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月下
沈陌心跟著蕭沛大搖大擺地出了京兆府牢獄，一路暢通無阻。期間，沈陌心都不曾見過京兆府尹這些個管事兒的。
出了牢獄，門外停著一輛外觀樸實無華的馬車。馬車邊放著一個上馬凳，蕭沛示意沈陌心先上馬車，他伸手欲扶，沈陌心卻並無動作。
“雲衝，我們往何處去？”沈陌心問蕭沛。
蕭沛輕聲征詢著她的意見：“送你回家？”現下已然有些晚了，他知道送她歸家有些不合時宜，且她一身狼藉，必定不欲此時返家。
“天色太晚，明日再回吧。”沈陌心躊躇道，“我不想讓家人擔心。”她看了看一身狼狽的自己，這般模樣回去，讓他們如何放心得下。
蕭沛試探著問：“那便先回我的宅子？”他一向不以正人君子自詡，卻也不會趁人之危。但站在沈陌心的角度，留宿於外男家中，且非親非故，確實不太合適，是以他才有所遲疑。
沈陌心無聲地點了點頭，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你且先上車。”蕭沛給她係上披風的係帶。
沈陌心提起裙裾，自行踩著上馬凳上了馬車。
入了馬車坐定的沈陌心透過車簾見車旁的蕭沛在與裕安說些什麽，臉色極冷峻，全無平日的溫和模樣。
裕安領命抱拳而去，他才翻身上了裕安的馬。
回了裴宅，蕭沛讓下人備水。沈陌心在牢獄呆了一日，早就想好好清洗一番。
蕭沛領著沈陌心到了內院，安排她在東廂房住下。
沒多久，便有下人送了浴湯及幹淨的衣物來。
沈陌心來過裴宅幾次，每回都隻看見男仆，全不見一個婢女，想來蕭沛身邊是沒有婢女伺候的。
她裏裏外外清洗了一遍，將頭發擦個半幹，這才開了窗門透氣。
月華如水，鋪灑在靜謐的庭院中。
沈陌心看著院中站在月光下的挺拔身影，他仰頭望著嬋娟，全身仿佛攏著銀光。
他是否介意今日之事？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沈陌心腦海，出於現代人的自尊自傲，她不該問，不能問，卻又不得不問。
在這個名節高於一切的時代，女子的肌膚被人多看一寸都是原罪，她卻被人摸了兩把。
眾目睽睽之下，百口莫辯。
沈陌心攏了披風，開了房門緩緩步入院中。
蕭沛看著在自己麵前站定的人兒，眼前的她，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她在擔心什麽？他知道。
蕭沛許久都沒開口，隻是忽而張開雙臂，將她攬在懷中。二人之間原本朦朧的情意，現下仿佛明晃晃地擺放在台麵上。
“是我不曾保護好你。”他的聲音響在她頭頂。
沈陌心唇角牽動。他若是真這般想的，二人的感情才能繼續發展下去。不然，今日之事仿若一根刺，隻會越紮越深。若是如此，還不如今日便斷了那朦朧的情思。
對於感情，沈陌心比這個時代的姑娘更謹慎，更膽小。她知道自己要的太多，遠遠不是這個時代的男子輕易能給的。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想試一試。
沈陌心抬起垂在身側的雙手，輕輕放在了蕭沛的後腰處，回應著他的擁抱。
蕭沛一怔，沈陌心的回應是他不曾想過的。
月下寂靜無聲，她的臉貼在他胸前，聽著他一聲聲規律的心跳聲，莫名滿足。
“今日幸好有你在。”沈陌心將臉埋進蕭沛懷中，聲音悶悶的。
否則待秦二那廝緩過那一陣，對她起了戒備，她便再無還手之力了。
“是我來遲了。”蕭沛撫著沈陌心發頂，“今日事務繁雜，待我知曉時便立刻趕去。”他頓了一頓，“終究還是讓你受了委屈。”
沈陌心收緊放在蕭沛後腰的手，緊緊抱著他，仿佛這般才能自他身上汲取更多的能量。她
道：“委屈倒算不上，就是……害怕了。”
她最後幾個字說得極輕，但蕭沛還是聽清楚了。
“日後有我護著你，再不讓你生懼怕之心。”蕭沛聲音雖輕，這句承諾分量卻很重。
沈陌心抬頭去看他麵色，見他一臉認真，抿嘴笑了起來。
月光下的少女，身攏月華，巧笑嫣然，清靈絕美。繞是如蕭沛這般見慣了美人的世家子，也不由看癡了。
沈陌心見蕭沛看她的唇，有些羞赧。
她前世不知聽誰說過，一個男人若是盯著女人的嘴唇看，便是想吻她了。
雲衝是想吻自己麽？她不確定。但腦海裏生起這個想法時，她卻也是不排斥的。
沈陌心輕輕地閉上了眼。
果不其然，唇上傳來輕柔的觸感，軟軟的，輾轉碾壓，呼吸相纏。
沈陌心有些緊張，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親吻。蕭沛又何嚐不是，他雖親近過女子，卻從不曾這般唇齒相依，纏綿悱惻。
蕭沛吻得極生澀，沈陌心能感覺得出來。
這許是他第一次親吻。思及此，沈陌心更開心起來。
時下男女皆早婚，似梁益那般年及弱冠還不曾成婚的男子並不多。
但近些時日同蕭沛相處下來，她覺得他也是不曾成婚的。蕭沛今日生澀的表現，更是印證了沈陌心的猜測。
兩人雙唇相接，許久才分開，卻不曾更進一步。
沈陌心空有一腦袋瓜子的理論知識，但礙於人設，不好主動去親吻蕭沛。
二人甫一分開，沈陌心有些害羞，麵上不太掛得住。
“我去睡了，晚安。”說完，也不看蕭沛一眼，轉身便跑了。
蕭沛原還想再同她說說話，不料隻幾息的功夫，東廂房的門便已閉上了。
他搖頭失笑。
經此一遭，沈陌心如何能輕易睡著。她坐在桌前玩燈花，時而發呆，時而癡笑。
“篤篤篤”，房門處傳來叩門聲。
沈陌心剛走到房門口，門外之人便道：“沈姑娘，爺命奴才送暖爐來。”
她打開了門，門外站著個小廝，低垂著頭，很知禮數的模樣。
“多謝小哥。”沈陌心接過暖爐道。
小廝行禮退下。沈陌心才將暖爐放到桌邊，將半幹的頭發烘幹。
這般細心又貼心的男朋友，入股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