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兩個姑娘
走了一小段,回頭一看,確認邱茸沒有跟回來才放心地往前探。
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如果邱茸真跟過來,她才麻煩。
若是被發現了,她真不想再連累無辜之人了。
陸知動作極輕,那兩個人明目張膽的掛著一個煤油燈照明,極其顯眼。
陸知摸到光的背麵,撩開了前麵的灌木。
細看著地上被草席鋪蓋的兩個屍體。
兩個人正好擋住,她根本看不起楚。
思索片刻,撿起一個小石子往二人的身後一拋,精準落地。
不出她所料,兩個男人齊齊回頭,什麽也沒有發現,又轉頭回來繼續挖地。
陸知又扔出小石子。
這回引起了掌櫃的注意,他抬起鋤頭,往後麵走了一圈。
惡狠狠道:“是誰?有本事就出來!在外麵地盤上搞小動作,你想給地上這兩個陪葬嗎?”
“……”鴉雀無聲。
另一個男人把他拽回,“爹 ,不會是有什麽貴吧。”
他看著害怕極了,身體瑟縮,緊靠著掌櫃的身體。
掌櫃恨鐵不成鋼似的把他推開,“怕什麽怕,能有什麽鬼!就是人在裝模作樣罷了!”
他接著喊:“有本事你就出來,若是被我逮到了,你也別想活!”
陸知趁他們說話的功夫,已經看清席子的模樣。
兩個露出的女鞋讓她心涼了半截,她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會直接下殺手。
走嗎?
她現在就可以走。
可是,陸知不想活在愧疚裏,同她一般的年紀, 如果不是因為她,又怎麽會斷送年輕的生母?
終歸和她脫不了幹係的。
陸知趴在地上,想了好久,打定了主意。
誰也別想走!
如果現在有弓箭,這兩個人一定活不了!
弓箭?等等,她知道哪裏有弓箭。
這不是近在眼前嗎?
兩個男人沒有,可是草席裏有,她忙不得要思考為什麽兩個姑娘身上會帶著弓箭,隻期盼裏麵還有可以使用的箭。
怎麽讓他們看個人離開呢?
正想著,肩膀突然遭受一陣拍打,雖然很輕,可陸知的魂幾乎要離開身體了!
猛一抓頭。
邱茸正眼巴巴地看著她。
陸知:<@&+$-$(@-#+!
好好待著不行嗎?!
好在她離兩個男人的位置並不近,不然指定會被發現不可!
兩個男人嘛沒聽見動靜又敲打起來。
陸知壓低聲音道:“你來做什麽?”
邱茸“你不是說看看就回來嗎?好了吧,我們快走吧。”
“……”他為什麽如此關心她?
不過,正好!
陸知拉過他的耳朵,附身低語著。
全然沒有發現,邱茸的耳朵正變得通紅。
陸知看準時機,拔地而起,縱身一躍,跳到了兩個男人的視線裏。
沒有過多任何猶豫,往左邊衝過去。
男人大叫,“是她!!追啊!”
掌櫃的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已經飛奔而出,沒有時間細想裏麵的事情,他緊隨其後。
陸知自知跑不過兩個男人,穿梭在密林間,接著體型優勢,像個野兔子一樣拉開和他們之間的距離。
能爬則爬,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爬得多了,她的速度驚人。
後麵兩個男人像看到行走的金子一般,任憑多少樹枝拍打臉也沒有拖慢他們的腳步。
陸知沒打算多周旋,走了一段,找了個巨大的石頭,拐彎返回。
在接近埋屍地時,大叫:“邱茸!”
接著一個弓箭從空中落下,還伴隨著一隻箭羽。
她穩穩接住,轉身拉弓,在人影出現的一瞬間射出。
“咻”的一身聲撕裂長空,射倒了最前麵男人的右眼裏,箭直接穿過他的頭。
男人瞬間到底,睜眼吐血而亡。
掌櫃在後麵愣愣看著,扶住男人的身體。
“再來一個!”
“沒有了!”邱茸被她的箭法驚住,被她一語驚醒,語氣都在顫抖。
陸知臉色大變,盯著眼前的男人。
掌櫃扶著男人的身體,泣不成聲,陸知冷眼看著,迅速回頭到了草席邊。
草席被翻出來露出兩個姑娘的麵容,都帶著血,一個肚子還在留著血,一個頭和屍首已經分離,慘不忍睹,再無生還的可能了。
邱茸沒給她時間,拽著她跑了,陸知想要把掌櫃也解決的心思也在聽到沒有箭的時候消滅了。
邱茸前麵還用力拽著,到了後麵,陸知已經和他一起並肩跑起來。
穿過林間,沒有走回小道,不久後豁然開朗。
前麵是一個破舊的寺廟,上麵的屋頂已經塌陷進去,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在月光的超射下閃閃發光,像銀子般。
“這就是老廟了。”
邱茸很平靜地說,語氣十分冷淡,陸知隻當他是生氣她的衝動行為,沒多想。
她露出一個笑容:“太好了,我可以進去投奔我親戚了,多謝邱哥哥的幫助。”
邱茸沒有答話,自顧自的先走進去了。
陸知站在外麵一會兒,猶豫一會兒才抬步走入。
裏麵真可謂是人間煉獄,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惡臭味,汗味、腐臭味、藥味還混雜食物的味道。
陸知忍著嘔吐的欲望,盡量讓自己看著自然一點,緩慢走入。
所過之處都迎來了不少的注釋,大多隻是輕掃一眼便轉移了視線。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沒有誰帶著稍微好一點的表情,都是頹廢,冷漠,還有事不關己。
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或多或少的帶有殘疾,有的斷手,有的斷腳,有的甚至四肢也沒有。
也有的可以眼睛,可以耳朵。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那兩個人,會懷疑她不是這裏的人。
那邱茸的呢?
他分明四肢是健全的啊?沒有看出哪裏有重大的殘疾。
陸知的脖子一路僵得可怕,沒有一絲動搖。
突然間,撞入一個人牆上,陸知抬頭。
“諸位,這位姑娘說是來投奔親戚的,你們可有誰認得她?”
邱茸的話顯然很有威懾力,話音剛落,齊刷刷的目光同時射過來,沒有一個人落下。
而後,又是幾乎同時的動作,一起低頭。
邱茸柔聲道:“看樣子沒人認得你,興許是夜太黑了看不起,裏麵有許多人是眼睛十分不好的,已經很晚了,你先去這住下,明日你再看看。”
陸知莫名習慣了他的熱情和照顧,很自然的應下。
邱茸很熱情的邀請她去和他一起睡在一塊地方。
所謂一塊地方,不過就是被空出來的,恰好能容納兩個身形的小區域。
她總不能和邱茸一起睡吧?
陸知拒絕了,“多謝邱哥哥好意,我現在還很有精神,想去外麵轉轉。”
邱茸望著她,神色淡淡,一點也不奇怪。
反而笑著答應,“那你去吧,有什麽事情叫我就行。”
期間已經坐下,話一落,不等陸知反應,背身躺下了。
陸知緊握著弓箭,又再一次穿過人群走出去了。
老廟前麵的路已經被坍塌的土灰蓋住,根本走不了人。
以越七八人為一個單位都生了一堆小火。
木柴是在林子裏找的,以他們的身體狀況也找不了多遠,手指頭粗的木條都是潮濕的。
生出來的火,火光很小,煙卻很濃。
陸知已經忍不住掉了幾顆眼淚,咳了好幾次。
她跟一個老乞丐借了火,又在外麵找了稍稍幹燥點的柴火,選了一個對著方才的叢林的位置,生了火堆。
她全然可以經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臉上的黑色又多了幾分。
煙還是很濃,好在今夜並沒有下雪或是下雨,不至於被凍死。
她背著弓箭,找了一個尖石頭,暗暗地削著她方才撿來的,稍微更有韌性的木條。
把頭部削尖,又磨又砸,把手都弄了。
陸知:“正好,都不用取暖了。”
可即便生了火,她的腳還是怎麽也暖不了了,又冷又硬,幾乎感覺不到存在了。
她不敢脫鞋,今夜,不可能會安靜度過的。
……
仙廬城中心,街道上還是人來人往的,現在已經變得更加有條理,從好處往下看,可不就是軍隊在巡邏嗎?
陸雅容在高樓裏悠閑地喝著茶,注意力卻全在外麵的人身上。
這茶喝著無趣,陸雅容笑著說“宋大人,外麵風大,何不進來喝一杯?”
宋簫一聞言,“多謝夫人款待,此景難得一見,宋某是個沒見過大場麵的,想多看會兒。”
“宋大人說笑了,你要是也算沒見過大場麵那我這個老婦人豈不是井底之蛙了?”
宋簫一緩慢轉身,笑著自然而然,陸雅容雖然極力保養自己,現在也難逃兩鬢斑白,就是施了厚重的粉黛也完全遮不住老態。
宋簫一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漩渦一樣,裏麵藏著的是無數個可以絞人血肉模糊的刀輪。
“夫人說笑了,不知人捉到了沒有?”
陸雅容臉一窒,又低頭喝了口茶,不鹹不淡道:“在路上了,已經有眉目了,很快就可以捉到人了。”
“眉目?”宋簫一叉著手,靠在欄杆上,滿是嘲諷道:“看樣子,是宋某高看夫人了。”
陸雅容狠狠砸茶杯,怒道:“宋簫一!你搞清楚你現在是什麽處境,也敢這麽和我說話!”
“什麽處境?夫人待我如何?”
“……”陸雅容憋著氣,心裏不是滋味,心裏憤憤道,等人到了,有的是人會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