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認錯
翌日天剛亮，沈陌心便醒轉過來。
她洗漱了一番，被小廝引去了膳廳。看著膳桌上隻備了一副碗筷，沈陌心便問道：“你們主子不用膳麽？”
小廝聞言恭敬回道：“爺上朝去了，下了朝還得去衙門處理政務。”
沈陌心想起了他的官不小，是該上朝去的。如今天才剛亮，想必他是摸黑便起身了。
當官也挺不容易啊！
用了早膳，沈陌心便去了書房留下一張花箋，上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放下狼毫，她看著花箋，心裏有些猶豫。這情詩是否太過露骨了？
沈陌心遲疑片刻，便將那花箋團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中。她另取出一張花箋，蘸了墨汁，提筆再三，卻不知寫些什麽。
直到墨汁暈染了花箋，她這才回過神來，將汙染了的花箋也團成一團，一道扔了。
算了，不寫了！
反正過幾日總也會再見，沒必要這般膩膩歪歪的。
她忽而想起了半夏與金麟自由戀愛時的膩歪樣兒。那時自己還保證即便自個兒談戀愛，也不會如同他們那般歪纏。
如今看來，真香定律雖遲但到！
沈陌心出了書房，與小廝道了別，這才往家中去。
沈陌心回了家，王氏與梁益就在院中，見到她，不由有些疑惑。
“快，去將你父親追回來。”王氏急忙對梁益道。
梁益隻是看了沈陌心一眼，見她衣裙雖染了幾處汙跡，但通身清爽幹淨，也便放了心，忙出門去尋梁欽了。
沈陌心是換了她自個兒的衣裙才回來的，便是怕家裏人見她衣裳都換了，生出不好的猜想，平白擔憂。
她此時正一頭霧水，便見王氏上前來，拉著她道：“你師傅方才去尋京兆府尹了。你既已回來，也不必再多此一舉。”
沈陌心聞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自己闖了禍，還讓他們跟著擔憂。如今連醫證都被繳了，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錦繡與梁菖蒲在廚下忙活，聽到動靜也出來了，見沈陌心俏生生地站在院中，皆圍攏了過來。
“你們先說說話，我去取些艾草來。”成氏拍了拍沈陌心的手道。
艾草是可以驅邪逐穢的，沈陌心剛從牢獄中回來，是該好好驅驅邪氣。
家中本就常備著艾草，成氏沒多久便取了來。她燃了艾草在銅盆中，讓沈陌心去跨火盆，又取了幾根艾條繞著沈陌心揮舞，嘴裏念念有詞。
待這一番事畢，梁欽與梁益才一同回了來。
梁欽的麵色不大好，較往日的冷淡不同，卻又似乎並無不同。他看了沈陌心一眼，並不曾說話，徑直走了，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師傅。”沈陌心喊了一聲，並無回應。
她有些無措地看了一眼成氏，“師娘？”她想從成氏這兒得到點建議，畢竟，她才是最了解梁欽的人。
“去向你師傅好好認錯。”成氏向她使了個眼色，“你師傅自來麵冷心軟，總會心疼你的。”
沈陌心的目光在成氏、梁益、梁菖蒲與錦繡身上一一掃過，這才提步往書房去。
沈陌心在書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鼓足勇氣叩響書房的門。房門並未反鎖，是虛掩著的。意識到這點，她的唇角不由勾起。
沒等到裏頭的人叫進，沈陌心終究是自己推門進了去。
“師傅……”沈陌心的聲音放得極柔，軟軟的，有些撒嬌的意味，“我知道錯了。”
梁欽手裏翻著一本書，充耳不聞。
“師傅，伊伊真的知錯了。”沈陌心碎步走到梁欽麵前，緩緩蹲下身，抬頭仰視著他，輕扯袍角。
這番小女兒的作態，果真讓梁欽開了口：“錯在何處？”他的聲音依舊冷淡，但他肯說話，便已是好的開始。
“一不該無證開方，二不該輕信他人，三不該留下證據，四不該瞞著師傅，五不該……”沈陌心想不出來了，她卡在了這裏，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梁欽。
梁欽冷哼一聲，道：“知錯而犯錯，便是錯上加錯。”他放下手中的書冊，“如今沒了醫證，你欲待如何？”
沈陌心這兩日是想過這個問題的。
她收斂了情緒，認真道：“我雖入行不久，卻也自認為有些旁人不能及之所得。便就趁此機會，將所知所得編纂成冊。至於醫證，可待明年醫考，下場再奪個魁首回來。”
梁欽聞言也認真起來，他問：“外傷縫合之法？”
沈陌心點了點頭，道：“然，卻不盡然。”
梁欽陷入了沉思。若是旁人，這般大的年歲便口出狂言要著書立說，梁欽隻會嗤之以鼻。但沈陌心的那一套縫合之術，確實可行。
聽了沈陌心這一席話，梁欽是欣慰的。她這般小小年紀，遇事不畏縮，不消沉，更能從別處尋找出路，走出一條生機盎然的康莊大道。
“起來吧。”梁欽斜睨著沈陌心。
沈陌心知機，打蛇隨棍上，問：“師傅原諒伊伊了麽？”
梁欽又瞥了她一眼，道：“日後……”他話尚且未說完，沈陌心忙道：“日後沒有取得醫證前，再不敢開方子了。”她說得信誓旦旦。
梁欽麵色較之前已緩和了許多，沈陌心知道他已經不那麽生氣了。
梁欽對沈陌心這個徒兒，心中其實是極滿意的。她雖偶爾耍點懶，但在大事上卻一點兒都不含糊，於醫之一道上更是天賦卓絕。而後得了聖上恩典，使得女子從醫者多了一條出路。這不光是惠及幾人的輕巧事。
梁欽睨著一臉討好的沈陌心，難得調笑道：“日後你可多多地開方子，左不過每兩年便能參與醫證考核，再考個魁首回來便成。”
沈陌心聽著這話，仿若白日見了鬼。梁欽這是跟她開起玩笑了？
她嚴格管理著自己的表情，旋即垂首道：“師傅，您莫臊我。”
這時書房門口隱約傳來幾聲異響，梁欽與沈陌心轉頭看去，便能瞧見虛掩的門外或蹲或趴擠擠挨挨的四個身影。
四人見梁欽與沈陌心二人撞破他們四人偷聽之事，索性推開門來。成氏理了理衣裳清咳一聲從容道：“我是來看看你們是否需要茶點。”
這借口蹩腳得很，沈陌心卻很是捧場，道：“多謝師娘，伊伊正覺著餓了呢。”
“是吧，師娘知道你還未曾用過早膳，定然已經餓了。”成氏走到沈陌心麵前，拉著她往外走，邊走邊道，“師娘帶你用點心去。”
梁益、梁菖蒲與錦繡默默跟在她們身後一道出了書房，房內依舊留著梁欽一人，看著幾人的背影，輕聲失笑。
小可愛們，我又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