥哥喊著我和妹妹一道進了屋，爸，你也來吃一碗吧，小玉剛煮的，哥哥看了看還在門口抽煙的父親。
今天要不是你嫂子在這裏，我非抽你不可，這個不孝之子，父親極不情願的進了屋，不再理我。
你叫小玉啊，姐姐，我看著她，又看了看哥哥，哥，你們怎麽認識的啊，透露一下唄。
這個你也問，哥哥有點靦腆起來，看了看身邊的女朋友，他是我們鎮子上橋邊那家裁縫店家的女兒，你要喊小玉姐姐，是我們這邊最好看的吧，哥哥自己笑了起來。
好看哦，你真有福，我衝哥哥吐了吐舌頭，看把你美的。
哎，小玉姐姐，你怎麽看上我哥的。
別聽你哥瞎說，我有一天騎自行車去鎮上家裏的裁縫店，自行車的鏈條斷了，我一個人在路邊幹著急呢，正好你哥哥路過，很耐心的幫我把鏈條接了起來，然後就跟我走了一路，一直走到我家裁縫店，然後就三天二天來我們家裁縫店，我媽趕都趕不走，小玉姐姐說著話，咯咯咯的紅著臉笑了起來。
哈哈哈，那你被我哥騙了，他在廠裏做的就是機修工作，這個他擅長。
哪還有你這樣的弟弟，不幫哥哥說話，還把我的小秘密說出來，哥哥很深情的看著女朋友，眼裏滿是濃濃的愛意。
哥哥的女朋友笑得前仰後合，引得在一旁正在琢磨mp3的妹妹過來問個究竟，哥哥的女朋友摟著妹妹，笑得更開心了。
那以後你就是我嫂子了，我妹妹就拜托你照顧了，姐姐，弟弟真誠的懇求你把我妹當親妹妹一樣照顧，我在上海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
小哥，姐姐對我好著呢，對吧，妹妹抓著小玉姐姐的手搖晃著。
那肯定的，小妹很懂事的，你哥也說了，一定要讓小妹上大學的事情，我都知道呢，你在上海就安心工作，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你哥是個老實人，對我也好，我媽也是喜歡的不得了，都同意我們在一起了，不然我也不會今晚在你家過年了。
哦，那就好，我爸脾氣有時候有點古怪，你別往心裏去啊，明年我在上海努力掙錢，爭取支援你們蓋個二層小樓房，我看著樂嗬嗬的哥哥，看著滿是幸福的妹妹，看著賢惠善良的這個姐姐，心裏踏實了許多，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
你別管我們，在外麵別太苦，哥哥有時候還能接到工廠外麵維修的活呢，我和你小玉姐姐想好了，趁著年輕，再奮鬥幾年，有了積蓄以後再結婚。
嗯，小哥，我以後不要你買禮物了，你什麽時候也給我帶一個姐姐回來吧，那個楊春姐姐不是挺好的嘛，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妹妹調皮的眨著眼睛。
小哥先努力奮鬥，等到你上大學以後，哥哥再找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回來，那時候又多了一個姐姐喜歡你，多好啊。
好哦，好哦，二個哥哥都好，愛你們，哈哈哈。
嗯，一定要考個好的大學，最好考到上海，那樣小哥就可以照顧你了，看著眼前一臉稚氣的妹妹，打心底的疼愛溢於言表。
是啊，小妹，加油，爭取考到上海的大學，到時候我和你大哥也去上海打工，這樣我們幾個又可以在一起啦，哥哥的女朋友很體貼的給妹妹緊了緊外套。
嗯，不早了，早點睡吧，明天大年初一，還要出去拜年呢，哥哥給我拿來一雙針織的拖鞋，你看，這是你小玉姐姐知道你回來，特意親手做的拖鞋。
嗯，謝謝姐姐，哦，不是，謝謝大嫂，嘿嘿。我接過了拖鞋，莫名的一種溫暖湧上心頭，這種式樣的拖鞋母親曾經每年都要給我們兄妹三人織一雙，如今母親不在了，看到拖鞋，一種思念如密密麻麻的黑夜一樣，無聲無息地襲來，悄無聲息卻無可躲藏。
靠在床頭，睡了嗎？楊春的短信來了。
沒呢，準備睡，我回答。
初二來我家啊，我媽說要跟你談談。
啊，沒有絲毫思想準備的我，腦海裏出現了無數種可能，去還是不去呢，這是一場鴻門宴呢，還是一場興師問罪的討伐呢，難道楊春跟她媽媽說了我們的事情？
惴惴不安卻十分溫暖的除夕夜，多年以後仍十分懷念，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夜晚，那個手足情深的除夕，時間如果能夠停留，那一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