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春宴
沈陌心斜靠在太師椅上，坐沒坐相，手中把玩著一支狼毫。
“你到底是如何作想的？”錦繡正色問她。
沈陌心也正了臉色，對錦繡道：“不聽不問不理，隨它去。”
說完她站起身，理了理裙裾，往外走去。
錦繡聞言一臉愕然。她一直覺得沈陌心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怎麽事到臨頭，竟聽之任之。
“你去哪兒？”錦繡對著沈陌心的背影問道。
沈陌心頭也不回，擺了擺手道：“本姑娘今日要早退了。”她仿佛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輕鬆。
錦繡見她竟是說真的，忙道：“孟大夫可盯著呢，你也敢。”
沈陌心已經走到門口了，她轉過身看著錦繡，道：“你莫要誆我，他今日分明出診去了。”
得，山中無老虎，猴子瞎蹦躂。
沈陌心出了“濟眾堂”便往“國色天香樓”去。
按日子原該是後日去的，但若是流言傳開了，許是會帶來不少麻煩，屆時不定能不能準時去呢。索性趁今日還空著，便早早去一趟。
“國色天香樓”內安靜地很，今兒個並沒有白日來宣淫的客人。
沈陌心給幾位姑娘複診後，才對候在一旁的姚黃道：“樓裏的姑娘們身子都調理得不錯了，麻煩姑娘與丹娘說一聲，今日起我便十日來一回，月錢也減半便是。”
五日一診確實有些頻繁，有幾回都隻是來診診脈，方子都不需開一個。
姚黃聽了點頭應是，道是一定會轉達給丹娘。這才送了沈陌心出了“國色天香樓”。
晚間眾人回了家中，一切皆如常。
沈陌心看了一圈，梁欽與梁益平日都在醫館，自然耳目閉塞；成氏與梁菖蒲也不混跡市井，消息不靈通；半夏近些時日開始閉關繡嫁妝了，更是大門不出。
也好，家裏隻有她與錦繡知曉這些煩心事，倒也免得他們也徒添煩惱。
時光如電，轉眼便過了上元。
這些時日裏，沈陌心每日都隻在家與“濟眾堂”兩點一線地跑。
許是之前看診的患者恢複地不錯，積累了一定的群眾基礎與口碑，這幾日看診的病患有二十多個，隱隱要突破三十大關了。
而那些關於沈陌心的流言，漸漸地甚囂塵上。
就連梁欽與成氏也都聽說了隻言片語，更遑論他人。
為此事，成氏還來尋沈陌心夜談。
大半夜的，到她的臥房裏，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磨磨蹭蹭地顧左右而言他。
直到沈陌心實在憋不住了，才對成氏道：“我的親師娘啊，您到底想說什麽？”
成氏這才笑道：“就是想問問你對那事兒的看法。”
那事兒，還能是什麽事兒，可不就是跟祁頊的“緋聞”！
“都是假的，以訛傳訛，三人成虎罷了。”沈陌心對著成氏解釋道，“您放心吧，這事兒永嘉縣主會解決的。”
成氏聽沈陌心這般信誓旦旦，倒也信了八九分，稍稍放下心來。
正月十八這日，沈陌心收到了一張請帖。是林檀身邊的二等丫鬟香兒送來的，邀她後日去參加昭和長公主舉辦的春日宴。
這個節點辦春日宴還是有些早的，且參與者都是名門貴女，而今卻給沈陌心送了請柬來，頗叫人摸不著頭腦。
但沈陌心知道，這是林檀特意安排的一場為她“洗白”的宴會。隻是她原本以為林檀會在鎮國公府辦一場宴會，沒想到她竟直接請昭和長公主來辦。
春日宴那日，沈陌心穿著日常的草綠夾襖，配著八幅淺緋色湘裙。
這配色，前世的沈陌心是萬萬不敢嚐試的，但如今卻格外地喜歡。她容貌生得好，膚色也白，如此鮮亮的配色更襯得她人比花嬌。
林檀派了鎮國公府的馬車來接沈陌心，到東大街與她會合後一同去了“牡丹苑”。
“牡丹苑”中的牡丹開得並不多，因著還未曾到花期，隻開了暖棚中培育的些許，尚不足上回沈陌心來此見識到的兩成。
沈陌心跟著林檀一同去給昭和長公主請安。
林檀今日竟還帶著年哥兒，厚厚的繈褓包裹著，像是一個棉球般，被林嬤嬤緊緊抱在懷中。
“如今還冷著，怎麽把年哥兒也帶來了？”沈陌心問林檀。
林檀笑著說：“上回母親來看我，說是祖母想看看年哥兒，又怕年哥兒太弱，故而都不跟我提起。”她看了看天光，“今兒個日頭大，較平日裏暖和些，便將他一道兒帶來，給祖母看看。”
“清平院”中，長公主與郡王妃正在說話。
“殿下，王妃，縣主回來了。”底下的侍婢進門通報，言語間欣喜滿溢。
長公主聞言忙道：“快快讓她進來。”
她的話音剛落，林檀便帶著沈陌心及林嬤嬤等人進了來。林嬤嬤懷中的繈褓第一時間吸引了長公主的目光。
“這是怎麽說的。大冷的天兒，將年哥兒帶來作甚？”長公主邊說著責怪的話，邊走下來到了林嬤嬤身邊，輕輕掀開繈褓一角，細細地瞧著年哥兒包裹嚴實的小臉。
真是口是心非的老太太。
“年哥兒想他曾外祖母呢。”林檀調皮地回道。
在場的丫鬟婆子都忍俊不禁。
長公主也被逗得笑了起來，點了點林檀的鼻子，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林檀摟著長公主的胳膊，撒嬌道：“母子連心嘛。”
她轉身看到一旁淡笑的沈陌心，才放開長公主的胳膊，拉過沈陌心的手，要與長公主介紹。
長公主自然也看到了沈陌心。
這般出色的容貌，沒有人能輕易忽視。
“這位便是沈大夫？”長公主問。
林檀頷首。
沈陌心上前一步，行了一禮，道：“民女沈陌心，見過長公主殿下，郡王妃。”
昭和長公主叫了起，對沈陌心言談間很是和氣。
沈陌心坐在下首，正經地回答長公主的問題。長公主對沈陌心很有些興趣，特別是對她學醫的初衷。
不過半刻，又有侍婢進來稟報：“殿下，王妃，縣主，郡主回來了。”
郡主回來了！
程府四太太回娘家了！
雖說女大十八變，沈陌心較五年前的變化極大，但畢竟還有些影兒在，若是四太太目光如炬，看出些端倪，可了不得。
盡管做過自己的思想工作，但真要見程府中人，沈陌心仍有一瞬間地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