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打屁股
陸知眯起眼睛，手依舊押著小鬼頭，不然他動彈，他試著發力掙脫，卻沒有作用，頭朝地，感覺自己真受到了羞辱，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壓著，還被這麽多人圍觀，他後悔了。
陸知到底是個練過弓箭的，不敵宋簫一還壓不過一個小屁孩？
他雖然有幾分小聰明卻也是真的麵黃肌瘦，一摸全是骨頭，眼睛略凹陷進去，周圍是灰黑色，這才引得那麽多人信他所言。
他緊咬著唇，沒再發出一點聲音，眼睛已經布滿了水霧，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周圍的聚眾越來越多，他們每個人都像帶了一團火焰一樣，光是眼神，便想把他們燒焦，不少人上前想出手阻止，被宋簫一一個個打回去。
若是聚眾沒有那麽多，充其量就是欺淩弱小罷了，這人一多，兩個人的問題便會成了一個社會的問題。
有的心軟的婦女見不得這樣的場麵，更讓人酸楚痛苦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有個婦女捂嘴直喊，聲音眼睛哽咽，“這都是些什麽世道，當街就敢行凶，難道我們就應該受這樣的苦嗎？”
其他人見了，竟也有些紅了眼眶，情感的傳遞不知已經蔓延開來。
陸知早就停了手，本想小小教訓一下這個膽大包天的小鬼，沒成想，事情就這樣迅速鬧大了，雖說她沒有受到攻擊，可他們言語上的斥責悲憐，也是一種傷害。
這時一個特別的聲線傳來。
“怎麽還大街上打小孩啊，這京都沒人管了是吧，哎呦呦，打的真狠，人都要哭了。”
陸寄南吊著跟幹草，一下剝開人群，來到正中心，老遠便感覺到動靜，躲開了煩人的妖精，正想行俠仗義一番。
眾人見陸寄南束起長發，穿著黑色雲紋袍子，腰飾玉佩和寶劍，加上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一看便有幾分貴氣和俠士風，紛紛為他讓道。
陸知轉頭一瞧，確認了身份這才直起身子，拍拍手“多管閑事，你也想試試嗎？”
他走近了站定了，表情慢慢由憤怒變為訝異，“竟又是你們……”
方才的想法瞬間咽回肚子，沒了行俠仗義的俠士風範，還有些不知所措“你們……你們不是還在南山樓，怎麽跑這裏……欺負小孩？”
眾人正期盼著一個能者結束這個悲慘的局麵，陸寄南卻同他們講起了話，詫異多於憤怒，心頓時涼了半截，向男孩投遞憐憫的目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傳來。
“怎麽還聊上了，他們認識？”
“還是找個人去報官好。”
“對對對，誰去報個官！”
“我去吧！”
“我也去！”
這話入了他們的耳朵，陸知回頭看著宋簫一，後者還是沉著冷靜的很，他把錢袋遞給在坐在地上的小髒孩。
小鬼頭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一隻手握不過來的錢袋子，腦子微微轟隆一下，轉念一想，又扔出去，突然倔強起來。
陸知蹲在他身邊，外頭笑著小聲說道“你自己心裏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的，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可打了你是我的不是，這些是你應得的。”
圍觀群眾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麽，靠得近的，四下望去，小心翼翼的挑開錢袋子，這色澤和重量一看便是不少，離他近的也看到了全貌，不經意間眼睛也冒起了光，眾目睽睽之下不好拿手，隻得懨懨的蓋回去，為了不讓旁人說了閑話。
冷哼道“打了人還當街羞辱，以為錢可以彌補一切是吧，有我們在今日你們非得去衙門走一趟不可。”
人群中一個聲音驚呼出聲：“誒誒誒，這小鬼怎麽走了？”
小鬼頭弓著身體拚命擠出人群，緊緊抱著手裏的小錢袋子，有人讓出一條道，也有人不想讓他離開，一個高大抓著他的肩膀，長相凶猛嚴肅，“小朋友，我們這都是在為你鳴不平，你且先等著，我們去報官，讓他們繩之以法！”
小鬼頭憋紅了臉，別人不知道他最是清楚事情是個什麽情況，不過是想著這些權貴嬌女好麵子，不會和他計較，鬧大了隻會想息事寧人，誰知道他碰上了硬茬子，現在他隻想拿了錢趕緊跑路。
陸知朝宋簫一投去一個眼神。
“誒！”陸寄南一下反應過來，想去阻攔，身前忽然出現一條細胳膊。
陸知道：“你最好老實點。”
陸寄南猛地低頭，睜著眼睛麵前這個矮他半頭的小女人，現在隻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縮短了幾尺一般。
“陛……陛……”他哆嗦開口，“你不在宮裏……怎麽……”
他聲音很小，周圍又都是聒噪的講話說，隻有二人能聽到。
陸知警告道：“你最好別亂說話，還有去告訴你父親，知道了嗎？”
陸寄南木訥的點點頭，他的判斷是對的，有些洋洋自得的想著自己果然是很了解陸知的，旋即裂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跟他做什麽，同我走吧，你是想出來玩嗎？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他往後吐出嘴裏吊著的草，心道陛下果然還是跟女孩罷了，也怎麽愛玩。
陸知：“……”隻要不搗亂就成。
宋簫一上前捉住男人手指一擰，男人應聲倒下，宋簫一冷著臉，漠然置之。
其他人見了，雖不敢上去直接和他打，動動嘴皮子還是可以的，旋即周圍又是一陣一陣的不滿的聲音，小鬼乘機一溜煙的跑了。
“諸位莫激動，這些雖說是我認識的，但我陸寄南一向幫理不幫親，有我我在斷不會做事不理！”
“是國舅府大公子！”
“他真的幫嗎？”
……
陸知無力扶額，這事是怎麽也解釋不清了，若玉佩還沒有拿回尚且還有翻盤的機會，可她不僅動了手玉佩也拿回來，罪魁禍首也逃之夭夭，是再無翻盤的可能了，她滿心納悶陸寄南又要做什麽妖。
“諸位聽我一言，剛剛我觀察良久，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什麽事情的真相，都擱這擺著呢，勞煩大公子將此二人捉拿歸案即可！”
“各位真是被蒙蔽了雙眼，這事兒另有隱情。”
窸窸窣窣的聲音又起，有人扯著嗓子喊到“什麽隱情，還請大公子說個明白！”
陸寄南咳嗽兩聲，“諸位所見這些不過都是浮於表麵的東西，更深一層隱藏了事情的真相”他朝陸知擠眉弄眼一番，又道“這姑娘嬌美柔軟，雖說動了手，但肯定不是他的錯，是那個，那個男的，看他現在還在打人！”
他指著還在押著男人的宋簫一。
眾人：“……”
街道上頓時又亂做一團，連帶著陸寄南也被圍攻了，他們三人被包圍在中間，形成一個包圍圈。
“前麵發生何事？”
在隊伍最前麵的兵官眼瞅著前麵聚在一起的一團人，有些為難了，派去一個小士兵去提前去探路。
“具體不清楚，似乎是百姓在圍攻三個惡徒。”
騎在馬上的右恒勒馬停住，“怎麽回事？”
兵官啪嗒啪嗒回頭，單跪在地上副首道：“是一些百姓在圍攻三個人，那三人似是犯了錯。”
右恒抬眼深深望去，待他看清，瞳孔猛地略收縮，“去！中間那個女子抓過來”兵官嚇了一跳，立即起身招呼一個人，迅速行動。
右恒的聲音又傳過來“不要傷了她！”
為首的官兵略一點頭，直衝衝往那過去。
遠處的他們還未察覺，陸知蹙眉道“你這是說的什麽鬼話，他們更生氣了。”
“我這是幫陛……你解圍啊，你看我剛剛說了你一句不好沒有。”陸寄南無辜的擺擺手。
陸知無奈抿嘴，轉頭看向宋簫一，才到一半，身體忽然騰空而起，她一下抱住罪魁禍首，沒等她驚呼出聲，反應過來時，二人已經在最近的房頂上。
“哎！宋簫一你幹嘛！”陸寄南在下麵大吼，周圍人的視線全落在他們身上，惱怒他們要跑路。
“他們要逃走，衙門的人馬上過來，到時候沒人在我們怎麽該怎麽解釋？”
一陣唏噓聲，若是被質控他們報假官，屆時倒黴的便是他們，有體力好的直接跑著跟上。
陸寄南正要翻身上去，一雙小手把他拉住，轉頭一瞧臉色頓時黑下來。
“李雁玉你來這裏做什麽？我不是說了我快些就會回去嗎？”
李雁玉沒有說話，一把把他拽到一邊，頓時一群官兵一擁而出，周圍的百姓被嚇得躲在角落裏，士兵們齊刷刷的從他們身旁經過，為首的官兵指揮其他人繼續追，自己則回頭到他們麵前。
“見過陸公子，多有冒犯，還望恕罪。”他拱手道。
陸寄南扭頭看，發現正在馬上勒著韁繩同時也在看他的右恒，神色暗淡下來。
道：“是我幹擾你們捉罪犯了。”
官兵見他如此識時務，便沒有多說什麽，簡單說了句客套話，跟上了前麵的隊伍。
陸寄南拽著李雁玉想離開，遠處的右恒已經走到他們這裏，乜眼瞧他淡淡道“大公子百忙之中還不忘出來行俠仗義，真是國家之福。隻是這閑事管到不該管的人身上這便不是很好了。”
“右大人這是折煞我了，不過是出來打打鬧鬧的，哪裏比得過您日理萬機。”陸寄南隻想趕緊離開，手緊握著李雁玉的小手，頭也不回的向其他路走去。
“今日京都不太平，公子最好還是別出來了，保不齊那些個沒長眼的認不出，刀劍無眼，還是小心些好。”右恒不鹹不淡的說道。
陸寄南一路直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才放手，態度極不好的吼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李雁玉垂著眼，一語不發。
陸寄南更加煩悶，每次都是這種柔弱沉默的模樣讓他無可奈何，打不得罵不得，隻能自己憋著悶氣。
良久，李雁玉等他忍無可忍欲甩袖離去的時候才道：“今日右恒在京都布網，說要捉一個人，現在這裏裏裏外外都是他的人，你們素來不和，若是出事了，可是牽涉到整個國舅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