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搜查
沈陌心收拾好臥房,便端著水盆往廚房去了。
處理好堿水、烈酒與血水,沈陌心看著沾滿鮮血的布條,索性全扔在正燃著的灶膛裏。
灶上正溫著熱湯。
布條尚且未全燒光,宅門處響起了急促的叩門聲。
現下已經酉時末刻,怎麽還有人來拜訪。
沈陌心忙把手中剩餘的布條一股腦兒全放進灶膛,看著火焰迅速吞噬了血布,她才稍稍放下些心來。
叩門聲響了許久,越來越急促,梁欽才從內院轉出來,邊走邊理著衣裳。
想來是已經準備歇下了。
待梁欽開了門,與來人說了幾句,這才帶著人轉過照壁。
廚房裏窺視著院中情形的沈陌心這時才看清,來人竟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差。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閃過那黑衣人的身影,真真是個害人精!
沈陌心嗅著廚房內仍有一股布料燒過的氣味,心一橫,將自己的裙擺也一道往灶膛裏塞。待燒得差不多,才取過備在一邊的水瓢滅了火。
手中沾了灰,她三兩下抹在臉上,這才又拿起幹布擦拭濕了的裙擺。
這般應看不出什麽破綻了吧?
不多會兒,家裏人都被喚來聚在院中,連這兩日被拘在房裏休養的梁菖蒲也不例外。
七人中,沈陌心最為狼狽,格外引人注目。
“怎麽這般模樣?”梁欽皺皺眉道。
沈陌心尷尬著笑道:“方才在燒火呢,不慎燃了裙腳。”
幾名官差的目光在沈陌心身上停留片刻便又移了開去。
這隊官差中的領頭似乎與梁欽認得,對他言語間頗為有禮:“吾等受命挨家挨戶搜尋惡徒,還請梁大夫配合。”
說起來,他這態度委實過於客氣。一個官身對著平民百姓這般禮遇,想來是有些緣由的。
他手中拿著人丁薄,目光從在場七人的臉上一個個地掃視過去。
梁欽自是配合他們搜查的,不然也不會大晚上讓眾人都聚在院中。最主要的是,人家都是帶著兵器,領著皇差的,不配合還能咋滴!
“那是自然。”梁欽道。
“還請梁大夫與小梁大夫平舉雙手。”那領頭的語氣和煦。
梁欽與梁益互視一眼,雖不解其意,但還是照他所說行事。
旁邊上前兩個官差,用手試探著兩人的腰部,動作不輕,因著上官對梁欽的禮遇,他們的動作也不算太重。官差手上拍著二人的腰部,卻在觀察父子二人的麵色。
在場沒有人比沈陌心更明白,這是在看他二人腰上是否有傷。
想來黑衣人下晌便碰上他們搜查,也難怪剛剛縫合的傷口就這麽裂開了,那般重的力道,本就不甚堅韌的繡線會斷開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那黑衣人原本在城外,又為何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冒險回城,到外地避避風頭豈不更好。
試探過二人,又有兩名官差在梁欽的帶領下看過梁宅內的每一處,連幾個女兒家的閨房都不曾放過。
折騰了許久,五城兵馬司的官差這才呼啦啦往別處去了。
送走官差,眾人便各自回房。沈陌心舀了一桶熱湯,這才滅了灶膛裏的火,到淨房沐浴去了。
直到巳時末刻,沈陌心才躺到床榻上準備入眠。
她至今都還心有餘悸。據那官差說,若有發現隱瞞不報者,按共犯論處。
這黑衣人到底與她有什麽仇什麽怨?好在,今日有驚無險,隻期望莫再遇上他了。
第二日,沈陌心天剛亮就醒了。她一貫逢五休二,今次把兩日的沐休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梁欽和梁益要坐堂,王氏與年輕時的手帕交早已有約,梁菖蒲被勒令繼續在家休養,半夏作為馬上要出門子的姑娘,自然是要留在家中的。
於是乎,也隻有錦繡能陪她一道去廟裏求簽了。
錦繡得知她是要去求姻緣簽,也很是歡欣鼓舞,躍躍欲試。
沈陌心還承諾替梁益與梁菖蒲一道兒求個好簽來。
梁益倒還罷了,隻是笑著看她瞎折騰。梁菖蒲聽了,一張臉兒紅得跟醉酒了似的,霞飛滿麵。
沈陌心與錦繡出了家門,天色還早,路上已經有許多街坊三三兩兩聚在一處,都是在說昨夜裏搜查之事。
“昨兒個真真被嚇壞了我,整夜整夜地睡不安穩。”住在街頭巷角的牛嬸拍著豐滿的胸脯與隔壁的媳婦子說話。
“那些個官老爺,可真是威武得很。”小媳婦羞紅了臉。
不一樣的身份,不一樣的年紀,看世界的眼光果然是大不相同。
沈陌心與錦繡對視一眼,快步往朱雀門去。
月老祠在城東郊,據說山腰上有個廣濟寺,也是極靈驗的。但細論起來,還是山頂上的月老祠名聲更甚。
沈陌心從前不曾想過去求姻緣,今次因著半夏成婚的契機,她突然也想順道給自己求一支好簽。
當然,她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前些時日遇上自己喜歡的男子,有些心猿意馬了。
這顯得她太過膚淺!
沈陌心曾經聽過這麽一句話:所有的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
但像她這般見了他兩三回才發現自己對他有點意思的,算怎麽回事?
日久生情麽?
“伊伊,我昨日在南市得了一方帕子。”錦繡與沈陌心並排走著,手中攥著一方月白色的錦帕。
沈陌心收回思緒,接過錦繡手中的錦帕,仔細地看了許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她又將這錦帕遞回給錦繡,問道:“這錦帕何如?”
“這錦帕是近日新繡的,用的是秀娘獨門飛針技法。”錦繡看著她,說得極其認真。
沈陌心停下了腳步,又拿過那錦帕端詳起來。繞是她再疏於女紅,也看得出這技法繁複無比。既然錦繡認得這是秀娘的飛針技法,定然是不會有錯的。
秀娘果真還活著!
“可去查了這錦帕的來處?”沈陌心問錦繡。
錦繡搖了搖頭,隻說:“查不到。”
她們到底隻是平民百姓,手段有限,許多地方也伸不進手去。
隻是如今確定了秀娘還在人世,便也能讓人稍稍放下些心來。那人既如此大費周章將秀娘帶出教坊司,總也不會輕易便傷害了她。
沈陌心又看向錦繡。這倒黴孩子,昨日查到線索,今日才來告訴她。
錦繡見沈陌心用如此眼神看她,心中也猜到她會如何腹誹自己,解釋道:“昨日原要同你說的,庭院中遇見你,還不曾照麵你便又跑沒影兒了。等後來見你,又是官差上門搜查的當口,這便耽擱下來了。”
沈陌心想起昨日自己因要與黑衣人縫合傷口,跑去“濟眾堂”取藥箱時,確實在出門前碰上錦繡了,隻是當時她急著出門,隻與錦繡說了一句便跑開了。
如此想著,沈陌心莫名有些心虛起來。
沈陌心:也不知道共犯怎麽判?
黑衣人:你不會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