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蕭的抉擇

  “他還了你銀兩，無債一身輕，而你欠了旁人一百二十兩，如何定罪？”司怡然示意顧恒庭開口。


  “律例第二百三十八條，欺騙他人十兩以上，方可立案。”顧恒庭跟司怡然夫妻倆一場一喝，“一兩便是二十個板子，受不住了便日後再補。”


  平日裏打欠條還成，這事兒要是捅到官府麵前，沒有銀兩還錢，便可立案，章柳這身上可是個天文數字。若真挨了，命都得折在裏頭。


  想清楚了這些，章柳簌然看向一旁小蕭：“小子，你給我等著！”


  “等著便等著，你爺爺在這兒呢！你好好想想怎麽還人銀子吧！”小蕭這身上還隱隱作痛呢，聞言頓時爆發。


  沒成想自己沒拿成銀子還被人倒打一耙，真是操蛋。


  但這一次，章柳卻隻是示威性地揮了揮拳頭，便憤然離去。


  小蕭心中卻沒有翻了勝仗的感覺，看著身後的幾人，麵色有些無措。


  小蕭自小便沒了媽，碰上一個朝三暮四的爹，靠著後母那點三分的薄麵，才勉強長大。


  自小便懂得自我依靠的人，如今卻得了毫不相幹之人的撐腰。


  一時間也不知該何做何想，等司怡然夫妻倆同這對師徒告別，才勉強回過神來。


  前頭的蕭神醫還在訓話。


  素色的衣裳帶著晚風紛飛不止，那束著的長發都帶著一絲高風亮節。


  “下次若是再讓我瞧見你天黑了還不回去，就等著挨罰。”


  這輕飄飄一句，在自己麵前充老大的人伏低做小。


  “是，師父。”


  小蕭瞧著，頓了步子，不再上前。


  邱道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扭頭看著小蕭：“你停著作甚？”


  “跟著你們做甚？我走了。”


  小蕭梗著脖子：“這份恩情，來日我定會加倍償還。”


  蕭神醫總算是有了閑情輕飄飄落了個眼神在這小騙子身上。


  “坑蒙拐騙來的回報，我可不需要。”


  小蕭虛張聲勢：“大不了我改過自新，就是去了碼頭卸貨，也定當還的！”


  “媽的，真是倒黴，遇上了這麽個貨。我算是怕了。”


  自小便吃著這口飯，如今這承諾，也是抱著決絕的心態立下的。


  “不必。”蕭神醫走南闖北見識不少，像小蕭這樣的，一眼便看穿了。


  他背著手：“你若是想，我倒有個認識人，收草藥堂子的學徒。”


  “若是去了，便去了你這一身的脾性和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前三年的收成劃在我頭上，也算是還了。”


  “若不去…就當是我徒弟這份心喂了狗，往後開開眼界，別再念這些白瞎的人情事故。”


  蕭神醫隻是靜靜看著他，沒有期待也沒有戲弄。


  這臉上的肉還疼著呢，小蕭卻覺得眼前都是自己夢裏一場。


  怎會有人不不計前嫌地幫助旁人…


  見小蕭不說話，邱道就怕自己師父這點善心過眼雲煙，聲音十分激動：“快，師父路都給你指明了，還猶豫什麽？！”


  小蕭咽了咽口水，喉嚨發幹：“好。”


  他跪在了地上，行了個此生最虔誠的大禮，青磚的地上映出兩圈水漬，卻是述盡了前十幾年的委屈。


  等小蕭的事情落幕，司怡然也將回家的日程往上提了提。


  這小半個月的針灸起了效果，蕭神醫點頭表示如今已經基本痊愈，讓人回去自行調理便是。


  就是舍不得那尚未出師的催眠術。


  這還是頭一回，病人好了，大夫舍不得的。


  “這些圖便是他需要調理的穴位，你去尋個大夫紮針便是。”


  蕭神醫攏著袖子，眼巴巴得望著司怡然。


  這捏在手中的圖紙，怎麽樣都抽不出來。


  司怡然歎氣，從隨行的包裏抽出一本連夜趕出的催眠大法小冊子，這才得以脫手。


  永安城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裏，就是再有錢也禁不起如此耗的，更何況全身家當不過幾百兩的貧窮夫妻。


  吃住花了大價錢，還沒得擺攤收入，花錢如流水，撐到如今也就不過五十兩的雪花銀。


  聽了醫囑，顧恒庭堅持回去，司怡然也沒做多大糾結，轉身租好了馬車，才不過兩日的功夫便回了家中。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司怡然一回家中著手開始收拾，床單被罩換了個遍，提了桶井水便開始東插西脫，裏裏外外地打掃。


  顧恒庭自然不願閑著，擼起袖子準備拿布擦洗，卻被司怡然叫停。


  “夫君，這些事我來便好。”


  “你出門買些菜，還有銀針回來。”司怡然手上不停，動作十分幹練。


  這種家務活，不做就算了，一開始就停不下。


  顧恒庭點頭，拿了銀兩就準備出門，臨了到了門口，才發覺不對。


  “娘子，買那銀針做甚？”


  “自然是做針灸啊，你這腿還沒好全，這針灸一日不可落下。”司怡然一臉莫名，放下了手中的抹布，歪著頭看著自己的夫君。


  活像是他才是不對勁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