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生子
被當成產房的東廂房並不算大，一個醫女、兩個穩婆、兩個醫婆，再加上秋兒冬兒兩個大丫鬟和安樂郡王妃極其侍婢，已經滿滿當當的了。
“眼下用催產藥，沈大夫有幾成把握？”郡王妃拉住沈陌心壓低聲音問。
沈陌心看了一眼林檀，見她眼睛雖看向別處，但還是關注著這邊的。
她笑著對郡王妃道：“九成吧，扣除那一成，是怕我太驕傲。”
她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這話本就是說給林檀聽的，為了寬一寬她的心。
醫學上，沒有任何一項操作會有十成十的把握，更何況是臀位順產。隻是此時胎兒還小，沈陌心倒是有七八分的把握。
理論知識她都懂，但到底沒有實際操作過。
不多一會兒，門口便有人敲門，平兒繞過屏風去開門。待進來時，手中拿著沈陌心的藥箱。
約摸半個時辰的功夫，林嬤嬤才端了一碗湯藥進來。
她走到床邊，對沈陌心道：“這碗藥自抓藥到煎藥，都不曾離開老奴的眼。”
沈陌心聞言點了點頭，就著藥碗嗅了嗅，又取過羹勺舀了一勺，略嚐了嚐。
確定沒什麽問題，才將藥碗遞給林檀，道：“一口氣喝了。”
這種緊要關頭，林檀也聽話得很，果真半坐起來，將藥都喝了下去。
沈陌心重新淨了一回手，打開藥箱，這才半坐在床榻邊上，摸著林檀的肚子等著藥效發作。
“稍後若是肚子緊著痛起來，不要出聲。”沈陌心指導林檀如何利用宮縮使力，“隻管往下頭用力，便如大解一般。待疼痛緩解，便休息片刻。隻要肚子一痛，便隻管用力，莫喊莫叫，留著力氣。知道麽？”
林檀聽得很認真，她點了點頭。
拔步床上吊著兩個綁了綢緞的銅環。沈陌心指了指，對林檀道：“待會若覺使不上勁兒，盡管抓著它。”
沈陌心摸著林檀肚子的手感覺出宮縮漸漸頻繁起來，她起身用烈酒消毒了雙手後，便到了林檀腿邊，示意她將腿打開。
沈陌心右手去予林檀查宮口，宮口已開了三指，陽膜囊凸出，還不曾破水。
就著熱水清洗掉手中黏膩的體液，沈陌心擦幹淨雙手，又坐在床邊。
“如何了？”郡王妃問。
沈陌心笑道：“還差些火候。”
她又指導林檀“拉瑪澤呼吸法”，讓她自行調節呼吸。
林檀是個很配合的產婦，讓她如何她便如何。額上冒出了鬥大的汗珠時，也不曾吭過一聲。
沈陌心見她疼得厲害，手下感覺著宮縮的強度也越來越大，便又將手消了毒，再次查宮口。
宮口已開了近六指，羊膜囊鼓得更厲害了。沈陌心看了看林檀，頭麵部汗水淋漓，像從水中剛撈出來一般。
她當機立斷，取過藥箱中的手術剪，再次以烈酒消毒後，左手進入感受陽膜囊位置，右手執著手術剪配合。
待確定了位置，她稍一動右手，便人工將陽膜破了。清澈的陽水跟著沈陌心的左手汩汩地流了出來。
沈陌心大喜，指導著林檀繼續跟著宮縮的頻率用力。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沈陌心再次內診，卻發現一隻小腳丫卡在宮口，呼之欲出。
足先露較臀先露更麻煩些。她小心翼翼將小腳丫推進宮內，趁著宮縮的時候，在林檀腹部推揉著。
“我，我沒力氣了。”林檀氣弱。
沈陌心見她果真氣若遊絲的模樣，讓冬兒給她含了一片參。
“我都看到他的臀兒了。”沈陌心看著林檀的眼睛認真道，“他許是也想來見見娘親呢。”
林檀聞言，又開始默不作聲地用力。
“我的兒，熬一熬便過去了。”郡王妃看著林檀的模樣心疼得緊，但此時此刻，她也不好說什麽，生怕分了林檀的心，泄了她的氣。
宮口開到十指，胎兒的臀部已經露了出來。
“再用力。”沈陌心鼓勵著林檀，胎兒漸漸被娩出更多。
她的雙腿被兩個穩婆牢牢按著，沈陌心雙手托著胎兒的前胸後背，慢慢地跟著林檀用力的頻率，轉動著胎兒的方位。
忽而，一聲女子力竭的叫聲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東廂房。房內房外等候著的人，像是得到了指示般，一同鬆了一口氣。
沈陌心利落地掐了一把嬰兒的鼻子，擠出些陽水，又檢查了他的口腔，並無異物，這才順著臍帶，慢慢隨著宮縮牽拉出紫河車。
她細細地檢查著紫河車，確定是完整的一個，沒有任何缺損及殘留，才用止血鉗夾住嬰兒的臍帶，將其剪斷。
沈陌心將嬰兒交給一旁候著的醫女，看了看林檀的外陰，並無受傷。她又壓了壓林檀的宮底，惡露隨之而出，量也正常。
“好了，母子平安。”沈陌心用那雙黏糊糊的右手拍了拍林檀，道，“我去看看孩子。”
林檀早已力竭，聞言隻是虛弱地點點頭。她現在隻想好好休息一下，緩一緩。
醫女在一旁的軟榻上給孩子包繈褓，臍帶上夾著的止血鉗她也不會用，正愁著，沈陌心便來了。
沈陌心用早已備好的紅繩紮緊臍帶，才鬆了止血鉗，在嬰兒的啼哭聲中，一起將繈褓包好。
現代醫學是鼓勵新生兒與產婦早期皮膚接觸的，但沈陌心知道，這時候並不吃這一套。
郡王妃確認了林檀無事後，這才往孩子這邊來。
“是個哥兒。”沈陌心對身邊躍躍欲試想抱孩子的郡王妃道。
一旁的林嬤嬤知機，忙出了產房，向院中等候的祁頊及鎮國公夫人報喜。
“縣主生了個哥兒，母子均安。”林嬤嬤滿臉掩不住的喜意。
祁頊聞言，平日裏無甚表情的俊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笑意。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的嫡長子平安降生了。
他做父親了！
鎮國公夫人聞言，雙手合十，對著已經昏暗的天空口中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她一臉欣喜，一舉一動間皆是虔誠。
“傳我的話，今日府中眾人，都賞一個月的月銀。”鎮國公夫人喜不自勝，對著身邊服侍的嬤嬤道。
嬤嬤滿臉堆著笑意，高聲應是。