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雙向
沈陌心在一旁看著，崖上足足有五六人在拉繩，她便也不過去添亂。
沒一會兒，蕭沛便被拉了上來。他聽話地隻用右手拉著麻繩，並不曾動用左手，更不像沈陌心那般還在腰上捆了一圈以防不測。
臂力倒是不錯！
待到裕安也被拉了上來，沈陌心才上前，給蕭沛正經行了一禮，道：“裴公子的救命之恩，我記下了。”
“沈姑娘不必如此客氣。”蕭沛虛扶了一把。
沈陌心不置可否，笑道：“裴公子莫若隨我去‘濟眾堂’吧，我替你看看傷處。”她的眼神落在了他腰間位置。
蕭沛抿嘴沉默片刻，一笑道：“那便勞煩了。”
這是同意了。
蕭沛又與裕安耳語幾句，裕安揮揮手，便帶著一眾下屬退了個幹淨。
三人到了廣濟寺門口，門口停著一駕馬車。
因著今日蕭沛是來作餌，並不曾帶人策馬前來，而是乘馬車來的，來時身邊隻有一個車夫與裕安。
“爺。”車夫站在馬車旁，恭敬行禮道。
“你先回吧。”蕭沛語氣淡淡。
沈陌心是要走回去的，他若是坐馬車並不太合適。孤男寡女，好端端的更不可能同乘一車。
那便一同走回去罷。
三人一同走在路上，錦繡緊緊挨著沈陌心，訴說著方才的膽戰心驚。蕭沛不遠不近地與沈陌心隔了一人的距離，二人並不交流。
隻是沈陌心的餘光總是不自覺地往蕭沛處瞥，唇角微微勾著，壓都壓不住。
她想，她或許是要在這個時代落地生根了。
思及此，心中不由地泛起一股甜意。
三人入了朱雀門，又一路往“濟眾堂”去。
“伊伊姐，你今日不當值啊！”藥櫃前的小甲驚奇道。
沈陌心擺擺手：“似我這般勤奮愛崗的，不當值也是會來看看的。”她自誇時絲毫沒有一點兒臉紅的跡象。
三人進了貳號房，沈陌心便徑直往裏走去，蕭沛與錦繡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沈陌心指了指凳子，對蕭沛道：“裴公子，你坐下解開衣物，我再處理一下傷口。”
之前由於條件限製，也隻是將傷口草草包紮。
蕭沛看了一眼錦繡，往裏走了兩步，便用右手解下了蹀躞帶，放到了桌案上，又單手鬆了衣襟，慢慢將衣物褪至腰間。
錦繡早已識趣的轉身回避，卻並不曾離開貳號房。
她是怕沈陌心與這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歸是不好。
蕭沛的傷口不深，隻是傷口處有些異物，是要重新清創的。
“錦繡，幫我弄些熱湯來。”沈陌心將藥箱中的一應物品擺開。
後院廚房一直是燒著熱湯的，錦繡沒一會兒便端了一盆進來。
沈陌心用幹淨的棉布沾了熱湯，細細地清理起傷口來。
“可能有些疼。”沈陌心盡量將放輕動作。
蕭沛搖了搖頭，道：“無妨。”他本就不是挨不得疼的人。
沈陌心將一些細小的木刺及沙土用鑷子鉗出，又用烈酒消毒了一遍傷口，這才倒上了“濟眾堂”自製的金瘡藥，用紗布在蕭沛腰間繞了兩圈。
“這幾日莫要碰水，過兩日我再與你換藥。”沈陌心叮囑他。
看吧，這樣一來二去的，可不就增加了見麵的機會。
見色起意後，就該培養感情了。而增加見麵的機會，就是培養感情的前提。
換藥？蕭沛有些驚訝，這樣小的傷口，三兩日許是便就愈合了，竟還要換藥。
他轉而看向沈陌心，見她一臉認真，有些好笑，點了點頭道：“好。”
“那是你來‘濟眾堂’麽？”沈陌心問，“若你事務繁忙，我也可以出診的。”
順便知道一下他住在何處。
“那日不知是否得閑。”蕭沛說完，又補了一句，“我住在赤玉坊柳樹胡同最靠裏那間宅子。”
那處空置的宅子，是該叫人好好拾掇拾掇了。
赤玉坊是城南最靠近中央禦街的區域，更近皇城，能住在那處的，大多有些家底。
“那日上晌你若不來，我下晌去給你換藥。”沈陌心心裏默默記下了這個住址。
她幫著蕭沛一起理好衣物，送他到了門口，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仍還是看著那處發呆。
“回神了。”錦繡跟在她身後，很是無語，“往日也不是沒見過俊俏郎君，也不見你這般……”她一時想不出形容詞。
“急色！”錦繡補充道。
麵對錦繡的“鄙夷”，沈陌心嗤之以鼻。
“你不懂。”她道，“待到你遇上了中意之人，隻怕比我還不如。”
沈陌心突然想起了半夏與金麟處於熱戀期時的膩歪樣兒，忍不住代入了自個兒與“裴霄”，麵上一陣發燙。
好容易熬了一日，到了約定換藥的日子。
沈陌心等了半晌，“裴霄”果真並不曾前來。她早早將來看診的病患都處置妥當，用了午膳後稍稍休憩了一刻，這才又重新理了發髻，帶著藥箱往赤玉坊去。
入了柳樹胡同，沈陌心直走到最後一個宅門口，便見上頭書著“裴宅”二字，必然是“裴霄”的家了。
她理了理碎發，又扯了扯裙裾，這才上前叩響了宅門。
很快便有仆從來開門，見到叩門的竟是一個貌美的姑娘家，愣了片刻才問：“可是沈大夫？”
剛照麵就能猜出她是誰，必是之前就得過吩咐的。
“正是呢。”沈陌心上前兩步點頭應是，猶若驚鴻影。
她今日原就沒戴著麵紗，又化了淡妝，教春光都暗淡了顏色。
“沈大夫隨奴才來吧。”仆從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低頭為沈陌心引路。
裴宅有四進，比梁宅更大了許多，還有個考究的小花園，亭台樓榭，精致非常。
沈陌心進了三個門，被引到了蕭沛的書房。
“您請。”仆從恭敬地彎腰道。
沈陌心點了點頭，這才推門進了去。
這書房也很是精致，入門便是一架花鳥四扇屏風，邊上置著魚戲蓮葉的書畫缸。
她轉過屏風，入目就是端坐在案牘後看書的“裴霄”。
沈陌心歪頭看了幾息，才上前道：“裴公子，我來給你換藥了。”
“裴霄”這才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的書冊，站起了身：“沈姑娘來了。”
也不知他方才在看什麽書，竟都不知她推門進來了。
“嗯，來給你換藥。”沈陌心環視一圈，指著窗子邊上的軟榻道，“裴公子坐這處吧。”
“裴霄”聽話地坐在軟榻上，在沈陌心眼神的示意下，褪下了衣物。
這傷……
沈陌心有點尷尬。
若是遲一日來，估計都好全了，還要不要換藥呢？
“裴霄”：我這傷嚴重麽？
沈陌心：我如果晚點來換藥，估計就痊愈了。（還好來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