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廝殺
她在外麵忙活的功夫,自己覺得過來很久似的,看了眼天色和燒過的柴火,恍然反應過來根本沒有多久。
夜晚在野外絕對是不會有真正精匿無聲的時候,她在外麵的這段時間,周圍的蟲鳴鳥叫越來越清晰刺耳。
這也和她的注意力有關。
陸知又返回老廟,她輕聲挪到邱茸身邊,猶豫一會兒要不要把他弄醒。
最終還是自己悄然動手了,她彎身在他的睡處四處摸索。
沒有照明,太暗了。
這時,邱茸背過她的身體突然轉過來,明亮反光的眼睛在黑夜裏像盞燈一樣。
陸知一窒,她有些尷尬。
“你想找什麽?”邱茸主動問道。
陸知坐正,忍住要撓頭的動作,頗為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我有些冷,能不能在你這裏討口酒喝?”
她悄然撇他一眼,又繼續道:“怕打擾你休息,所以……”
邱茸是個乞丐,她還能圖什麽,若是他不給,她就知道再找其他人了。
邱茸看了她幾眼,沒有說話,黑夜裏,陸知看不起他的神色,隻感覺到老實縮在膝蓋的手突然被一個冰涼物體碰上。
她一低頭,一股濃厚的酒香氣撲麵而來。
心裏一喜,還沒道謝,邱茸已經轉過身子。
陸知在嘴邊的話憋回去了,回到外麵的火堆旁。
翻開自己的手腕,傷口已經和衣服粘上,現在一動,險些把皮也跟著扯下來。
她忍不住嘶~的一聲,卻沒有緩慢下手,反而極速把皮肉和衣服分開。
動作迅速,好在沒有扯開更多的傷口。
她在懷裏掏出了自己原先的貼身衣物,用尖銳的石子把衣物劃成一條條的帶子。
另外扯開一個大一點的。
拿起邱茸的小酒壇,喝一口噴在大布上。
接著一咕溜蓋在傷口上,紮一個簡單穩固的節。
說不疼是假的,她都想趴在膝蓋上掉眼淚了。
陸知把剩餘的布條,一條一條圍繞在手腕和小臂。
還有一條圍在脖子上,亮白的布和暗色的衣物成了鮮明對比。
火堆劈啪劈啪的響,煙霧又濃重,餘下的酒,陸知做了一個簡單的布袋,放在裏麵,豐富檢查了好幾次才轉移注意力。
早聞火把不是用簡單的木柴就可以做成的,她盯著自己所剩不多的物品想了一會兒。
在廢墟裏找來一個粗細合適的木棍,這似乎是以前桌子的桌角,掂量掂量,滿意地帶走。
她把剩下的布料纏繞在木棍的一頭上,裹了厚厚一層,又撒了好些酒精。
算是大功告成了。
潛意識裏,她直覺告訴她,那個掌櫃一定會再回來。
她殺了他兒子,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呢?
尤其最後陸知看到的,他的眼神。
他們這人伢子做了肯定不止她這一起,陸知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是個什麽善茬。
最多,不過是兒子傻了點。
短時間內,陸知所感受到的,那個掌櫃的冷靜,果決還有狠辣,絕不會是假的。
……
陸知所對的叢林,便是他們出來的方向。
如果她是這個掌櫃她會做什麽?
陸知沒有做過父母不明白他會憤怒怨恨到什麽程度,她嚐試換位。
如果說她,或許還是會把屍體處理幹淨,然後去找一個稱手的武器。
因為同行的,還有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然後,殺仇。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更可怕的可能。
這的乞丐都是殘疾,如果說,仙廬的人都被換了,姑且先不管是什麽原因,這裏的人顯然是被特殊對待了。
而這兩個人伢子可以在仙廬堂而皇之的殺人,上麵必定是知曉的。
找到這裏,對於掌櫃來說,必定不是什麽易事,如果他找來幫手,這裏麵幾個人,就成砧板上的魚肉了。
何況 ,這與她可脫不了幹係。
陸知的手腳被凍得發麻,頭也有些眩暈。
這濃煙倒是能提起的精神來。
“哢嚓!哢嚓!”
幾聲樹枝被折斷的聲音傳來,陸知的神經像被人踩了一腳一樣。
她擰神一看,一個中年老男人手裏提著一把大砍刀,一步一步的踏雪而來。
夜色之下,他簡直要和夜色融為一體了,黝黑發亮的胡須同睜怒的眼白對比鮮明。
陸知左右一掃,確認沒有其他人,悄悄鬆口氣。
掌櫃沒有預料到陸知會在此等候,腳步一頓,像匹野狼一樣的,端詳著她。
隻一瞬,陸知帶著火把撒腿就跑。
掌櫃的反應過來 ,大吼著追出去。
這一叫,把睡夢中的人都吵醒了不少,邱茸也在內。
陸知在起步瞬間,點燃了火把,她根本不熟悉地形,一來需要照亮,二來,現在的陸知,也不想他跟丟了。
陸知的頭盡量放低,視線集中在路上,眼睛隻眯出一個小縫隙,也足夠了。
此處灌木叢生,大多高處了人一般的身高,陸知彎腰跑,能減少不小的阻力。
他們二人之間在起步時拉開了一段距離,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近。
陸知再怎麽跑也是跑不過他的,更何況,他的殺意可比她重許多。
陸知的體力已經要別被消耗殆盡了,沒再跑,隨手將火把放到一個石塊上,而她趕緊貓腰藏匿。
掌櫃果然不久便到了,他在看到火把後沒再往前,弓著身體,停頓了一下。
陸知呼吸急促,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讓自己聲音放低。
這裏不能多待!
動身一瞬間,原本陸知滑下來的地方插入一刀,鬆軟的雪被巨大的身軀壓得麵目全非。
他隨後又是一砍,也不管砍到什麽東西。
他們都在火把下,光亮照不到,與周圍的環境無異。
陸知皺起眉頭,冷汗留下,把碎發一根一根的緊緊貼合在臉上,一股癢意襲來。
她握緊弓箭,往後撤幾步,在起跳一瞬間,射出尖銳的木條。
然而,陸知遠遠高估了木條的威力,它射入掌櫃的小腿肉,隻進去了一點,根本不足為懼。
掌櫃還是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陸知的臉色比他還差,一擊不成,她的位置可就暴露了!
果不其然,掌櫃在短暫的慘叫過後,手起刀落,像獵犬一樣的躥出來,陸知忙起身躲開。
下落的刀刃把木頭砍得裂開一個口子。
下手又重又快,要拔出來再砍的時候,動作停滯了一下,卡在木頭裏了。
陸知看準時機,直接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頭,踩著他的肚子肉,用體重把他的頭往下壓。
身體一轉,兩個人紛紛倒下,原本在石塊上的火把被兩個人體重一震 ,隨著石塊滑落下來,砸重了陸知的背部。
陸知快人一步翻身而下,打算甩開他。
掌櫃的手狠狠拽住陸知,陸知受力不及,臉朝下倒去。
他趁機拿回主動權,顧不得拿回大刀,一拳砸在陸知臉上。
陸知嘴裏瞬間感覺到一股血腥味,她抓起火把,往前一揮,砸重掌櫃的臉。
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拿到了身體的主動權。
翻身而起,死死地盯著對方。
掌櫃被火把砸中的地方頭發被燒焦了一大半,大罵失算,這會看著眼前這人,也不敢輕易直接近身肉搏了,若是被擊中什麽要害,可就必死無疑了。
皮膚也破爛,陸知的嘴角已經滲出血。
她隨手一擦,兩個人的注意力從對方轉移到了,與二人距離差不多的大刀上。
掌櫃的幾乎是潛意識在反應,像隻老鼠一樣躥出去。
而陸知在原地不動 ,這會兒,她已經拔開了酒壇,跟在他身後,往前一潑。
掌櫃的也拿到了大刀,往後一砍 。
陸知還在是倒酒的動作,兩臂往前伸,這一砍,從她的手臂劃過,險些要割出一塊肉下來。
她反應及時,往後猛退幾步,刀尖堪堪滑過她的脖子。
布條被撕裂,脖子劃出一個小口子,沒有傷到要害。
手臂還是不可避免的遭受了創傷。
陸知腳下不穩倒下像下滑,下滑前抓起了火把。
掌櫃也不是吃素的,手來不及揮砍,用腳一踢,火把沒有熄滅,比陸知下滑的速度還要快些,直接到了山穀低處。
陸知暗罵不好,自己也跟著往下滑。
掌櫃的甩手就是一刀,出手太急,沒有對準方向,偏離航線,落到遠處。
陸知往下翻滾,不知過了多久,隻記得胃要被翻爛了,一股嘔意上湧。
她在一處停下來,忙不迭顧著自己,抓起火把。
突然一頓,她眼前的哪裏是什麽穀底,而是一個懸崖,若是剛剛滾得再劇烈些,怕是要直接下去了。
想想心裏都是一陣後怕。
後麵的灌木傳來窸窣的聲音,掌櫃的提著大刀姍姍來遲,看見地上孤零零的火把一頓,發現前麵的懸崖。
腦裏湧入一個想法,還沒有細究,他岔開的腿突然躥出一個身影,接著自己從下到上發出了火光。
一陣一陣的灼燒感刺痛皮膚和神經,他疼得大叫。
陸知往上一頂,卯足了力氣,掌櫃身體不平衡,往懸崖栽去。
“啊啊啊!!”
一陣慘烈的叫聲響徹山穀,之後突然戛然而止。
陸知沒有聽,拚命地在地上打滾,直到火被熄滅為止。
她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渾身上下酸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