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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對峙

  他們遠遠低估了青戈和他手下,那麽幾人方才還沒有頭緒叫嚷,沒多久,便找準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追來。


  陸知驚呼:“他們發現我們了!”


  宋簫一輕聲道:“小聲。”


  宋簫一頭上已經布有汗珠,他隻身前來,懷裏抱著人,怎麽著也快不過輕裝簡行目的明確的青戈。


  他暗怪自己輕敵。


  兩個人這樣是這麽也逃不過的,他選擇的方向還是讓陸知寬心不少,大致猜出,這是回城門的方向。


  來到一個大石壁下,宋簫一把她放下,喘著氣,警惕外麵的一切。


  陸知老老實實待在一邊,她的感知力不如宋簫一,便安安靜靜不給他搗亂。


  就在他們停下不久,青戈就露出人影,這速度快得離譜。


  宋簫一揮手,示意她別動。


  陸知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他們兩個人都在散發出不同程度的血腥味。


  就是不露出傷口,她也覺察到了,宋簫一帶著傷,絕對比她的重好幾倍。


  全身而退的幾率又變少了。


  恍然間,陸知餘光瞥見不遠處有不斷靠近放大的火光,還有由鐵器敲擊發出的唏哩聲。


  清脆又囂張,遠聽如同踩在幹枯的樹枝上的聲音。


  妖吟鬼魅,過不留痕。


  是鬼手影!


  陸汜嶢就在附近!

  宋簫一顯然也注意到了,還是不能輕舉妄動。


  現在距離太近,他身上帶著傷,沒有十成把握不會傷到她。


  身後的陸知隨聲音愈來愈近心跳加速,一下快一下慢,表情不知不覺變得又僵又木,比之青戈更勝一籌。


  宋簫一腦海裏極速轉動,迅速做出決策,轉身想把打算通知陸知。


  扭頭恍惚見隻堪堪撇見陸知的模糊輪廓,胸前被一股力量狠狠一推,毫無防備的被推出幾步之遠,露出身影。


  而那個罪魁禍首僵在原地,隻一瞬而過,便入黑暗。


  青戈第一個察覺,潛意識反應,拔刀就砍。


  宋簫一全部受下,手臂上被砍出一個狹長可怕的巨大傷口。


  青戈驚住:“宋大人?”


  沒有任何猶豫,大喝“捉起來!”


  一群人一擁而上十分輕鬆拿下。


  宋簫一不做反抗,那點從縫隙裏擠出的希望被澆滅在萌芽之中,他,又死了一次……


  陸知像頭牛一樣橫衝直撞進入鬼手影視野之中,待陸知露出真麵容,便被迅速包圍。


  陸汜嶢從另一個方向奔來,見她一身傷,責備的話堵在嗓子裏,不知從何處扯來一件披風,把她裹住。


  察覺到不對勁,“陛下怎麽了?”


  她嘴唇泛白,神情恍惚,頭一顫動,轉而捉住陸汜嶢袖子大叫:“快!宋簫一在那邊!他被捉住了!他受了很嚴重的傷!還愣著幹嘛!快去啊!”


  鬼手們了然,朝她指的方向奔去。


  陸汜嶢裹住她,明白了一星半點,“那是他應該做的,換做是誰都會以陛下性命優先的,陛下不必自責。”


  陸知沉著臉甩開他“你不知道!”


  不斷地暗示自己,我是被逼無奈,籌劃這麽久,她不能落入敵手,她不能成為人質!

  可於事無補,換做別人,她會冷漠的暗示自己那是他們應該做的,可是現在她做不到!


  她甚至都沒有看清宋簫一最後的表情,她不敢!她根本不敢!


  為什麽別人可以!宋簫一不行?


  陸知不斷質問自己,又得不到答案,恍然無措。


  陸汜嶢越看越不對勁,扯著她往回走,“陸簾齊軍營亂成一鍋粥,今夜我們悄悄入城,裏麵都是我們的人,秦州那邊安排妥當,隻待一聲令下,明日,無論是右恒還是陸簾齊都不會再翻身了,陛下……”


  頓時,陸汜嶢噤聲,她沒聽進去。


  後麵他們幾人乘亂入了城,追來的下屬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沒有發現宋簫一的人影,他們如同消失了一樣,發了狠的要藏匿蹤跡。


  陸汜嶢不擅長安慰人,安頓好了陸知便自覺退出去。


  “陛下如何了?”


  宋然聲音從下方傳來,坐在輪椅上,腿上包裹了好幾層擺布,腿生生肥了一圈。


  “有些費勁,傷也不讓人看。”


  他眯眼一瞧,毫不掩飾的嘲笑道:“這是端午要包粽子?不是已經過去了嗎?而且你這個肉粽味道一定很難吃。”


  宋然無視他的嘲笑:“方才遠遠看見陛下神色不是很好,可是受了什麽嚴重的傷?在下不才學過些醫術,無須把脈,看麵便可診病。”


  陸汜嶢:“沒想到宋公子儒雅古板看著還知道那麽多東西?”


  宋然陪笑,這是說他看著無用?


  “彼此彼此。”


  他眼睛不著痕跡的往後看,燭光昏暗,人影也看不到。


  陸汜嶢:“有勞宋公子掛心,陛下的病怕是無人可醫,除非她自己想通,夜色已深,宋府距離此處還有些距離,你腿腳不便,本王找個人送你。”


  宋然眯眼笑著:“無需勞煩王爺了,府上來了些家丁,那便不打擾陛下和王爺了。”


  “這個是特效金瘡藥,對外傷極其有效。”


  陸汜嶢猶豫幾秒,旋即接過,又寒暄幾句。


  宋然說完一揮手,身後走了了四個家丁,朝陸汜嶢行了禮,扛著宋然離去。


  陸汜嶢目視著人離開視線,找來幾個人,囑咐道:“今日這府裏加強防備萬不可出現閃失。”


  陸汜嶢靠在門邊,試探著“陛下?”


  “何事?”


  “這有個特效金瘡藥,陛下可要……”


  “不要!”


  “哦”


  陸汜嶢識趣走開,剛下台階,後麵傳來吱呀聲“拿來。”


  他送上去,門又被重重關上。


  剛一轉身,門又開了,“蘇渺呢?”


  “在蘇府養傷。”


  “可有大礙?”


  “養得差不多了,無甚大事。”


  砰!這回聲音小些了。


  今日真是不對勁!陸汜嶢心道。


  到了第二日,天微微亮,陸知帶著暗沉的眼眶推開房門,一夜未眠。


  這門一開,比公雞打鳴還有用,周遭有呼吸的全被驚醒。


  一出院子,就看見陸汜嶢風塵仆仆的進來。


  平淡道:“陛下醒了。”


  沒有任何驚訝,像算準了她出門的時間。


  陸知:“如何?”


  “火在不久前剛剛熄滅,現在還在整頓。”


  陸知:“如此甚好。其餘人呢?”


  “都在外候著了。”


  她還是昨天的模樣,藥膏也沒有抹,頭發有些淩亂,看她要出門的架勢,陸汜嶢開口攔下“陛下!”


  “無事。”


  陸汜嶢一激靈,回神過來,跟在她身後。


  陸知邊走邊道:“把朕的弓箭拿來,未央宮東南角。”


  陸汜嶢:“是”


  轉身囑咐身後屬下,隨後又跟上去,“陛下,那右恒若回去了便是放虎歸山……”


  “朕省得”


  陸汜嶢閉言,這個樣子的陸知誰也不能左右她的思想,這點陸汜嶢比誰都清楚。


  今日特殊,下了死命令,平頭老百姓一律不準出街,違者殺無赦,偌大的街道蕭條蒼涼,隻有接近城門的街道全是密密麻麻又整齊森嚴的士兵。


  陸知翻身上馬,他們最後一批也要到達了。


  隔著老遠便能看見黑壓壓的軍隊外顯眼的赤色,就是為首的李太師亦是弓著腰等候。


  陸知一到剛下馬,他們便齊聲到:“參見陛下!”


  起身時看見她不得體的裝扮,沒人敢擺出異樣的神色。


  不知不覺中,她就這樣以幕後人的身份立了威信。


  “該做什麽做什麽,今日便是朕奪回江山的大日子!出了岔子提頭來見!”


  陸知同幾位官員登上城樓,她穩穩落座,麵無表情。


  “右恒呢?”


  兵部侍郎謝若山道:“右恒狡猾得很,還未尋得蹤跡,陛下放心,昨日已經加派兩倍兵力,不出半刻定能找到!”


  陸知擺手叫他莫慌,“不用了,把人都收回來,今日,他自己會主動出來的。”


  謝若山愣住,撇了一眼李太師,後者無任何反應,再回頭時對上陸知的目光,他背後一寒,哐啷跪下拚命磕頭驚恐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這便去!”


  他跪在地上,身體還在不受控製的顫抖著,小皇帝的眼神怎麽變得如此犀利可怕!

  他跪求陸知反應,等她一抬手,哆哆嗦嗦的向下奔去。


  天氣不在放晴,烏雲密布,向人們通告今日不是個豔陽天。


  陸簾齊費力眯眼,到現在都不相信坐在城樓上的是那個好色膽小的陸知。


  而事實告訴他,那便是,真真切切的,完好無損的陸知。


  他此刻恨不得自己當初為什麽心軟覺得好玩,沒有下殺手!

  現在落入這樣被動的局麵!

  大風刮過,塵土飛揚,吹得人已經都睜不開眼,陸簾齊大軍壓倒一片,如此浩大的軍隊,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沒了其他計策,隻有僅剩的莽夫之勇。


  京都暗藏的洶湧波濤,在今日已經歸於平靜,這是她的舞台了,上演前結局已經預定了。


  她越淡定陸簾齊便越無底氣,他不知道的是,裏麵的兵力相比外麵少了一半之多。


  陸知叫來一個尖嗓子黃門,在他耳邊低語。


  黃門聽罷了然,上前幾步,“鎮南王!平亂右恒亂黨你功不可沒,朕今日心情尚佳,宮中備有美酒設宴,誠邀鎮南王進宮一敘。”


  一字不落。


  陸簾齊暴怒:“陸從樾!還跟我玩扮豬吃老虎這套把戲!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本王倒要看看你這京都能容納幾個士兵!”


  “.……”陸知道。


  揮手又把小黃門叫來。


  小黃門再次喊道:“皇叔如此,朕十分心寒,既然皇叔表態那便不多說了,帶侄兒向魏氏問好!”


  陸簾齊話鋒一轉壓住蠢蠢欲動的部將,“你什麽意思!?”


  黃門“沒什麽意思!不過是見秦州地勢險要,擔心她安危罷了,皇叔也不用太過擔憂,安州,瀘州,柳州刺史會把魏氏和那些弟弟照顧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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