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威脅
陸簾齊蹙眉扭頭怒道:“怎麽回事?”
最近的將領亦是臉色不好,慌道“王爺恕罪!末將不知!這就派人去查。”
陸簾齊臉色陰翳極其難看,壓著刀柄的手緊了又緊,左右懸乎不定。
遠遠看著陸知鎮定自若,往日心不齊的文官此刻找到了主心骨,老實嚴正的撐著排麵。
他愈看愈心煩意亂,他來此不是穩住朝綱救世濟民的嗎?
謝若山同身旁的官僚附耳低言“怎麽就這樣幹等著嗎?若是這鎮南王背水一戰不管不顧,我們的人馬勝算可不大啊。”
一字不落的落入陸知耳中,她一抬眼,看向陸汜嶢。
同行官僚欲開口……
陸汜嶢領會頷首,“大人莫急,陛下自有對策。”
謝若山一抖,頭垂得更低了。
城樓下,一個士兵十分急促扒開一條路近乎是連滾帶爬奔來。
剛一停下,氣還沒喘順,急促道:“秦州來報,早在之前便發現了有大量行軍在秦州附近安營紮寨,十分囂張,府上近幾日,連出門都困難。”
陸簾齊大喝“怎麽不早報上來!”
士兵被嚇一跳,滿臉大汗又通紅,被這一吼,汗珠都凝在臉上了。
倏地半跪下,一時轉不過來。
“是陸汜嶢,他把信件攔下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兩邊的士兵齊齊讓出一條路。
是那與宋然廝鬥的李姓將軍。
“李牧,不是讓你回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陸簾齊蹙眉道。
李牧現在亦是不好看,那日晚陸汜嶢的人都以為他死了,這才撿回一條命,然而,隻是堪堪保命罷了,受傷嚴重,陸簾齊並沒有拔尖的醫師可以治療。
看在他跟隨他多年的份上,陸簾齊特意叮囑他回秦州避戰。
李牧吊著半條命,嘴唇幹裂泛白,神情呆滯恍惚,好像再多說一句就可以直接歸西。
“回去途中遇到陸汜嶢的人,我們把信件搶過來了,王爺恕罪,這信裹得嚴實不露任何信息,便拆開了。這是原信件。”
陸簾齊接過匆忙撕扯開,字跡清秀工整,是他夫人寫的不錯。
裏麵大致內容是半月前,有不少縣官來報有其他州路刺史帶兵前來在城外肆無忌憚的安營整頓,沒有同他們打什麽招呼,她派人去說道,前去的人第二日直接被裹成一團丟在門前。
多次交涉無果,她非常害怕,便寫信告訴他,本意是叫陸簾齊不要記掛他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隻短短一封。
陸簾齊看完臉色更是黑了半截,回想起來,他這一趟第一得來的消息是陸汜嶢給的,明裏暗裏說著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陸簾齊本不想單純救人,沒想著拿什麽手諭。現在兩軍對峙局麵已然形成,這罪名是怎麽也說不過去了。
好一個借刀殺人過河拆橋!
腦裏百轉千回。
李牧:“王爺,事已至此,倒不如背水一戰,吾等原意誓死效忠王爺。”
其他將領一聽,紛紛跟著附和,這時候有人了動搖便是背叛,戰場之上隻有死路一條。
此刻,城樓上無任何動靜,像是等他表態。
這陸知對付的又豈止他一人?秦州圍住的可不止王府。
寂靜之下,陸簾齊心頭一轉。
圍魏救趙!
“陛下無事便是天大的喜事,這一趟該做的都做了,這裏的事情既然已經告一段落,便不好再逗留!”
“王爺!”
陸簾齊:“不必多說!”
隨陸簾齊一揮手,便鳴金收兵,十幾萬的大軍隊,陸陸續續的退出了視野範圍。
上麵一派喜色外露,就是端坐的陸知也暗鬆口氣,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陸簾齊動作迅速,實在不想再多逗留,如今在別人地盤做什麽都畏首畏尾,隻想盡快趕去照顧那幾百口人。
隨行將領中,不少人便是帶著一日飛黃騰達的美夢過來,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誰的臉上都不光彩,想到遠在秦州的妻兒,誰不擔憂?
有的更是在秦州土生土長,家族祖廟全在秦州,飛黃騰達又怎樣?失去了家族庇佑,這份榮耀就是得了也不見得能在京都立腳跟。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此一舉是順了大部分人的意了,李牧心有不甘,不斷在陸簾齊身邊說道,陸簾齊心意已決被說煩了,將他趕去一邊。
官員們得了陸知的旨意,井然有序的散去,後續的事情,便是武將們負責,今日這趟,許多小吏也被叫來撐場麵,如此,更無他們什麽事了。
唯有街道上的軍隊還巍然不動。
城門大開。
那空中的陰霾久久不散,大風呼嘯,炎熱的夏季已過,城內外已經顯出了斑駁蕭條之色。
陸知端坐著,不發一語,眼裏沒有狠厲沒有恐懼,淡然自若,就這樣,她可以坐一整天。
早在十幾年前,京都便發生過許多大動亂,城門口的本土地連成一片,草木不生,隻有滿天飛舞的黃沙。
這裏雖為京都咽口,人流比其他側門都要少許多,城牆斑駁帶著血色,日久的風吹日曬,起皮脫落,像龜裂的黃土。
“陛下,這天要變了……”
說話的是個上了年紀的黃門,臉上堆滿了皺紋,自小便伺候陸知,如此情形,也敢給陸知提議。
陸知眼睛也不抬,隻是淡淡道:“無礙”幾步上前,抬手想接點塵土,“這天早該變了。”
手沒抬穩,被一陣大風刮過,踉蹌後退兩步,身邊幾個黃門和宮女疾步上前,為她遮擋。
一陣簇擁之下,陸知感覺心情變得更糟了。
什麽破天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陛下!找到人了!”
……
右恒就在城門口被捉住,身上穿著斯平王府的衣服,臉上全是黑泥,身形佝僂。
演得還挺像!
給他們來了一個燈下黑。
右恒剛一看見她的身影,便急促低下頭,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全部罩住。
難得能在他這看到這幅神情,陸知隻覺得新鮮,右恒自詡俊美無雙,對自己的外貌向來在意,印象中,他永遠是幹淨而高貴的。
哪怕是了無生氣時,到了這份上,是被逼上絕路了。
陸汜嶢也注意到後方視線,趕忙把手裏的刀藏住。
右恒見勢,還不肯放棄,甩著臂膀掙脫束縛,頗有幾分壯士赴死的勇氣,直往城門奔去。
城門剛剛全開,正是人手最稀散的時候。
走了僅有五步之遠,被一箭射倒在地上。
他猛往後看,後腳鞋跟就被插到地上。
陸知放下手裏的長弓,“挺活潑。”
他撇過頭,憤然道:“有什麽可看的!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還是那麽硬氣啊,陛下,直接處置了吧。”陸汜嶢小心著,觀察她臉色。
“他還有用,帶出去,有客人要到了。”陸知無視他探究的雙眼,冷淡道。
陸汜嶢一擰神,臉鬆垮著,掩蓋眼裏的失望之色。
“他是敵國皇子……”
陸知撇開眼,招呼幾個武將隨她出城。
陸汜嶢猛歎氣,隻得跟上去。
她騎著赤炭火龍駒沿途封鎖,自顧著出城。
縱然有萬般疑惑,在場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個字,連斯平王都被無視,他們更別提。
隻需保證皇帝安危即可。
從叢林一角,零零散散的出現好幾個人,他們蒙著臉,陸知視線轉了一圈,沒看見想看見的。
倏地皺起眉頭,麵露不悅。
他們隔著有相當大的距離,任誰也不能看清彼此。
陸知大概能猜到中間為首的人,青戈。
雙方在一處停下,對峙著。
從對麵飛來一個裹著石子的布,陸汜嶢看準接住,拆開一看,臉色陰沉。
“他們說,宋簫一不在此處,需要我們同他們去個地方,準備上好的馬和……右恒。”
火龍駒不滿吐吐氣,踢踢蹄子,陸知拉著韁繩在原地轉了一圈,又捋捋它的鬃毛,它這才滿意垂首。
陸汜嶢:“陛下……”
陸知無奈抬頭,“朕省得,不必多言。”
跟著走是絕跡不可能的,陸簾齊大軍剛剛離去,誰知道會不會來個回馬槍。
這事最好的選擇便是直接把右恒殺了一了百了,從她出城開始,她什麽意圖便被拿捏得清清楚楚。
現在,不過是試探她會做到什麽程度。
“那如何?”
“你能不能看清來人?宋簫一果真不在此?”
陸汜嶢無奈道:“隔得太遠,根本看不清楚。”
他們往前移動點,他們便往後退一點,拉扯距離。
陸知平生最討厭別人威脅,恨不得一箭把青戈的頭顱射穿。
轉而,陸汜嶢下馬把右恒拉到最前麵,一腳踹翻,扯著嗓子大喊,“看清楚了,你們的主子在我們手裏,我們到現在沒看到宋簫一人影,反正左右也不清楚人是生是死是否在你們手裏。”
他抓起右恒脖頸,“一個敵國皇子怎麽也比他值!”
空氣明顯安靜了好久,這邊靜觀其變,而對麵就沒那麽淡定了。
有人問:“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青戈麵青發白,不答,轉而對對麵喊到:“宋眠獨子不值錢?誰不知小皇帝苛待宋家,如今翻了身,若是和宋家結下梁子,真以為能這麽好立足?”
陸汜嶢:“不勞費心!你想想你家主子安危吧!”
青戈“嘖!”
有人到“要不把宋簫一帶出來?讓他們看看?”
青戈大罵:“你蠢嗎?這是他們的地盤,見到人了不管不顧直接上來搶怎麽辦?”
“可是耽擱久了,也非常不利。”
青戈:“我當然知道!”
看他們根本不想妥協讓步,對麵有什麽底牌他不知道,現在隻有一個宋簫一了。
陸知把官員全撤走,打親情牌都打不了。
一籌莫展之際,遠處竟傳來一陣淒厲的女聲,給他們帶來了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