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花海
沈陌心聽蕭沛這般說，也放下心來，隻要能如約返回，不叫梁益等人發現她私會外男才是正經。
蕭沛帶沈陌心一路疾馳，風在耳邊掠過，迎著麵兒，拂過她白皙細嫩的肌膚。
同蕭沛共騎與當年同祁頊共騎的感覺是全然不同的。沈陌心想，許是因著季節的差異，抑或是身邊人不同。
出了城不過片刻，二人到了一處山穀。這山穀雖離官道不遠，卻也靜謐幽深。
馬兒在一棵槐樹下被勒停，前方一片姹紫嫣紅的花海瞬時攫住了沈陌心的目光。
“好美。”沈陌心杏眼圓睜。
蕭沛翻身下馬，又去扶著沈陌心的腰將她抱下馬，見她麵上滿是驚喜，也舒朗了眉峰。
“今晨趕路見到這片花海，料你會喜歡。”蕭沛看著她，滿眼寵溺，“想著你走水路今日應到清州了，便在市集中等你。”
“你怎知我會來逛市集？”沈陌心轉頭問他，“說不得便懶怠出來玩兒，教你白等一回呢。”
蕭沛笑著看她，往日幽深銳利的眸光此時盈滿柔情。沈陌心隻這麽看著他的笑便覺如沐春風。
蕭沛一貫不是愛笑的人，在旁人眼裏，甚至有些淡漠冷厲，全然不似在沈陌心麵前這般模樣。
蕭沛道：“便是白等，也是甘願的。”
沈陌心不曾聽清楚他的話，快走幾步，步入花海。各色不知名的花朵兒長得並不高，隻到沈陌心小腿處，間或有幾隻蜜蜂蝴蝶在花叢間飛舞，生機盎然，意趣橫生。
沈陌心轉身看向蕭沛，見他牽著良駒，站在大槐樹下。
陌上如玉公子，眼中唯有伊人。
沈陌心閉目享受著自然之美，不由長開了雙臂。
過了許久，她才睜眼，轉頭見蕭沛還站在原處看她，巧笑朝他奔去。
她雙臂還是張著的，若惡狗撲，額，餓虎撲羊之勢奔向蕭沛。蕭沛見她勢疾，也隻得張開雙臂，將她牢牢接在懷中，由於慣性，一時收不住勢，環著沈陌心的腰身淩空轉了一圈才卸了力道。
幾息的功夫，沈陌心已然在蕭沛唇上偷得一吻。她一觸即離，蕭沛哪肯罷休，二人唇齒相依，呼吸交纏，輾轉廝磨，竟是從未有過的纏綿悱惻。
待到二人分開時，沈陌心麵色緋紅，嬌喘微微，說不出地靡豔動人。回過神後，她才發覺自己仍是被蕭沛淩空抱著的，姿勢親昵又曖昧。
她麵上紅霞更甚，素日裏不拘小節又愛裝模作樣的性子，難得真心害臊了起來。
沈陌心手忙腳亂推開蕭沛，見他一時愣在當場，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的善變驚呆了。要親親抱抱的是她，率先推開他的也是她。
二人在花叢間嬉笑玩鬧了一場，才騎馬回程。
眼見著時辰還早，蕭沛任馬兒自在散步，並不驅策。
“我在船上遇見一人，是你相識的。”沈陌心抬著頭，努力想看看身後蕭沛的表情，但終究不能如願。
蕭沛沉默了片刻，才問道：“可是還有一位小公子？”
沈陌心想不到她才說了這一句，他便能猜出來，不由更好奇道：“那是什麽人？”
他定是知道的。
蕭沛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摸了摸她的秀發，輕聲道：“離他們遠著些便罷。”
這是不能說，抑或是她不知道更好些？
沉默了片刻，蕭沛的聲音又在沈陌心耳畔響起：“若是遇上什麽事，隻管往他們身後躲。”
他的氣息溫熱，將沈陌心的耳畔都染紅了。
沈陌心隻乖巧地靠在他胸前，聞著身後人懷中若有似無的冷香，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一路慢悠悠地進城，仍舊停在那家店鋪後門，沈陌心本想在店鋪中隨意挑選一樣物品，但看來看去到底沒有喜歡的，也便罷了休。
不過片刻，梁菖蒲帶著梁益及錦繡來與她會合，四人一道往碼頭行去。
沈陌心落在最後頭，走了幾步又回頭去看，店鋪二樓的窗門大開，蕭沛立在窗後看她，身姿頎長挺拔。她看到他，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足以與日月爭輝。
沈陌心四人回船上時，已過了約摸一個時辰。四人簡單淨了手臉，卻見船還不曾起錨。
“大哥，怎的還不起錨？”梁益問還在甲板上坐著的一個船工。
那船工麵容黝黑，長年在太陽下暴曬的模樣。他見梁益斯文有禮，解釋道：“下個碼頭還得七八日呢，因而此次補給多些。”
又過了三刻，大船才起錨南下。
天色漸暗，行船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終至拋錨停船。
這個時代因沒有遠光燈、探照燈等物照明，即便河上無風亦無浪，為安全起見，深夜裏都是不行船的。
沈陌心自窗口探出腦袋，甲板上的桅杆邊，兩盞氣死風燈輕輕搖擺，照著這一小片天地，向遠處的船隻示意此處有船，莫要碰撞了去。
沈陌心與梁菖蒲錦繡三人大多時候都是在自個兒船廂內玩耍，三個女孩兒家相伴，倒也有許多事兒可做。
錦繡閑來無事便做針線，梁菖蒲也拿著沈陌心自蕭沛那處抄錄來的醫書翻閱。沈陌心更是忙得很，為了寫一冊書，頭發掉得都比往日多許多。有靈感時，下筆若行雲流水；無靈感時，咬著筆尖兒絞盡腦汁也憋不出半個字來。
船艙內有一個大廳，四周都有敞窗，寬敞明亮。此時窗門大開，有微風吹來，涼爽得很。時常有老大夫不定時在此處交流心得，並討論些疑難病例，小輩們也可在一旁聽講。
沈陌心最是積極，屆時總是要搬張小板凳坐在下首聽講，每每聽到要緊處，便從荷包裏摸出自製的炭筆做筆記。
今日主講的餘老，餘老從醫數十載，遇上的各類疑難雜症數不勝數。他今日說起的，便是一個消渴症病患，氣陰兩虛，並伴有皮膚瘙癢，大便溏薄。
方子為：生黃耆陸錢，生地陸錢，蒼術三錢，元參陸錢，葛根三錢，丹參陸錢。另加了白蒺藜貳錢，地膚子貳錢，白蘚皮貳錢，薏苡仁肆錢。日一劑，水煎分溫服用。
消渴症便是後世常見的糖尿病，長期血糖控製不佳便會生出許多的並發症及臨床症狀，皮膚症狀隻是其中之一。皮膚瘙癢便會有抓撓情況，而血糖控製不佳的病患，一旦皮膚破損，傷口恢複愈合的速度較常人慢得多，且容易感染。因此後世常有糖尿病患者行各類手術前，首要任務便是調節降糖藥物以更好地控製血糖。
沈陌心聽課很認真，散會後還拿著自己的筆記去尋梁欽。
梁欽在甲板上吹風，見沈陌心拿著她的筆記本尋來，便知她心中有惑，等著她開口。
沈陌心將筆記遞給梁欽，說了餘老今日舉的病例，又給梁欽看了方子。她指著方子問：“師傅，這方子再加一味芡實何如？”
沈陌心與餘老並不多相熟，且是晚輩，不大好意思直接去問詢餘老：這個方子再加一味藥是否更好些？因而便來尋梁欽解惑。
梁欽看了片刻，道：“可。”
芡實益腎固精，用於脾虛久瀉是極對症的。
“用量幾何？”梁欽問她。沈陌心知道，這是在考她呢。
沈陌心笑了笑道：“不需多，貳錢便可。”
梁欽聞言難得笑了起來，將筆記本遞還給她，背著手道：“孺子可教。”
梁欽的誇獎是極難得的，沈陌心唇角的弧度險些壓製不住。她默默將“芡實貳錢”寫進筆記中，這才收了起來，同梁欽一道觀賞這“水光瀲灩晴方好1”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