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宋府
“我的兒啊!到底是怎麽了呀?!”
“天殺的 呀!為什麽要把我兒擄走!”
眾人齊齊回頭,隻見一個穿著一襲紫黑色垂胡袖深衣,將烏黑的頭發盤起,用紫色別致步搖點綴,麵容保養很好,不顯老態,有獨特的風韻,就是現在連哭帶喊也不醜陋,年輕時必定是個響徹京都的大美人。
陸知把弓箭往後一收 ,翻身下馬,把她扶住,“梁夫人怎會在此?”
她哭腔更大更委屈了:“陛下!可是,可是我兒被綁走了?”
陸知訥訥點頭,她情緒也不好,她這樣大哭大鬧她一下慌了神。
“夫人不必擔憂,朕絕不會讓不會讓宋簫一出事。”
陸汜嶢躲在一邊,表情複雜,旋即盯住在後麵姍姍來遲的宋然還有宋家長輩。
真是麻煩!
他的眼神恨不得把宋然戳穿,宋然擺手,無聲表示不關自己的事情。
梁氏仍然在大喊,直抓著陸知的手不放,後麵的宋家也不阻止,這是陸知為數不多的可稱之為長輩的長輩。
來了有四五人。
“陛下!你可要救救我兒啊,就這麽一個孩子。”
陸知連連點頭答應,現在尚無對策,宋家還來此一出,這不是給青戈她的把柄嗎?
地上的右恒噗嗤一笑,瞬間吸引二人注意。
“你怕這個呀。”
陸知翻白眼:“……”
“陛下,我大哥就安之這一個孩子,自幼喪父,我們……”一個宋家長輩道。
宋家在朝官位不高,陸知沒有太大印象。
陸汜嶢擋著道:“宋大人隻管寬心,我們必然是不會讓宋公子出事兒的。”
他這話一出,沒有讓他們的心安,反倒是梁氏擦著眼淚起身,變了個臉。
頗為不悅道:“安之與王爺走得近這我們是知道的,自與王爺熟識開始,家不回了,自立門戶,現在性命也要丟了。”
“宋府已經夠苦了,可不能再少一個人了。”有人煽風點火,不嫌事兒大。
這話顯然不是說給陸汜嶢一個人聽,宋家向來自傲,如今被皇帝冷落多年,除了梁氏外,或多或少,都沒有對她滿意,尤其是新皇。
陸知臉色一變,冷道:“看樣子是朕這個做皇帝的不稱職,讓宋府受委屈了。”
她轉動酸澀的手腕,接著說“既然如此,那便由宋府自行處理,朕便不參與了。”
宋府人麵麵相覷,梁氏頗為不悅的往後瞪了一眼。
其他人不敢再發聲,悄然低頭。
梁氏見識不對,忙慌打圓場。
“陛下恕罪,就是關心則亂,沒有別的意思,這一趟就是一時衝動才跑過來,這種事情,關乎兩國邦交,這麽敢胡亂來。”
陸知心道,你們已經做了。
“既然知道,便回府裏等消息,後麵朕自會處理。”
說完沒有一個宋府的人動身。
陸汜嶢領會點頭,稍一偏頭,衝後麵道:“謝大人,這你也看到了吧,記下來,明日上早朝寫個折子。”
“王爺,這……陛下不是還沒下旨呢……”
陸汜嶢擺手道:“宋大人這事說的什麽話,陛下所說即是聖旨。”
“這……”
“二叔!” 宋然插嘴,“陛下自有考量,再耽誤,安之怕真要遭遇不測了。”
宋二叔頓住,像隻狡猾的泥鰍似的左右看著,覺得討不到好處了,老實閉上嘴。
梁氏背著宋府的人,比誰都能清晰感受到來自陸知身上的低氣壓,隻是對著她,沒有放冷臉。
她擦擦眼淚,“陛下一定能把安之救回來的,我就是急火了沒細細考量,關心則亂,給陛下添麻煩了。”
陸知笑著安慰她,後麵又傳來聲音,比剛才有底氣得多。
“既然如此,那便勞煩燕國皇帝把我家主子安然無恙的送到指定的地方,我等感激不盡!”
“什麽?安之不在此處嗎?”
“安之在哪裏啊?”
“這是怎麽回事啊?”
……
被吵得頭疼。
宋然提高聲量,“早說讓你們不要過來,安之做了人質,這一過來不是亮了底牌了嗎?”語氣還是平和的。
梁氏好不容易挺住的哭聲又再次響起,陸知頭都要炸了。
她怎麽那麽愛哭啊。
傳聞是真的……
宋府其他人更是不知所措,自知理虧,不敢再造次,小聲嘀咕。
陸知衝陸汜嶢輕聲道:“把他們帶走……快……”
陸汜嶢仿佛五官皺在一起,帶苦澀,小聲嘀咕尚且能忍忍,這梁氏的哭聲真的受不得。
她邊哭邊說,哭腔和話腔融在一起,聲音軟弱。
咋聽會感到心疼,聽多了隻感覺腦仁疼,哭得又弱又慘,不好同她大發脾氣,隻能忍著。
況且,現在陸汜嶢並不想把陸知單獨在此,潛意識裏他並不想讓右恒安然回去。
他繞過宋府人視線,悄然撿起一個小石子,宋然正在為此頭疼,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於是,陸汜嶢擲出的小石子彈在他脖頸上,宋然驚醒時已經來不及,一歪頭,便暈過去了。
這一套動作,又快又輕。
熟練得很。
和宋簫一果然是一個路數。
陸知盯著宋然訝異道:“宋公子這是怎麽了?”
本還在揪心的所有人齊齊轉移視線,宋然的父母都在場,本不能說太多,見宋然暈倒,宋母第一個反應,衝到他輪椅邊。
“衍之!衍之!醒醒啊,怎麽了這是啊??”
隨即一群人圍過來,又急又擔憂,宋母是個冷性子,遇事不慌,沒有大吵大鬧,而正在哭泣的梁氏也止了聲。
陸汜嶢:“宋公子前幾日收了重傷,今日變故太多,身體受不住了,必須感覺把他送回去醫治才可。”
“那便這樣,你們幾個留下,我帶我兒去請大夫。”
陸知朝陸汜嶢使眼色,後者會意,“宋公子這這傷太嚴重了,普通大夫怕是束手無策。”
他們互相交換神色,宋家也就三房,大房出了事他們出來幫襯著,充其量也就是陪梁氏一趟。
他們其他幾人在小皇帝麵前可沒什麽發言權。
尤其是三房,這情況更不想多待了,他們兒子的性命才至關重要。
宋然父親道:“大嫂,這有陛下坐鎮,必然是不會出什麽差錯了,你看,我兒都沒有意識了,怕是耽擱不得,這太醫……”
梁氏擦淚直身,恢複往日氣度,放緩了語氣對陸知道:“陛下,這宋然是三房的獨苗,平時可寶貝著,其他大夫也信不過,煩請陛下開個恩典。”
陸知麵露了然的表情,“性命攸關,夫人也跟著去吧,宮裏沒有囑咐過,朕叫個小黃門同你們一塊去,隻是怕夫人也要跟著去了。”
梁氏麵露難色,眼眶通紅,攥著帕子又要擦眼淚了。
陸汜嶢:“夫人常進宮,宮中之人都是認得夫人,夫人若親自過去,可以請最好的太醫。”
宋然父母一聽,也跟著勸阻她,梁氏雖然不願,也隻得答應,若是因此與三房結下梁子,更不好辦。
她思酌再三,答應了。
宋然父母麵露喜色,二房見狀也跟著回去了。
“歪!你們什麽意思,我們這幾日可都在,這都耽擱多久了,再猶豫我們就把宋簫一直接殺了。”
陸汜嶢大喝:“再說右恒現在就得死!”
青戈滿臉憤懣,這算那門子事兒?看他們鬧家常嗎?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就是沒得談了是吧?”
陸知翻身上馬,“他們的要求不能答應,你同他們說,隻能在此處交換人質。”
陸汜嶢點頭,“你們的條件我們不能答應,把宋簫一帶來此處,在此交換人質!”
對麵一陣寂靜。
“想趁換人的時候把我殺了?這城樓的弓架得多高,陛下這是鐵了心的讓我死?”右恒沉聲道,這聲音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知不否認,直截了當,“不然呢?想你死,早就想了。”
右恒:“那為什麽不現在就殺了?為了宋簫一還是宋府?”
陸知蹙眉不耐煩“朕為什麽要告訴你?”
陸知撇他一眼,右恒穿著斯平王仆從的衣服,雙手被綁在身後,此刻臉上的塵土被掃去大部分,露出線條分明的臉,很有立體感,頭發有些散亂,跪坐在地上也不嫌醜陋。
他眼時時刻刻都在陸知臉上打轉,仿佛看不夠似的,陸知被盯煩了,沒吱聲,他的眼睛像個無底深淵,看久了會被其中的漩渦吸引。
最煩人是,陸知竟然從這眼睛裏看到了深情。
他是多能演,比她更會演!
細看之下,右恒的臉骨與大燕人還是有著差別,宋簫一也好宋然也好,臉骨都是有著柔美之感。
而右恒這個更像是一座囂張高傲的山峰,極具張揚氣。
她這麽早沒發現?
陸知心道,若是早發現右恒就早死在她手裏了,也不會鬧出這麽多幺蛾子。
臉都是皺這的,不耐煩道:“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再送出去交換!”
右恒乖巧的轉移視線,他有懼,以他的了解,陸知絕不是隻會說說恐嚇而已,她真做得出來。
陸知表現出來的憎惡厭煩太明顯了。
是多討厭他?連表情管理都不屑做了。
“陛下如此,我們怎麽做交換,誰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你們的部下?”青戈的聲音打破局麵。
陸汜嶢帶陸知開口:“此處地大人稀,多少人一眼便能看清楚,若是不放心,盡可後退,超出弓箭射程範圍!”
接著道“你們可要搞清楚,現在的局麵!可不是你們說了算!”
青戈:“王爺如此咄咄逼人,不怕我們直接殺了宋簫一?竟然沒有回去的可能了,死了也要拉個墊背!”
陸知眼裏都是刺,火氣越冒越大,“煩死了!”
倏地跳下馬,拎著右恒往前挪動,拉開弓箭,對著右恒直接一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