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前夜2
蘇薑星攙扶這王氏,親自提著燈籠為她超明,“母親,為什麽不直接把她弄死,這樣不是少了這個麻煩?”
王氏恨鐵不成鋼的狠戳她腦門“那怎麽行!你父親什麽都知道,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可不容易,她突然暴斃,別人少不得要怎麽議論我,在這種圈裏本就難立足,再鬧這一出,惹得你父親休了我,我們可就無處安身了。”
蘇薑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王氏忍不住又彈她腦門,如此愚笨的女兒怎麽和蘇渺還有另一個院子裏的小妖精鬥,她們一個個跟人精一般,若她不在,這個女兒怕是隻剩渣子了。
老嬤嬤走入屋內,看著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蘇渺,滿是疼惜,憤憤不平“這叫什麽事啊,一個官宦家小姐被傷成這樣,老爺竟也沒看出來!老身非要去告他們一狀不可!”
蘇渺勉強留著一口氣力,弱弱道“嬤嬤莫要氣了,也不是第一次,父親未必是不知道,他想讓我老實在家,隻是不想說而已,我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憐兒去哪裏了?”
憐兒和身邊的嬤嬤是蘇渺在府裏最為親近的,他們之間的情誼連蘇尚卿也比不得,她私自外出,把她們留在莊子裏,得到她回來的消息,便匆匆趕來。
一個清脆的聲音由外闖入,“小姐在找我嗎?嬤嬤你看,我就知道小姐很關心我呢”她跳著腳蹦躂走入屋內,瞧見床上憔悴的蘇渺,臉色頓時垮下來,“小姐怎麽傷得這麽重!”
她聲音九轉十八彎,瞬間帶上哽咽的聲色。
蘇渺衝她笑笑,轉而說了其他話“我近日要閉門思過,需要你們幫我一個忙。”
憐兒眼睛頓時雪亮,豪邁的拍拍胸脯“小姐盡管說,我一定辦到!”
拍的太使勁了,竟咳嗽起來。
蘇渺差點忍不住大笑出聲,想到自己的傷,又強忍下來。
“我需要得到外麵的消息,你去幫餓打聽打聽。”
“這有什麽難的,奴婢一定給小姐辦得妥妥帖帖的。”
……
澤石穀內,陸知埋頭把自己悶在被子裏,腦裏滿是煩人的心事。
今晚,或是最遲明晚,澤石穀不會安生。
京都一個偌大的王府裏,此刻大堂正聚集朝堂裏大批官員,主人未出現,他們在爭吵不休,各執一詞,互不相容。
誰也不知道他們討論的焦點是什麽,這隻是一個他們相處的常態罷了。
一個沉著特殊的聲音打破局麵,“諸位可有討論出結果來?”
大批齊刷刷的視線朝他襲去,他倒是鎮定自若,慢悠悠走向諸位,坐下來喝起茶來。
官員們見此,停止了爭吵,屋內位置有限,位高權重的坐下來,官職稍低下的自住站在一旁。
李太師亦坐在主位上,已經將一壺茶喝得精光,侍女們早早要為他換一壺,被他一把攔下。
“王爺著茶,著實不錯。”
陸汜嶢頷首,“平堂的。”
李太師:“哦?是新進的茶嗎?”
陸汜嶢:“正是。”
現場的氣氛一下冷清下來,隻能聽見二人的對話,不過,過了一會兒,又開始窸窸窣窣,主位上的陸汜嶢和李太師也不惱,靜靜喝著茶,閑情恣意。
一段小時間過後,幾個官員終於停止了爭吵,其中一人身先士卒問了句“大人今日喚我們前來,究竟是為何?”
陸汜嶢抿嘴,似是在回味茶水的味道,半響,回道“今日的人還未到齊,不急,各位稍安勿躁,就是現在議出個結果,也沒辦法今夜就出發,軍隊不好調度,需要些時間。”
“那陛下怎麽辦?若是出事了……”剛剛說完他便後悔了,巴不得自己立刻消失,陸汜嶢與陛下如魚如水,怎麽可能會比他們關心得少,這麽一看,定是有了主意。
陸汜嶢也不回答,隻是睨了他一眼,便又低頭輕吹著茶水。
夜晚風漸漸變得帶了些涼意,此刻月掛枝頭,月明風清,這天好像又離了大地幾百杖一般。
王府大門前,一大批手持火把嚴整肅穆的士兵列在前,把道路照得明亮,一個士兵半弓著身體疾步上前用力敲門,府裏的家丁立即會意,招呼一個小廝去大堂稟告陸汜嶢。
陸汜嶢終於放下手裏的茶杯,抬眼直視前方,朝身旁小廝輕輕揮手,“諸位,人要齊了。”
在場的官員麵麵相覷,小聲說著聽不清的話語,旋即又安靜下來,靜候今夜的重客。
大門吱呀一聲,由外至裏緩緩張開兩方臂膀。
右恒半掩著眼皮,身後是兩列穿著正式官服的官員。
等他們入了大堂,裏麵的官員除了主位上的陸汜嶢李太師,全部站起來,麵色複雜。
官場上最大的兩派第一次以如此界限分明的對立著。
“他們來做什麽?”
“他們往日與陛下為敵,現在是過來搗亂的吧?”
“二位謹言慎行,這可不是一方的意思。”
議論的官員瞬間閉言,靜立一旁。
右恒徑直走到大堂中央,兩旁的官員像被船推開的浮萍一般,讓出一條道,又互不侵擾。
右恒背著手,站定後,道“究竟是我無關緊要了,竟無人去迎接,斯平王的待客之道還有很大的進步看見啊。”
陸汜嶢麵色不改,沉著道“右大人,直接進入正題吧。”
右恒覺得沒勁,擺擺手,後麵不知從哪裏搬來的約莫四尺寬的椅子,伸到右恒退邊。
“王爺還是如此嚴肅刻板啊,那便不饒圈子了。”
李太師早早放下茶杯,摸著自己的胡須,啞聲道“如今找陛下是關鍵,鬧出這麽大動靜非得出動軍隊不可,王爺和右丞各執一個兵符,尋找陛下的事情我們現在文官作用有限,需得考二位才成。”
陸汜嶢道:“我這邊兵力暫且難以調動 ,還需右大人先行,等我這邊兵力備齊了,再支援過去。”
右恒輕拍手裏的扇麵,睨著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一撇“王爺怎麽就確定我這兵力就好調動呢?若我不記錯,王爺的兵就在連州吧,這連夜趕過來也來得及的。”
“右丞說笑了,這連夜趕路也得到第二日才到,將士們體力透支,若那賊子暗藏兵力,我們如何相抗?”
說話的是著赤色雲紋常服的官員,從三品 ,在和德閣做事。
“羅大人不去唱歌戲班子真是可惜了,怎麽王爺的軍隊到不了,右丞的軍隊就一定能到呢?”
“說便說,怎麽還人身攻擊,野蠻粗俗!”
“這便野蠻了?不過就事論事罷了,何必又搞這些名堂?”
隨後,雙方各執一詞,竟又吵起來了,主事的三人也不免頭疼起來,陸汜嶢一改之前的淡定,雙眉擰緊,大手一下拍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爭吵的官員同時一激靈,安靜下來。
右恒道:“王爺既等我來此,想必是信任我右某的,既如此,我我也不好拂了王爺的麵子,那便由我調取近郊的兵力先行尋找,待人找到了,便自己直取虎窩。”
在場的不少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右恒的近侍官員更是直接試圖提醒他,右恒沒有任何理會。
陸汜嶢沉著臉,不著痕跡的撇了眼身旁的李太師,發現他也是一樣的反應,轉而道“右大人如此明理,乃國家之幸,既如此,那便煩請右大人先行,我會想方設法得到那賊子的位置。”
右恒打了個哈欠,像是遇到什麽無聊事情似的,也不多說什麽,自己先行出去了,身後的官員領會,也跟著浩浩湯湯的出了王府。
連帶著,陸汜嶢也罷餘下的官員送出去,臨走前,李太師抓著他的手,滿是關心道:“如此陛下便不會有事嗎?老身知道你和陛下定是有了其他計謀,也不必告知我,隻消同我說說,陛下究竟會不會出事,好讓我這小老心裏有個底,今夜也能入眠。”
陸汜嶢道:“太師不必擔憂,陛下不會有事的,最遲後日晨,陛下定會安然回到皇城。”
李太師弓著身體,輕拍他的肩膀,“那便最好不過,明日多加小心。”
陸汜嶢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來,待他離了王府入了轎,這才放鬆些。
臉色卻出奇差,方才他看見了蘇尚卿,在後來的官員隊伍上,還被排在一個比較明顯的位置,他實在很難不發現。
也就是說,原本中立的蘇尚卿已經做出了選擇,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麵,他總是有隱隱的不安之感,卻又不知這不安從何而來。
蘇渺大概是和陸知出了城,若是右恒想從中作梗,屆時他在一旁 也能多注意些,可是,他知道這不是他所擔心的。
在院子來回踱步的陸汜嶢久久不停,他身邊的近侍婢女不免擔憂起來,又不敢擅自做主,隻得識相的走開,去做了自己的事情。
陸汜嶢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決定要出去一趟,他一向是想什麽便來什麽,做了決定,直接拔地而起,竄到高大的圍牆上,一路飛簷走壁,向蘇府的方向奔去。
蘇渺此刻已經脫衣入眠,為了避免麻煩事,王氏還是為她請了個稍有名氣的大夫來,做繼母的,最是怕別人在她身後議論她待蘇渺的態度。
何況蘇薑星是蘇渺姐姐,這層關係早已傳開,京都貴婦圈裏明著不說,暗地裏還是嫌棄這個出身卑微,又行事欠體麵的王氏。
虧得她多年苦心經營,不知往裏砸了多少錢,這才算是融進去了。
她不允許自己的名聲再掃地,對外,對蘇渺的態度一向不錯,此事,蘇尚卿又知曉,她不好得從中作梗。
夜晚,蘇渺在房內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早早上床,卻是怎麽也睡不著,到了此刻,還在睜著烏溜的大眼睛,無奈的盯著上頭床頂直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