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年年難過年年過。
春節愈來愈臨近了，上海的冬天濕冷異常，商場和批發市場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采購旺季，而街上的行人們卻依舊步履匆匆圍著厚厚的圍巾，仿佛誰也接近不了。
宋曉波一點沒變，感覺比以前更胖了一些，看到我進來，反而有點拘謹起來。
宋哥，給你拿了點茶葉，我遞上準備好的禮盒。
我一見到你就就感覺挺對不住你的，你還這麽客氣，宋曉波站起來給我泡茶。
這幾天吳勝一直請假的，你知道嗎？宋曉波問我。
我不知道啊，每次打電話他都說挺好的啊，今天過來就跟是問他什麽時候一起回去過年呢，這段時間他沒給你找麻煩吧？
也沒有，不過上個月找我借的幾千塊錢，一直沒還，說家裏有事，我也沒好意思問了，都是這麽多年的兄弟了，聽宋曉波這話，他以為我知道吳勝的詳細情況。
我來去他宿舍找他，不至於借錢的地步啊，他口袋應該有錢啊，我心裏感覺到有點問題。
一道去吧，正好跟他說這幾天不能再請假了，年底公司最忙的時候，一個蘿卜一個坑，再這樣下去，我恐怕也罩不住他倆了，宋曉波關上辦公室的們。
到了宿舍，二個人捂著被子正在呼呼大睡。
吳勝，陳兵，你們生病了嗎？我打心底有點擔心起來。
二個人無精打采地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
沒有生病啊，周查，你怎麽來啦，老宋，你怎麽也來啦，二個人茫然地看著我們。
不是啊，你們請假都三天了，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們到底啥情況，宋曉波語氣有點生硬了。
沒生病你們怎麽大白天在宿舍睡覺呢，不上班啊，我掀開了他們的被子。
明天就上班了，這幾天沒心情上班，陳兵倒頭又躺了下去。
吳勝看看我，又看看宋曉波，周查，你來幹嘛啊。
我想問你春節我們幾號回去，這馬上還有幾天都過年了，我們還要買點東西啊，我跟吳勝商量著。
我今年不回去了，你跟楊春回去吧，沒錢不想回去，回到家，我家裏人問起來，你們就說我在上海春節值班，過了年有時間再回去。
什麽叫沒錢不回去了，你那二十萬呢，我心裏像被石塊砸了一下。
都輸光了，我也不好意思回去了，明年我肯定能贏回來，周查，你回家不準說啊，吳勝眼裏沒有絲毫光芒，無助且無力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曉波，老宋，借你的錢，發了工資就還你，放心，我不賴你錢。
我這個錢不著急哦，就是你們怎麽輸了那麽多錢，你們同事之間小玩玩也不會輸這麽多啊，宋曉波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你們出去外麵棋牌室賭錢了？
嗯，不是想贏回來就不玩了嗎？最近運氣不好，一直輸，吳勝顯得有點不甘心。
不管怎麽樣，咱們春節還是要一起回老家過年，錢沒了我們明年再掙回來，但是輸了就算了，不能再賭錢了，你這是自己不給自己留退路啊，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趕啊，我急得說話也不好聽起來。
好，好，好，知道了，我們明天就上班，不賭了，吳勝顯得不耐煩起來。
宋哥，今年你們公司是什麽時候放假，我問宋曉波。
嗯，下周五，下周五結束後就正式放假了，除了少量人員值班以外，其他的人都是初六上班。
那我在公司加班，我肯定不回家，陳兵一骨碌坐了起來。
那吳勝我們下周六一起坐車回去，你家裏人都等著你回去過年呢，不能再賭錢了，這裏一點錢，你買點東西，周六我們一早去汽車站。
我口袋裏三千多塊錢，拿給了二千給吳勝，剩下的全部給陳兵了。宋曉波看著沒說話，搖搖頭。
到了回去的日子，無論這一年收獲如何，心裏還是充滿期待。人就是這樣，像個風箏一樣，無論在外麵飄蕩的再高再遠，總有一根繩子牽引著回家的路，即使那片貧瘠的土地離我們已經漸行漸遠，但是每年的這個時候，歸心似箭的情緒總是一圈圈蔓延開來。
上了長途大巴，我問吳勝，哥，你還記你帶我們第一次來上海的情形嗎？
記得哦，那時候，看你倆土裏吧唧的，現在都不錯啊，一個上班工資也很高，一個都有了自己的公司了，就是我哦混得越來越差了，吳勝悵然若失，低聲自言自語著。
不是，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服務區的三塊錢的一碗麵條，最香最溫暖，那個大雪紛飛的棚子下麵，你照顧我們二個，生怕我們受欺負，像個大哥一樣，我有點動情了，楊春也使勁的點點頭。
是的啊，吳哥，別賭錢了，明年好好上一年班，就有錢了，楊春看著吳勝。
吳勝靠在座位上，也不再說話，閉著眼睛，腦袋隨著大巴車的顛簸左右搖晃，不知道他此時的心裏是悔恨還是不甘心，就那樣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吳勝睜開眼，跟你們二個說哦，回去別說我賭錢的事，就說公司今年效益不好，工資推遲到明年發，不然我丟人丟大了，你們一定要保證啊，吳勝再三叮囑。
我們點點頭，還能說什麽呢，希望明年一切都好吧。
估計是高速公路開通了的原因，在下午二點左右，我們就已經到了村口，遠遠地看到他們的家人已經在等候著了。
人群中，哥哥拉著妹妹也在，哥哥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姑娘，憑那神情，應該是哥哥電話裏提起的未來的嫂子吧。
妹妹個子明顯高了不少，老遠的就迎了上來，小哥，小哥，你回來啦，喊個不停，哥哥和那個姑娘緊跟著走了過來。
我一邊拉著妹妹的手，一邊看到楊春的媽媽衝著我笑，我喊了聲阿姨好，心裏卻有點害怕。
她媽媽倒沒發現任何情況，喜笑顏開地說，你們都混出模樣來了，以後我們家小春子在外麵你們要多照顧啊。
楊春瞪了她媽媽一眼，知道了哦，二個哥哥對我很照顧，咱們先回家。
爸，小哥回來了，妹妹一進家門，就嚷嚷起來。
回來了好啊，父親從廚房出來，擦了擦手，小查，你去年沒回來，今年回來多待幾天啊，多跟你哥哥說說話，你看，這是你嫂子，人很好的，父親沒有特別的欣喜，但是語氣比往年倒是溫和了許多。
姐姐好，這是在上海給你準備的禮物，我拿出一隻在上海第一百貨特意挑選的手表遞給她。
謝謝弟弟，很貴重吧，在外麵掙錢不容易，你自己留著吧，她客氣地說。
你弟弟給你買的你就拿著，父親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小哥，我也要禮物，妹妹開始翻動我的行李。
有你的，你的禮物最多，這個包裏的裙子，圍巾，發夾，還有這個你一直想要的MP3，都是你的，當然還有哥哥一直答應你的，每年都給你買一包大大泡泡糖，也在裏麵，自己拿吧，我把另外一個包裹打開全部丟給了妹妹。
真是個小貪心，哥哥和我們笑了起來。
家，是一個港灣，有歡聲笑語的時候最迷人，也是最值得留戀的，但是終究有很多繞不開的現實需要我們去麵對，謊言，無論是善意的，還是無奈的，始終是謊言，它被一層一層剝開的那一刻，真相也就浮出水麵了。
這個春節能這樣和風細雨的度過嗎，我好希望是肯定的，但是往往有很多事情，事與願違才是經常，天隨人願卻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