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王缺大好的心情被破壞,視線轉到陸知臉上,想在她這看到自己渴望看到的情緒。


  見陸知麵無表情,俯身說道:“如今宮中禁衛軍本就少,宋公子如此行事,陛下莫怪奴才多嘴,若是他有什麽謀逆之心.……不可不防啊。”


  陸知緩緩收回視線,睫毛顫了又顫,低頭沉吟,“無事,這是朕的意思,知道你是善意提醒,你莫要尋他麻煩,朕不想說第二次。”


  “是……”


  王缺心裏的憋悶久久不散,臉上的陰霾更甚,隻是每次陸知轉移視線到他身上時,又立馬恢複。


  含著警告的提醒,他怎麽會不明白?也就是說,這幾日他做得小動作她都知道,隻是不予理會,是覺得他不能耐宋蕭一如何?


  還是對他的庇護?

  “他那來了幾人?”


  陸知突然打破平靜問道。


  王缺一驚,“有十人之多。”


  陸知像是受了寒,攏攏襖子,身體轉到涼亭內,烤起火爐。


  王缺在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能清晰的看見她顫動的睫毛,像個小扇子,又濃又長,膚白如雪,帝王威嚴瞬間散去。


  他心道,這不就是個瓷娃娃嗎?

  陸知察覺到不對勁的視線,轉頭一看,王缺立馬低下頭,視線老實落在地麵。


  陸知問道:“朕身上有什麽不對勁嗎?”


  “無,陛下這幾日把皮膚養得極好,和幾月前的無甚差別。”


  陸知勾唇一笑,也不怪他失言,他們在很早之前便是這樣相處的,在容貌上,他給出的建議評價比王薈還要多出許多。


  “什麽也沒做成還把自己養嬌了。”陸知自嘲道。


  王缺也跟著笑,“政局的好轉隻是時間問題,陛下還是女兒家的,總不能還糙得像個漢子似的。”


  “不談這個了,夜已深,回宮。”


  白日陸知睡得沉,時間又長,等她洗漱了還在有精神得很,留了兩個守夜的宮女,自己有翻出一堆的書籍和奏折看起來。


  大大小小的東西,一看十分耗費心神,等她覺得疲倦了已經是三更天了。


  小小的一團縮在巨大的宮殿裏,莫名的落寞蕭瑟。


  自打她母後協理後宮以來,力求節儉,宮中連個像樣的玩樂場所也無。


  而陸知在玩樂上像個木頭,提不起興趣,也安不下心享樂。


  整個皇宮又沉悶又嚴肅,活像給蓋上一個人工陰霾天,誰能想到主宰這一切的還是個花季少女。


  而罪魁禍首,完全沒有覺察到。


  陸知忙活一夜,精神高度集中,不許任何人打擾,夜晚寒涼,就這樣染上了風寒。


  王薈看她臉色不對勁,趕忙叫上太醫。


  原本陸知是不甚在意的,可最後,身體的變化還是叫她妥協了。


  渾身乏力,頭昏腦漲,還有一直不停歇的鼻粘,陸知還是要麵子的,即刻讓王缺去通知取消早朝,而自己則閉門不出。


  她最不想見的,便是不遠處的宋簫一。


  寢殿裏,王薈給她的睡處添了厚厚的棉被,等她到達時,被窩已經被暖熱了。


  她喝了碗苦藥,小臉皺到一塊去了,就是吃了蜜餞也沒有緩和過來。


  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愛惜身體,要受這份苦。


  王薈在她跟前伺候,小嘴一撇,不開心寫了滿臉。


  “又不是你生病,怎麽小臉皺成這樣?”


  王薈在一旁鼓鼓搗搗,聞言小聲道:“若是奴婢染風寒也無甚事,可是陛下不行,昨夜不過出宮一趟,怎麽回來陛下便病了。”


  陸知捂著棉被,隻露出一雙水靈的大眼,現在的她因為生病的緣故,已經不帶有任何的戾氣和嚴肅。


  往那一趟,活像被長輩斥責的小姑娘。


  王薈撇她一眼,見她不回答,手上的力度更重了。


  “王缺也是,怎麽不看好陛下,大半夜的去外頭作甚?”


  被點名的王缺一愣,沒有惱怒,淡然接受她的指責。


  “是奴才的過錯了,辜負王大內侍官的期望,還望大人恕罪啊。”


  王缺與陸知同歲,王薈比他們二人大上了五歲,在陸知麵前自然不敢擺姐姐的譜,對於王缺,還是有這個膽子的。


  “躺一小會兒便好,都是小病,阿薈你小題大做了”。


  “奴婢小題大做?陛下!”


  陸知奇跡般的掏出棉被裏的手,擺了擺,示意安撫她。


  “消消氣了,再這樣朕要發火了。”


  聞言,王薈才不情不願的閉上嘴。


  陸知眼皮沉得不行,在意識消弭前,囑咐王缺:“把侯冷安招來。”


  陸知感染風寒時,極其嗜睡,說完這一句,不出半刻,便熟睡了。


  王薈在一旁等待著,見她呼吸均勻了,輕手輕腳帶著王缺出去了。


  王缺主動攬職領著幾個小宮女守在外麵,王薈去太醫院囑咐幾句,便打算沿著外圍路到後麵清點貢品。


  行至一半,被攔住去路。


  眼前的的道路被封,裏麵敲敲打打,是什麽人在施工的傑作。


  可她並無什麽印象,這宮裏大小事還有她不知道的?

  此處封閉著,王薈繞了小半圈,總算是找到入口,這臨時搭建的牆體高,從外麵看不清裏麵的情形。


  看著眼前還算得上是入口的小門,她各種個子中等,稍彎腰才能進去。


  眼睛往四周一掃,雜亂無章,判斷不出是要做什麽,延綿好長的距離,最前麵的便是原本應該為皇宮武關門,現在變為了材料運輸拗口。


  一路看著,在忙碌的人了大多為輕壯年個個賣力著,沒人理會突然闖入的一行人。


  有樹苗,木板,還有石料等,都是沉重的大物件。


  往深處走人更加多了,在中心處,看見了一個熟麵孔。


  “宋公子?”


  宋簫一聞言扭頭看她,麵無表情。


  ……


  一個時辰後,陸知悠悠轉醒,睜開眼睛想伸個懶腰,撩開棉被的手停在半空中。


  宋簫一正一眨不眨的看她。


  陸知被嚇一跳,大喝:“你怎會在此?”


  宋簫一狐疑道:“陛下染了風寒,在下來看望有何奇怪的?”


  “……”陸知不管她,望向門口,看見兩個宮女直挺挺的影子。


  這宋簫一又是從哪裏鑽進來的?

  陸知推開他靠近的臉,脖子忍不住往後伸,“你離朕遠些,誰讓你進來的?”


  “陛下可有吃藥了?怎麽不派人隻會我一聲,我還是懂點醫術的,哪裏麻煩得到太醫院的忙人。”


  答非所問。


  “他們不忙,朕的安危才是他們的重中之重,你究竟從哪裏冒出來的?”


  宋簫一轉動視線,往梁上一撇,做無辜狀看向陸知。


  陸知順著他的視線向上看,沒有什麽特別的,還是原來的模樣,他翻瓦片了?為什麽她沒有聽見任何聲響?


  正要開口繼續問,宋簫一不給她機會,將人按下去,手覆上陸知額頭,喃喃自語:“不熱,不嚴重,陛下在睡前喝藥了吧?”


  陸知訥訥點頭。


  “嗯,真怪,這一覺病去了大半,明日便可正常上早朝了。”


  陸知:“……”


  並不是很開心。


  陸知一把將宋簫一推遠,搓一把臉,“你是在關心朕了?朕身體好的很,你乖乖待著便好,其餘的不需要操心。”


  宋簫一嗔怪道:“啊,陛下好冷淡啊,話是好話,怎麽從陛下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了?”


  “朕好著呢,你回去罷,朕去看點東西。”


  宋簫一一下又湊過來,將陸知抱住,不悅道:“陛下還真是,這種時候不懂得給自己放個假?”


  陸知接著反抗,宋簫一卻把她壓得死死的,幾番過後 ,陸知停止掙紮,乖乖躺下。


  不滿地瞪他。


  “這個時候的陛下果然不一樣,一下軟了許多,真討人喜歡。”宋簫一笑道,整個臉都透著不一樣的光澤。


  “朕何須討人喜歡。”陸知小聲嘀咕著。


  一字不落落入宋簫一耳中。


  他低低笑著,伸手一翻陸知的棉被,堂而皇之的鑽進去。


  陸知下意識想大叫,不料他竟給她點了穴。


  全身動彈不得,不能發聲。


  她睜著烏溜的眼睛,複雜的看他,由驚訝變為不安。


  宋簫一側身和她麵對麵,笑得更加肆意,“陛下這種時候才想叫?晚了!真是不知人心險惡啊,早在發現我進來之前就應該這樣,這不是給我下手的機會嗎?”


  陸知忍住說穢言的衝動,眼神警告他。


  宋簫一熟視無睹,一把將人攬到懷裏,臉蹭到陸知的發絲裏,聞著陣陣香氣,滿足的呼氣。


  陸知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心跳如鼓,整個人如同墜入火爐裏,這種異樣的心裏再次讓她惶恐。


  陸知身體一僵,腦裏想的是,宋簫一是不是對她還是有企圖的?

  “陛下原諒在下,男人本能,實在不能忍,等出去了,我們還是一樣的,今日,在下便得罪了。”


  一盆冷水傾盆而下,澆得陸知透心涼,不過半會兒,調整了心態。


  到底是有婚約的,如此雖逾矩,清白之身還在,反正她要說服的也隻有自己,旁人怎麽想,天下人怎麽想,她都不在意。


  反正,自己風流好色“美名”已經流傳出去了。


  宋簫一來來回回調整了棉被好幾次,確保陸知沒有露在外麵,這才安心躺下。


  抱著她,滿足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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