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離京
林檀見沈陌心這般張狂樣兒，也沒眼看，道：“你便嘴硬吧。”
沈陌心隻是笑笑。
林檀又問她：“此次南下要去多長時日？”她看著沈陌心，“聽說江南四季如春，風景宜人，也不知真假。”
假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冷風都能刺進人骨頭縫裏去，許多北方人都熬不住。沈陌心心想。
她是聽出了林檀話裏的憧憬的。
“最快也要一月又一旬吧。”沈陌心道，“你若真的想去，不妨讓世子得空帶你下江南一遊。”
林檀玩弄著手中的帕子，笑著道：“他公務很是繁忙，哪裏有這般閑暇。”
沈陌心一想也是，這時候的交通極是不便。她也是問了梁益才知道，走水路至江南，一路順流而下，也要十幾日，往返都要月餘。祁頊一個公職人員，沒有合適的理由，也請不出這許多天的假來。
沈陌心拍了拍懷中年哥兒的小屁股，道：“那便待年哥兒大些，讓他帶著娘親去遊山玩水啊。”
“指望他啊。”林檀看了年哥兒一眼，一副絕望的模樣，“我都老了，不想動了。”
沈陌心與林檀閑談到了申正，這才起身告辭。林檀知她明日便要出遠門，也不再多留她。
沈陌心出了正院，一路往垂花門去，引路的是林檀院裏的一個小丫頭，十一二歲的模樣，從前並沒見過，想來是剛提拔上來的。
出了垂花門，正巧碰見剛下值回府要入內院的祁頊。
許久未見，兩廂對視下，沈陌心也沒了從前的那份尷尬。
“大人。”沈陌心微微蹲身，行了個禮。
祁頊虛扶一把，道：“沈大夫不必如此多禮。”沈陌心見他身後跟著他的長隨長青，兩人想必是剛從衙門回來的。
“我如今被銷了醫證，大人不必再如此稱呼我。”沈陌心一派輕鬆的樣子。
祁頊一愣，也明白過來，又問道：“近日才知沈姑娘經了一番牢獄之災，可受驚了？”
這話於祁頊跟沈陌心的交情來看，實在有些僭越了。但人家大大方方又一本正經地關心自己，沈陌心也不好避而不答。
“隻在獄中呆了半日，便回家去了，倒也沒受什麽驚嚇。”沈陌心答得中規中矩，她自問膽子也不算小，驚嚇倒談不上，隻是被惡心了一場。
“那便好。時辰不早了，沈姑娘早些歸家去吧。”祁頊有禮道。
沈陌心正想著如何提出告辭，聞聽此言，正中下懷，便行禮告辭了。
祁頊看著沈陌心的背影，那身影纖細婀娜，行走間嫋嫋婷婷的，他一時看得癡了，久久不曾離開。
“爺，奴才先回書房了。”長青看了一眼祁頊，低眉順眼道。
年紀大了的長隨小廝是不能輕易入內院的，尋常都在爺們的外書房伺候。
祁頊聞言回過神，也不說話，隻點了點頭，便往內院去了。
沈陌心回到家時，成氏還在堂屋裏收拾，也不見旁人在幫忙。
“師娘，歇歇吧。”沈陌心過去拉她的手，一把挽住，道，“左右再歸家時還得灑掃呢。”
離開一個多月的光景，定然是要裏裏外外大掃除一遍的。
“曉得了。”成氏笑著道，“先去淨房洗洗，稍後便開飯了。”
剛用過晚膳，半夏便來了。
她如今梳著婦人發髻，看起來與做姑娘時不大一樣，隻是眉宇間開闊舒朗，小日子想來過得很是不錯。
“真好，一道兒去江南玩。”半夏言談間很是羨慕向往。
沈陌心看了半夏一眼，道：“若你舍得下你家夫君，便就一道去。”
半夏隻是笑，不接話了。沈陌心還不知道她，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哪裏舍得下金麟自個兒去玩。
半夏來了不過半個多時辰，金麟便來接人了。沈陌心看著天色確實不早，也便放了人。半夏跟在金麟身後，一副小媳婦的嬌態，全然沒有從前老成持重的模樣。
對此，沈陌心是很滿意的。
從前的半夏，在程府中摸爬滾打，左右逢源，練就了一身唬人的穩重模樣。人在安穩無憂的環境中，才能回歸本心，露出有別於人前時最動人的模樣。
翌日，雞剛打了一回鳴，沈陌心便起床了。
梁益昨日雇好馬車，天剛亮就停到巷口了。因著此次出行人多，帶的物品也不少，便雇了兩架馬車。
沈陌心與成氏梁菖蒲錦繡一架馬車，一路上三個姑娘家吃著零嘴說說笑笑。
車把式是個老手，馬車趕得極穩當，沈陌心暈車的症狀也不明顯。
到成家時，成期與成姒正在堂屋，聽見門口動靜，立馬迎了出來。
幾人一同卸了馬車上的物件兒，統統堆在堂屋裏，左不過明日都要再運到碼頭登船的。
付了車錢，成期領著他們一道去尋孫氏請安。
孫氏還是老樣子，看起來精神不錯。她見著梁益，一張蒼老的臉險些笑成一朵菊花，對著梁益便是好一通誇讚，拉著沈陌心與梁菖蒲的手又是感歎，又是欣慰，隻對著成姒便沒了這般熱情，也不知是不是“距離產生美”的緣故。
一番閑談，沈陌心如坐針氈，所幸沒多久，趙氏來叫他們上桌用膳了。
膳食都是趙氏整治的，頗費了一番功夫。飯桌上其樂融融，賓主盡歡。
夜裏成姒仍想與幾個姐姐一道兒睡。梁菖蒲是如何想的，沈陌心不知道，但成姒的睡相她是真的怕了。
便是如此，她也不好意思提出去成姒房裏睡，畢竟把“嫌棄”成姒的睡相表現得太明顯了。
於是她攛掇著成姒睡在了梁菖蒲與錦繡中間，自個兒隻占了個邊邊。夜裏雖睡得有些拘束，但沈陌心到底還是睡了個整覺。
起床用過早膳，成氏與沈陌心略理了理昨日取用的物件兒，等著未正時一同至碼頭登船。
梁欽帶著他們到碼頭時，比約定的時辰早了三刻。京裏的大夫們還不曾到，但船已然停靠在碼頭，他們便先登了船。
幾人尋了三個相鄰的船廂，三個姑娘家不願意分開，便一道在中間那個船廂住下了。
同行的人數與預訂的船廂數是一早在準備包船的時候便知會過的。
三個姑娘家收拾好船廂，便聽外頭船艙傳來了動靜，想來是京裏的大夫們都到了。
沈陌心帶著梁菖蒲與錦繡出門，上船的有十來人，隻有兩個是主子，看年歲與相貌似是兄弟，後麵跟著九個都是長隨與奴仆。
京裏有名望的大夫都相熟。城南的醫館中的好大夫，沈陌心都是識得的，城北的大多也見過幾麵。
這幾人，沈陌心確定不是杏林中人，隻是那兄弟兩人頗為麵善，隻不知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