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抱上了大腿
次日,初秋的天刮著蒙蒙細雨,司怡然撐著一把油紙傘,推著顧桓庭到了孟縣,因雨水的關係,街頭行人寥寥無幾。
司怡然從東市購了布,寫了幾個大字,擺在街頭,老神在在地坐在台階上,大有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姿態。
“你會周易八卦?”顧桓庭看著“摸骨算命”這幾個大字陷入沉思,算命這種江湖騙術,毫無理據,他一個讀書人可不相信能有天際命數,有人能通天知未來。
“不會。”司怡然實誠回答,雙手托著下巴望著他,“但是我會讀心術,比如,你現在懷疑我,懷疑我在騙人,懷疑我在坑蒙拐騙。”
顧桓庭的臉驟然泛起緋紅,他的心思在司怡然靈動雙眼裏,仿佛無處遁形。
“每個人呢在說話做事的時候,會不經意地漏出心思,自己不會察覺。”司怡然抬頭往早點鋪望去,“你看那位老者,他正在教育孩子,他孩子在說謊,目光不敢直視老者,且手指不自覺地在摩挲桌角。”
說罷,她又看向冰糖葫蘆攤位前的孩子,“那個小家夥眼巴巴地看著店家,他手裏的銀兩將將夠買一串冰糖葫蘆,就在他手裏,他攥得很緊,迫切地想用手裏的銀子換糖葫蘆。”
顧桓庭循著她視線望去,不過是芸芸眾生,百姓生活,誰又會專注地觀察旁人是怎麽活?
她成天都在注意別人的小動作麽?
正在這時,繡花鞋踩著濕潤的石板,女子著著青衫,緩步而來,就在她的攤鋪前,放下油傘,雙膝跪地。
司怡然想去扶,可是已經晚了,女子跪在地上,戴著麵紗,雙手及地,重重地磕在自己的手背上。
司怡然當然記得,這是她昨日裏唯一的顧客,並且給了她一兩銀子。
顧桓庭詫異地看了司怡然一眼,司怡然亦是一臉迷茫之態。
“先生,昨日多虧先生指點,我才明白,最重要的人一直在身邊。”女主磕了頭,徐徐起身,當著司怡然的麵揭下了麵紗。
本是張完美無瑕精雕玉琢的臉,可惜一片形似葫蘆的胎記從左臉延續到左耳鬢角。
一半天使,一半惡魔。
司怡然驚愕,這恐怕是俗稱的陰陽臉了。
女子半點不覺醜陋,微微一笑,“先生,吾乃王家之女,王藝嫣,是得您指點與夫君和離,竹馬郎君心意方得顯,原來,一直尋的良配守候我多年。”
啊?
司怡然丈二和尚,她真真隻是慫恿她鼓起勇氣踹了渣男,後麵的事她要能預測到,何必擺攤算命,直接在朝中某一國師之位,呼風喚雨啊!
當她懵著,女子拍了拍手,當即有下人女婢抬著木箱前來,朱漆的木箱打開來,內裏的銀子足足有二十來錠,閃得司怡然眼花。
“備此薄禮,不成敬意,先生料事如神,藝嫣謝過了。”姑娘說罷,稍稍施禮,這就留下銀兩,施施然轉身離去。
一箱銀子,兩個呆瓜,麵麵相覷。
“莫不是那位就是……布商王家之女?”顧桓庭略有耳聞,孟縣王家,可是這十裏八鄉的富賈。
“我這是抱上大腿了?”司怡然後知後覺。
“大腿是何物?”顧桓庭不明就裏,自家娘子又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了。
“攀龍附鳳的意思。”司怡然不厭其煩地解釋,圍著木箱子左三圈右三圈,這麽多銀子,能買一間院子了吧!
沒想到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下顧桓庭的腿傷有救了!
“娘子,我好像在做夢。”顧桓庭眉心舒展不開,“你掐我一把。”
真是沒出息!
就這點銀子,沒見過世麵。
可是,司怡然為什麽覺得樂開了花呢?
“先生,你算命對吧?給我算算!”
“還有我!”
因為王藝嫣大張旗鼓地到來,不少目睹的百姓圍堵過來,瞧著“摸骨算命”的字樣,紛紛伸出手。
司怡然哭笑不得,當然是來者不拒,“一兩銀子看一卦,不要著急,慢慢來……”
這一天,司怡然忙到頭暈腦脹,直到天黑才回了家。
她專程雇了輛馬車,載著自己的產業,回家之後,便將銀子藏起來。
足足有三十多兩!
“相公,改日我就去尋醫,你的腿有救了!”司怡然心情從未有過的暢快,似乎能看到不願的將來,豐衣足食,盛名在外。
“娘子,我還是覺著,不真實。”顧桓庭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若去書行抄書,恐會抄錄一輩子。
“睡吧,如果是夢的話總會醒的對吧?”司怡然給顧桓庭掩上被子,她能理解顧桓庭的心理。
奔波一天過於勞累,司怡然一覺睡到日曬三竿。
“兒啊,兒啊!”
迷糊中,門外傳來呼喚,身邊的顧桓庭猛然坐起身,“是我娘。”
娘?
司怡然耷拉著犯困的眼,想起來顧桓庭的那位娘親,不就是從小對他漠視冷待的那位麽?
“兒啊!娘來看看你,給你帶了母雞補養身子……”
呼喚還在繼續,熱切地不像顧桓庭口中的樣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司怡然深諳,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