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惶恐之夜
養個孩子有多麽不容易，隻有金娥最清楚。
好像是一眨眼間，小寶就三歲了。
沒有帶孩子的人都說快，可是對於金娥來說，那是度日如年呀。一個小姑娘突然就成了媽，而且還要照看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身邊還沒有一個可以幫忙和商量的人，她的艱難是一般人都想不到的，沒有感同身受，隻有親身經曆。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啊，那是金娥一根一根的白發拚成的；那是被金娥臉上一道一道的皺紋堆成的；那是被金娥粗糙的手幹成的。那本來應該是一頭的烏發；那本來應該是稚嫩無比、靚麗鮮豔、閃爍著青春之歌的容顏；那本來應該是一雙纖細靈巧的小手。
滄桑歲月如一縷麵紗無情的蒙在了金娥的身上，遮住了她剛剛長成的隻有黃花大閨女才應該散發的青春氣息。然而，就有人揭開了麵紗，聞到這股氣息，他想撿漏。
“小娥在家嗎？”一個畫著濃眉、臉上掛著厚厚紅粉的老女人走進了金娥的家。
“吆，這不是媒婆大媽嗎？哪陣風把你吹到我家來啦？”金娥認出了來人——遠近聞名的媒婆。
金娥拿了個橙子放在台階上，讓媒婆坐下。
“唉，啥風？妖風！哈哈哈。”媒婆打趣了一句，然後哈哈大笑。
金娥在媒婆笑聲的帶動下也笑了。
“說笑了，說笑了。大媽呀，就是想看看你。唉，我可憐的娃呀！”媒婆又抹起了眼淚。
金娥被媒婆的一笑一哭弄得暈頭轉向，“大媽，你咋啦？有啥你就說吧。”
“大媽呀，也沒有啥事，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的日子過的咋樣啦？”
“還不是那樣過嗎，以後小寶大了就好了。”
“可憐呀，我可憐的娃呀！最艱難的日子總算是挺過來，以後會好的。”
“媽，我喝口水。”小寶臉上抹的一道一道的像京劇裏的花臉，急匆匆地跑進了廚房，轉眼間就又跑了出去。
“小寶，你慢點，不要摔倒了。”金娥心疼地喊著追到門外。
“知道了。”遠處傳來了小寶的回答。
“呀，你的兒子都長這大啦？”媒婆眼睛一亮。
“嗯，就是太調皮了。”
“調皮好，調皮的孩子以後長大有出息，你以後就等著享福吧。”
“唉，就盼著那一天呢。”
“娃，你以後有啥打算？你可知道大媽是幹啥的，大媽可以給你找一個好人家。”
“大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以後，我就這樣守著小寶過吧，小寶長大了日子就好啦。”
“呀，我的娃，你可不能有這想法呀！你才多大呀！要不是爸爸和姐姐走的早，你可能還在念書呢，聽說你學習可好啦，是嗎？”
“那都是過去的事啦，還提它幹啥。”
“娃呀，若不是這個孩子，你也可以找一個好人家。唉，我可憐的娃呀。”
“不能說我的孩子！”金娥立即繃住了臉。
“噢，不說，不說。”媒婆趕緊陪出了笑臉，“娃呀，孩子還那麽小，你看你也不大，你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恐怕以後遇到的難事還多呢。你就不想找一個能幫你的人？成一個安穩的家？”
“唉，我現在啥也不想，就想帶著小寶過日子。”
“娃，以後日子還長，先不說那著急的話，等你啥時想通了，大媽給你找一個好人家，找個好男人疼你。”
“大媽，不要說啦。”金娥臉已經紅了，並且還把臉扭到了一邊，不想讓媒婆看到。
“吆，看這娃，臉還紅啦。唉，還真是個小娃娃。好啦，大媽走啦。”媒婆站起身子往外就走，“你不送。”
金娥跟著把媒婆送到了門口，“大媽慢走。”
“不送，不送，我改天還來呢。”媒婆走了。
哼，還真是妖風，一看就是個老妖精。恁大個年紀還濃妝豔抹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使的哪家的妖法？還想給我說婆家，我才不要哩，我就跟著我的小寶過……
“啪啪啪”一陣敲門聲，把金娥吵醒了。
“誰…呀？”金娥嚇得聲音都有點顫抖了，這麽晚了會是誰呢？原來從來沒有過呀。
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
“啪啪啪”又是一陣敲門聲。
“呀！”金娥嚇得長叫一聲，用被子把小寶和自己都蒙住了。
“媽！”小寶被驚醒了，看著媽媽驚慌的樣子，小寶嚇得立刻抱緊了媽媽，“媽媽，我怕！”小寶哭了，金娥也哭了……
天一亮，金娥就開始幹開了。
她首先把大門進行了加固，又把低矮的牆用磚塊加了高。
一到晚上，金娥早早地就把小寶哄睡，然後把大門拴牢，把菜刀放到枕頭邊，又把剪刀放到枕頭底下。盡管是這樣，金娥晚上還是不敢睡，她把被子蒙住頭，睜著眼靜靜地等著那個可怕的敲門聲……
連著幾天晚上都有人來敲門也不說話。
金娥和小寶在惶恐中度過了幾個難熬的夜晚。
這天媒婆又登門了。
“娃，你想好沒有呀，我可是給你找了一個好人家，給你挑了一個最好的男人。”媒婆一進門就說。
“大媽，你別費勁了，我不嫁。”金娥堅決地說。
“娃，你可想好了，家人沒個男人，有啥事你咋辦呢。唉，我都替你擔心。”
“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嫁的。”
“好好好，你個娃呀，你再好好想想。大媽我改天再來。”媒婆走了。
金娥沒有送她。又不是我請來的，愛來不來，我才不送你呢。
晚上，金娥還是不敢睡，可是一夜也沒有敲門聲。
連著幾天夜裏都很平靜，金娥又慢慢敢在晚上睡覺了……
“咕咚！嘡啷！”院裏傳來了很大的聲音。
金娥被聲音嚇醒了，金娥驚恐地用被子蒙住頭，手裏抓緊了菜刀。
“咕咚！嘡啷！”院裏又傳來了聲音。
有人往院裏扔石塊，石塊又砸到了農具。金娥聽得仔仔細細，她不敢出聲，她怕賊人進來知道了她的位置，那樣小寶就危險了。
“咕咚！啪！”石塊砸到了玻璃上，玻璃應聲而碎，聲音很大。
“哇！”小寶被嚇醒了。
“誰呀？”金娥為了小寶，不顧一切地拿著菜刀氣衝衝地站到屋門口，“你個畜生！有本事你白天來，為啥喪良心地晚上來禍害我們母子。你安的啥心呀？”
外麵沒有了動靜。
“寶，不怕，不怕。”金娥抱著小寶。
“媽媽，我怕！”小寶抱緊了媽媽，“媽媽，我要爸爸，別人都有爸爸，咋我沒有呀，我要爸爸…”小寶又大聲地哭了起來。
金娥抱著小寶眼裏流著淚，她沒有辦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