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情愫
四周靜謐無聲，頭頂依稀傳來錦繡呼喚的回聲。
沈陌心看著眼前的這副身子，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蕭沛膚色偏白皙，背部肌理勻稱，穿著衣袍時看著顯瘦，脫下衣袍卻能看出是常年鍛煉的體魄，很結實，讓人極度有安全感。
隻是此時他右側後腰處紮進了一根極細的樹枝，約摸半寸。
沈陌心查看了一番傷口，見出血不多，並未傷到大血管，就將那樹枝拔了出來，稍微清理了一番傷口，便用匕首在襦裙內側割下了一塊稍微幹淨的布料，簡單包紮了一下。
既然衣袍都褪了，沈陌心索性便在蕭沛的腹部、胸部及背部叩診一番。
“這是作甚？”蕭沛見沈陌心在他身上摸摸敲敲的，有些無措。
“別動，我看看有無內傷。”沈陌心按住他不安分的胳膊，確定沒有內出血，這才讓他起身整理衣物。
蕭沛單手整理著衣物，沈陌心湊到他眼前看了看瞳孔，見瞳孔等大等圓，這才放下了心。
“若你這幾日有頭痛、腹痛、胸痛的症候，切記要來‘濟眾堂’尋我，不可馬虎大意了。”沈陌心想了想，“我姓沈，是‘濟眾堂’的坐堂大夫，常年在貳號房看診。”她又補充道。
蕭沛單手理好衣襟，這才看向她，認真道：“記下了。”
即便她不說，他也是知道她情況的。
衣襟理好了，但是腰上的蹀躞帶單手卻扣不上。蕭沛頓在原處，沈陌心一直關注著他，見他如此，便也明白了過來。
她上前兩步，在蕭沛身後將蹀躞帶兩頭拉住，稍研究了片刻便扣上了。
沈陌心身邊沒有人用過蹀躞帶，也可以說，身份都夠不上，因而她也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研究。
而蕭沛用的是玉帶，三品以上朝廷命官才可使用。
年紀不大，官位倒是不低！
“這處是個山穀，四麵都陡得很，上不去呢。”沈陌心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又拍了拍身邊更大些的石頭，示意蕭沛也坐下歇息。
蕭沛環顧四周，一眼便能看清的地勢，確實無從下腳。
“無事，會有人尋來的。”蕭沛一掀袍角，坐了下來。
那端正的坐姿，直挺挺的腰背，讓沈陌心都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脊背。
“此次承公子相救，還不知公子名姓？”沈陌心糾結許久後，終於問出了口。
蕭沛看向她，見她麵上有些局促，想必也有些不安。
他想了想，才回道：“在下姓裴，名霄，字雲衝。”他右手拇指與示指不自覺地撚著。
原來他叫裴霄。
沈陌心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多少次想著這人會姓什麽，名什麽，字什麽？
“裴雲衝。”
沈陌心笑意壓都壓不住，“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也不知，他是否需要以身相許啊？這個念頭在沈陌心腦海中一閃而過。
“沈姑娘本就是受……裴某牽連，這才遇上此番險事。救人本就是分內之事。”他道。
“應是受了我的牽連，裴公子才有此一遭。”沈陌心看著麵前的懸崖，現在回想起來，仍是一陣心驚肉跳。
沈陌心心中百轉千回，她有許多許多的問題想問，但總歸是怕自己太過孟浪，嚇到了他。
二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氣氛有幾分凝滯。
沈陌心想了想，問道：“方才那夥人是晉國細作啊？”
她其實是知道答案的，隻是找個話題，莫要冷場罷了。
蕭沛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並沒回答。
說來也是，抓細作這樣的事，沒道理對她說，保不齊還有保密協議呢。
沈陌心原就在看著他，此時見他笑了，不由也笑了起來。
“你笑起來真好看。”她道。
話剛出口，沈陌心便反應過來了。
這句話，怎麽聽都像是登徒子在調戲良家女。
一時被美色所惑，竟都口不擇言了。
蕭沛聞言又看向她，麵上有些古怪。平生從不曾有女子這般直白地評價他的外貌。
“不笑也好看……”是不是越描越黑了。
沈陌心假笑一聲，不說話了。說多錯多，莫若不說。
“你……”蕭沛剛開口，便見懸崖上放下一根麻繩，緊跟著下來了一人，是他身邊的護衛裕安。
裕安一落地，徑直往蕭沛那處去，恭敬道：“主子。”看到蕭沛懸在胸前的手臂，他關切問：“您的手。”
“無妨，隻是脫臼了，現下已處理得當。”蕭沛隻是麵無表情地如此道。
裕安不著痕跡地看了沈陌心一眼，與蕭沛道：“您先上去吧？”
蕭沛沒理會他，走到沈陌心麵前，說：“沈姑娘先上去吧。”
他的聲音原是極清冷的，這時聽在沈陌心耳裏，倒有些溫情。
沈陌心看了他一眼，也沒跟他客氣。“女士優先”的觀念在沈陌心這裏被貫徹地很紮實。
三人到了那根麻繩邊上。蕭沛邊走邊取下脖頸上掛著的發帶，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
沈陌心見狀皺起眉，道：“你左臂還得當心些呢！”她怕他不注意，會牽扯到傷處。
“不礙的，我自會小心。這般……”蕭沛說到這處，停頓了一下，“不成樣子。”
也是，他一個上官，在下屬麵前總要威嚴些才是。沈陌心被他說服了。
“那你自個兒小心些。”沈陌心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
蕭沛聞言笑了起來：“知道了。”語氣頗有些親昵。
裕安在一旁聽得心驚，又不敢再看麵前兩人的眼神官司，隻垂頭看著腳邊寸長的野草。
沈陌心伸手扯了扯麻繩，她不確定自己的臂力能撐到上麵的人將她拉上去。
她用麻繩在自己腰間繞了一圈，打了兩個結。
“這結不結實。”蕭沛上前一步，解開了沈陌心腰間的結，又重新打了個不一樣的結。打結的手法較繁複，沈陌心見他隻右手用力，並不太方便，便伸手幫他一起拉著，二人肌膚有一瞬的觸碰，又飛快地各自縮了回去。
蕭沛看了一圈，確定沒什麽疏漏，叮囑道：“小心著些。”
沈陌心看著他的眼睛，在那裏清晰地看見了自己。她笑了起來，杏眼裏摻著三分欣喜，三分甜蜜，三分羞澀與一分的遲疑。
裕安晃了晃麻繩，沈陌心感覺到上頭傳來的拉力，她便被一點點地往上拉。
她今日穿了襦裙，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往上看。沈陌心突然想到這件極尷尬的事兒。
她用雙腳頂著崖壁之餘，探頭往下看去，隻見崖下二人皆是背轉過身的，這才放下心來。
慢慢地接近了，沈陌心看到崖邊冒出的一個腦袋，正是錦繡。
“伊伊。”錦繡伸手拉她，她乖乖地將手遞了過去，在腰間麻繩與錦繡的拉力下，她的腳終於踏上實地了。
解開腰間的麻繩，腰部兩側被勒得生疼，她一時也顧不上。簡單安慰錦繡兩句，便守在崖邊，等著底下的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