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主雷爆
王師爺一路來到內宅的書房外，拱手輕呼“卑職王友全有事稟告”。約莫過了半燭香的時間，房門才吱呀一聲打開。從門裏走出一個妖豔女子，眉目傳情的看著低頭站在門側的王友全，嬌笑道“師爺，你來了還稟告什麽呀？直接進去唄，城主還怕你看見什麽？本姑娘還會在乎你看見什麽？”
王友全依舊低著頭，一拱手“海棠姑娘說笑了，正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行啦，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都多少年了，還抱著你那點迂腐不放。你們人族最是無趣！快點進去吧，城主等著那，本姑娘可不陪著你們聊那些陰私事情，鬧心。”
“海棠姑娘慢走”一直等到海棠扭著腰肢走出內宅院門，王友全才直起身形走進書房。
書房極大，亦分正堂與偏廳。正堂更像是一個會客廳，分主客座次，正當中上方牆上橫掛一匾，上書“萬福無極”四個燙金大字。正堂並無人影，於是王友全轉過左手的影壁推開偏廳的房門。
屋子正當中一方大案，上有文房四寶，四周靠著牆壁處俱是各式木架，擺放著各種文玩瓷器以及一套套的書籍。書案後方牆上掛著白底黑字一幅手書“道法自然”，手書之下書案之後一張比常規寬大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鐵塔般的大漢。滿臉虯髯，皮膚黑亮，一身青色長袍，正瞪著豹眼執筆在書案上書寫。
與外在形象形成反差的正是這一手字，寫的圓潤俊秀飄逸，已有書法之韻。此人正是甘泉鎮明麵上得一號人物，城主雷爆。乃是一隻修習道法有成的老虎。妖丹大成，有與人族金丹境一拚的實力，早年在妖族境內因仇家追殺逃到此處。身為妖族卻鍾情人族文脈，又憑著強大的實力可以在各族矛盾中起到很好的平衡作用，就被眾人選為了甘泉鎮的城主。
師爺王友全來到書案前站定施禮，“稟大人，柳伯簺的駝隊進城了。”
城主雷爆寫完最後一筆，才抬頭看向王友全“師爺，一個駝隊而已，怎的勞你親自走一趟，怎麽？這個駝隊有何不妥？就算有什麽不妥，一個駝隊而已，不值當的，師爺還是來看看我新寫的這幅字，如何？”
“大人這書法一道已然強過在下多矣，就算放到人族，也可以與那些進士大才相提並論了。隻不過這最後一筆稍顯餘力不足，不知道是卑職攪了大人雅興，還是大人有什麽煩心之事？”
聽著王友全的話，雷爆低頭仔細觀瞧片刻，將手中毛筆一擲，背靠椅背搖頭歎氣道“如師爺所說，這最後之處確實寫飄了，氣人啊氣人。還不是前幾日來得那幾個人族的什麽禦前什麽探子的，老想用我們的路子打探情報，像蒼蠅一樣煩人，又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人，弄得本座心煩意亂。”
“是禦前七品帶刀護衛。這些人不屬於人族朝堂的編製，而是皇家的家奴，這些人律法管不了他們，手中的權利又極大，所以難免處事囂張了些。怎麽？大人在為他們的事煩惱？”
“你說呢？這三個混賬自從半月前入城以後，天天都要到我的城主府來一次。給他們笑臉那是給他們身後的人族皇家麵子，他們還真以為他們手中那牌子能在甘泉鎮中管到我老虎的頭上？要不是怕後續的麻煩，早幫他們找個戈壁荒漠給埋了。真真的鬧心！”
“大人息怒，不必鬧心。卑職正是為此事而來。雖然不知道他們要打探的具體事物，但想來一定是與人族皇家有些關聯。
人族皇帝陰狠毒辣，慣謀定而後動運雷霆之力，各族鮮有對手。傳聞近十年鮮少露麵，不知在謀劃什麽，中山國交於太子監國。這位太子行重文輕武之道，前些年更是對中山國內最強的武將一脈進行了大洗牌，可想而知這其中的腥風血雨，也不是一位好相與的。
表麵上是抑製人族軍部，向各族表達善意，也確實得到了各族的支持，近些年成了最風調雨順的幾年，可是誰知道這是不是為了更大的人族擴張在做準備？所以，隻要牽涉到這人族皇家的事情，很難獨善其身，我們甘泉鎮雖然不在中山國的管轄之下，可還是有很多貿易往來的，就算趕走了這一批，一定還會來一批更難纏的。
大人這般以敷衍應對是很難讓他們放棄的，不如另想辦法，既可以把他們的注意力從城主府轉移，也可以使我們置身事外。”
“嗯，師爺說的有道理。不過你真的認為，人族向各族示好是假象？人族會再次開戰？”
“這。。。大人，這隻是卑職的一家之言，還要經過時間來確認，當下，最緊要的，還是甩開這幅狗皮膏藥。”
“哦，對對對，這幾個勞什子禦前護衛實在鬧心，師爺這是有了辦法？等等，你剛才前麵說誰進城了？”
王友全再次一拱手，陰陰的看著雷爆的雙眼道“柳伯簺的駝隊進城了。”
雷爆看著王友全，聽懂了他說的字麵意思，可是完全沒看懂他的眼神。是，有個駝隊進城了，然後呢？老虎愛寫字可不代表愛思考啊，隨著雷爆轉動不多的腦漿開始思考，眼神也逐漸有些渙散。王友全站在書案旁，卻絲毫不急，耐心的等待著。
畢竟是成道的老虎，也就半盞茶的時間，雷爆目光一凝，總算有了聚焦，說道“師爺說的可是七年前，滅了你侄子那隊馬賊的駝隊？”
王友全目光閃了一下，稍有尷尬，但還是再次目視雷爆躬身道“勞大人記掛，確實是七年前那個駝隊。”
“哦，當時不就確認過嘛，這個駝隊不一般，都是好手，來曆也很神秘，查了幾次也沒確切的結果。不過，按照我們甘泉鎮的規矩，要打劫就要有被殺的覺悟，有仇自己報，不得涉及任何城主府的力量，以免壞了規矩。怎麽？師爺這是還想著報仇呢？”
“仇是有的，也是要報的，遲早的事情，但這都是其次。這次向大人提起，主要是為了解決大人目前的煩心之事。”
雷爆笑了，心想“人族就是會說話，說的真好聽，轉了一大圈還不是為了自己？不過，如果真的在不壞規矩的前提下，能幫我解決了問題，我到也不在意，一個駝隊而已，哪年不換一批？”
想到這，雷爆微笑的看著王友全道“師爺為了咱們這甘泉鎮還真是盡心盡力啊，說說看，如何做才能解決麻煩？隻要不壞了規矩，本大人還是願意幫助師爺的，誰讓我們是一家人呢？哈哈哈”
王友全聽到雷爆這麽一說，心裏暗恨，誰說妖族沒腦子的？明明是我來幫他解決問題，捎帶手的看有沒有可能借力打力報下自己的仇。結果被這隻老虎一說，變成他幫我解決私事了，可恨。哎！事到眼前，還是要進行下去，現在不說可就真的得罪對方了。
王友全跟著雷爆一起笑了笑，“感念大人愛護下屬，卑職為了大人定當盡職盡責，肝腦塗地。”
雷爆一揮手，“師爺見外了，你我不說這些，還是說說你的高見吧。”
“是，卑職剛才已經跟大人分析過了，這禦前護衛隻是敷衍，不給予一些幫助還是不妥的。但是讓他們肆意使用我們的情報係統，那也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話，想讓他們放手，隻能有限度的給他們一些不傷及我們的又貌似有用的情報，使他們轉移注意力。而今日進城的柳伯簺的駝隊，正好可以滿足這個需求。
其一：柳伯簺的駝隊來曆神秘，我們查了幾次都沒查出來，而這就可以吸引他們的興趣；其二：這支駝隊戰力突出卻行事低調，自從七年前一戰滅了當時排名前三的馬賊隊伍一陣風之後，並沒有擴張或行事乖張，仍然保持著低調的風格，這說明，他們作為一個強大的駝隊，也許貿易並不是他們唯一的任務，或者說訴求，他們說不定真有什麽我們不了解的目的，正好讓這些自視甚高的禦前護衛前去查看，對於我們來說，乃是一石二鳥之計。不知大人覺得，可否？”
雷爆靠在椅背上，閉目聽完王友全說的話後，大手不斷摩挲著案頭的石硯。看著雷爆陷入思索，王友全並沒有出言打擾，而是靜靜的等著雷爆的決斷。
約莫過了半晌的功夫，雷爆才再次睜開雙眼，看向王友全道“師爺說的辦法，可。但是有幾個問題必須明確告訴那些護衛，甘泉鎮中不得動武，不得抓人。除了駝隊外，如涉及任何本土商戶或居民的必須報備，沒有城主府的批準，不可騷擾，不可審問。”
“大人說的是，這是所有進入我們甘泉鎮的任何勢力都必須遵守的，相信這些護衛是可以理解的。”
“嗯，隻要不壞了規矩，就按師爺的去辦吧，畢竟隻是一個外來的駝隊。至於如何讓他們轉移注意力，去查這個駝隊，相信師爺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就有勞師爺了。”
“是，定不負大人所托，卑職這就去處理此事，給大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雷爆點了點頭，王友全也不再多說什麽，拱手行了一禮退出書房。雷爆看著關好的房門，搖了搖頭，繼續重新鋪紙練字。如果知道這王友全的歪打正著竟是今後一切變數的起點，這字會不會越寫越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